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中秋宴

　　古代文人，好雅集。
　　雅集，就是聚会的意思。
　　曲水流觞，金谷酒数，都是中国古代流传的文人聚会娱乐项目。
　　搁现代，大概可以称为“文化沙龙”，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喝喝茶聊聊天啥的。
　　张亨自从楚江一案之后，因为帮着杨春风观测星象，害得好友满门抄斩，心灰意冷之下便辞去了太史监监正的位置。
　　自己闲来无事，就应好友齐州郡守钱光之邀，来齐州帮着做荐举之事。
　　嗯，本来很无聊的差事，比较意外地