第五章:始皇改制 一

　　第五章：始皇改制（一）
　　话说三日后，天还没有亮，留在咸阳的一众臣工，无论官职大小，品秩高低，按照惯例，有资格进宫面圣者，基本上都到齐了。此时，只见文武百官们在金銮大殿里分两厢站好，虽略显拥挤，但不得不默默地等待着君王的出现，以便朝拜。
　　“皇——上——驾——到！众——卿——朝——拜！”突然，随侍太监扯着尖锐鸭公嗓，吼出高亢刺耳的难听声音。然，这对站得不耐烦的文武百官来说，却具有提神醒脑的奇效。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大秦帝国万年无期！皇上万年无期！”群臣行跪拜大礼朝贺道。
　　随着一片朝贺之声响起，只见始皇身穿黑色玄衮龙朝服，头戴十八子璎珞天平冠，腰间系着金镶玉苍龙带，在宫廷太监的引领下，目不斜视，昂首阔步地迈向那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金銮宝座。同时，始皇左手拽着穆公镇秦剑，右手掌向上微微伸出，居高临下，环视一眼大殿群臣，中气十足地朗声道：“朕乃大秦国之始皇帝，受上天之命，统治天下万民。尔等皆为朕之臣子，亦属天下万民之列，当无条件接受朕的统治，因此，起来吧。”
　　“谢皇上！”群臣道谢之后，纷纷起立，站回原来的位置，皆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谁也不敢做那出头之鸟，深怕一不小心遭到责罚，故只想着稍后上交奏折了事。
　　“众位爱卿，朕让你们进言献策，你们都准备好了么？”始皇目光炯炯，扫视群臣。
　　“臣等皆已写好奏折，还请皇上过目。”群臣唯唯诺诺，无不紧张兮兮地将藏在宽袍大袖立的奏折赶紧掏出，双手递上，以待御览。
　　“去，给朕收奏折！”始皇瞟了一眼随侍身旁的太监，不咸不淡地吩咐道。
　　“奴才领命！”那小太监碎步而去，就像穿花蝴蝶一样在众位臣工之间穿梭着，纵使手脚麻利，也累得气喘吁吁，约么盏茶功夫之后，才把那三百六十份奏折悉数收回，上交始皇。
　　“嗯？你的动作太慢了，连收几份奏折都不够利索，以后就不要随侍朕的左右了。”始皇面露不悦，当着群臣的面，呵斥太监。
　　“皇上，奴臣有罪！请皇上责罚！”太监诚惶诚恐，倒头便拜，砸得青石地面咚咚作响，献血染红了额头也顾不上抹一抹，只希望皇帝老子不要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就算烧高香了！
　　“朕不杀你，也不责罚你。下去吧，去后宫领一份别的差事好好干，这对你有好处。”始皇仍旧是不咸不淡地说道，接着环视殿上群臣一眼，虎目圆睁，声如洪钟道：“遥想当年，老子西游过函谷，先祖穆公闻之而往亲迎，曰：‘仁好久闻老子大名，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不知我大秦之国运如何？老子先生何以教我？’老子曰：‘秦公无须多礼，但须谨记：周秦同源，起于西陲。周为宗主，秦为诸侯。分五百年，秦大合于周，合十七年，则霸王出……’老子说完后，留下《道德经》一书，便驾青牛，涉流沙，西去化胡了。”
　　文武百官们听得面面相觑，不知向来讲究法度、崇尚务实的始皇帝，怎么会突然抛出这么一则故事来，便不敢妄揣圣意，怕引起祸端，只好点头附和，听凭始皇继续往下说。
　　始皇似乎早已料到情况会如此，便不在乎群臣的反应，而是继续道：“历史已经证明，当年老子的预言都已经实现了。朕，就是老子口中所说的‘霸王’！然，接下来，我大秦之国运又将如何？当年的老子可没直说，不知众位爱卿，可有高见？”
　　“臣等不知，万望皇上赎罪！”排在文武百官前面的李斯、蒙毅、蒙武、王翦等人被始皇扫视一眼之后，顿感犹如泰山压顶，浑身僵硬，头皮发麻，不得不赶紧找台阶下。
　　“无妨。然而，老子当年还对孔子说过：‘圣人处世，遇事而不背，事迁而不守，顺物流转，任事自然。调和而顺应者，有德之人也；随势而顺应者，得道之人也。’朕一统天下之后，平定宇内，远播文明，虽有大功于华夏，然沿袭祖辈之严刑峻法，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实乃与上天赐百姓安享太平之初衷格格不入。故而，上天预警，荧惑守星，遇刺遭劫，五星连珠，大兴华夏！是故，朕之改制以顺应天意为主，顺应民心为辅！因为朕既是上天之子，又是万民之主，所以朕意即天意，朕心即民心，改制创新，出朕之口，入天之耳，天地为证，人神公鉴，言出必行，驷马难追！诸位请拭目以待，哈哈……”始皇大笑道。
　　“皇上英明！大秦万年！皇上万年！”李斯见事明快，立马响应始皇的决议，而群臣也不笨，虽然表面上赶紧复议，然内心里却诚惶诚恐，担心因始皇的改制创新会丢掉饭碗。
　　“传朕的旨意，从即刻起，废除一切严刑峻法，废除全国各地一切徭役。民夫或刑徒有被征发徭役者，在接收到朕的旨意后，立即就地安置，由各地乡、里、亭帮助营建居所，编民入户之后逐级上报给县、郡，再由官府按口众之多寡统一分配田亩、土地，发放农具、种子，条件允许的地方郡县必须尽可能多的提供耕牛、骡马等畜力，全面推广牛耕，以助流民恢复生产，安居乐业！同时，朕要免除其三年赋税，让其休养生息。众卿以为如何？”
　　由于果老汉生前就是来自岭南边地，明白穷乡僻壤之地的百姓生活之艰辛，故而“借尸还魂”成为始皇之后，眼见自己有能力改变现状，便毫不客气起来，于是便急不可耐地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第一项改制内容。
　　“皇上，这，这……微臣以为恐有不妥。”廷尉蒙毅没有像丞相李斯那样见风使舵，而是本着忠心不二之信念，昂首挺胸，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皇上，微臣以为全国之流民、刑徒何止百万之众？如此偏向他们，微臣以为此举不仅会让其心声怠惰，恐还会引起顺民和国人之不满，给执法造成压力，让目前之形势变得混乱。故而，微臣还请皇上三思呀！”
　　蒙毅说完后，退回原位，低头不语，脸上一片凝重，让周围的同僚们见了之后，无不是为他暗地里捏一把汗。
　　“呵呵，很好！蒙爱卿言之不无道理。然而，朕以为，此举势在必行，众爱卿无需多虑。”始皇大袖一甩，接着朗声道：“传朕旨意，即刻起，全国统一税制，一律三十税一。无论农、工、商、贾，亦或酒肆、茶楼、旅店、饭庄，凡是有交易、买卖、享受、用度之彼此互惠互利者，一律依法纳税，按照次数，三十税一。此办法将在朕阅览众卿奏章之后，再结合我大秦当前赋税之法，适当取舍，施行新法。李斯、蒙毅，朕将此事交于你二人去办，越快越好，若有问题，及时禀报，不得有误！”
　　“臣等谨遵皇命！”李斯、蒙毅二人面面相觑，目光闪烁，神情凝重地躬身领命道。
　　一众臣工听得迷迷糊糊，又觉得头头是道，正想借机交头接耳一番，又恐廷尉呵斥，真是欲罢不能。只好摇头叹息了。
　　始皇面不改色，却瞅在眼里，乐在心里，接着道：“今日早朝必须解决的第三项议题，即法制改革。朕在统一天下之前，六国皆以我大秦为‘暴秦’、‘虎狼’，是因为我大秦之法乃‘战时之法’，虽大有助于短时间内凝聚国力，击败对手，统一六国。然，平定天下之后，我秦法却成为了‘暴政’，为天下万民之所厌倦，甚至憎恨。因此，朕决定废除‘连坐制’，将我大秦之法制改革，全权交于我儿扶苏——大秦长公子处理，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皇上英明！扶苏长公子素以仁善之德而名满天下。老臣以为，由长公子监理国政，制定新法，正当其时！”李斯不仅官居丞相，而且还是扶苏长公子的岳父，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早日成为太子妃，为好以后成为皇后做好准备。
　　“呵呵，你呀你，真是一只老狐狸！”始皇破天荒地伸手指着李斯，开起玩笑道：“不过，朕喜欢。你李斯的才学让朕钦佩，因此，朕特命你为苏儿的助手。还有，蒙毅，你也要来帮朕把关。朕相信，我儿扶苏一定能替朕修订出一部量刑适度，灵活实用的新秦律，哈哈哈……”
　　“父皇！儿臣何德何能可担当此大任？还请父皇另择治国大才为好。”扶苏长公子诚惶诚恐，心里既充满了期待和担当，更多的却又是顾虑，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父亲此举明显反常。
　　“嗯，哈哈哈。朕说过，在朕的眼里，国事既是家事，家事也是国事，因为朕既是国家，国家既是朕！从即日起，朕命你为太子，为朕的第一继承人，将来是要继承朕的皇位的！因此，朕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让你替朕修订新秦律，又有何不可？还不速速领命！”
　　“儿臣遵旨，谢父皇信任！儿臣一定努力办好此事，绝不辜负父皇的嘱托！”扶苏在蒙毅鼓励的眼神暗示下，终于答应了下来。
　　“朕决定废除阉宦制度，从今往后不再接纳太监于皇宫大内，其能事一律交由宫女和侍卫接手，后宫主事者分别由左、右二位皇后和左、右太子妃负责。同时，朝堂之上一律由朕的儿女们按顺序轮流随侍左右，替换太监之职。众位爱卿，以为如何？”此时此刻，秦始皇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看着群臣一副惊呆的模样，始皇哈哈大笑道：“有本上奏，无本退朝！”遂起身拂袖而去，任由文武百官们呆若木鸡地立在朝堂，面面相觑，摇头不已。
　　回到寝宫门前，始皇突然转过身来，瞅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跟在自己身后的三十三个子女，不咸不淡地开口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跟朕进屋，朕有话要跟你们说。”
　　“是，父皇。儿臣等谨遵父皇之命！”一众公子、公主按照长幼之序，鱼贯而入，分两厢站立，皆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之模样，谁也不敢随意开口，貌似在等着被点名提问。
　　“苏儿，你是老大，也是朕的皇位继承人，心里有什么疑问，就直接说出来吧，为父听着便是。”始皇目带期许地盯着长公子扶苏，同时，余光也不停地留意着余下子女。
　　“父皇容禀，儿臣不知父皇先前所说的‘三十税一’、‘适度量刑’和‘宫廷管制’具体该如何操作为宜？还请父皇示下，儿臣也好有迹可循，如此便不辜负父皇之重托。”长公子扶苏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面色凝重，语气稍显急促。
　　“嗯，呵呵，确实该如此！”始皇听得一愣，不禁想起自己作为“穿越者”，虽然借鉴了后世的一些举措，奈何年代相差久远，若不提点一二，恐怕会不尽如人意，于是笑道：“苏儿，你且把自己当做一名普通百姓，以黔黎之眼光来审夺秦法，便可得之。”
　　“谢父皇提点，儿臣明白了。”扶苏长公子长身而起，躬身礼毕，站回原位。
　　始皇微笑，并环视一眼众儿女，说：“你们呢？能明白为父所说的话么？若是不明所以，为父再细作讲解，尔等听好了。”始皇继续道：“夫‘三十税一’，乃因一年有十二月，每月三十天。农事稼穑，一年而熟，故可按其所占田亩之数，取收获之三十而税一，是为公平合理之法，若按人丁、口众纳赋而不虑灾荒凶岁，则大谬也，焉可上顺天意，下得民心？故而农事之赋税亦可简单理解为‘摊丁入亩’，至于商贾之税赋，尔等有何看法？”
　　“恕儿臣等愚钝，未能想出可行之法，还请父皇明示。”众公子、公主无不心中骇然。
　　“呃，你们呀，就是懒得动脑筋。如此下去，可不行呀。也罢，朕这就说与尔等听听。”始皇原本稍显松懈的神情，立马又变得严肃起来，接着说道：“夫‘商贾’者，行商坐贾也，虽交易频繁，获利百倍于农事，然究其本质，并未产出任一物事，而是利货汇而通有无也！故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供需不平衡，价格会波动，无论买卖成功与否，都会与交易沾边，却也不可据此而征税，须制定一套行之有效的合理机制，将税收固定下来，取之于民，用之于国，互惠互利。因此，朕以为可从以下几方面实施。”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深恐遗漏半个字，却见始皇目光炯炯，继续说道：“其一，统一货币，双轨并用，也就是一边废除各国钱币，等价回收并重新浇铸成我大秦国之半两钱，一边发行‘税币’，规定税币与货币之间的价值比率为一比三十，并且在各固定交易场所之内，一切买卖发生之前，买卖双方都必须主动把货币拿去‘钱庄’兑换成‘税币’，用‘税币’进行买卖交易，待交易完成后，再将‘税币’拿去‘钱庄’兑换成货币，以便各地官府三十税一。其二，朕要下旨给各郡、县、乡、里，在各自交通要道和人流集中处，统一设置规模大小不一的集贸市场，以便于百姓交易，互通有无。同时，在集市周边，由官府规划并出钱建造茶楼、酒肆、饭庄、旅店、梨园、医馆、书斋、作坊、钱庄、典当、镖局等各类所在，以满足百姓需求。此所在皆用以租赁经营，公开张榜，明码标价地租给民间商贾使用，租金按年收取，所有权仍旧归官府所有。同时，租用店铺者仍需依法纳税，为当年经营所得之三十税一，直接缴纳足够数量之货币即刻。其三，以铜钱为本位货币，十个铜钱价值一个铜元宝，十个铜宝值一银钱，十个银钱值一银宝，十个银宝值一金钱，十个金钱值一金宝，十个金宝值一马蹄金。税币价值设定亦可如此类推，尔等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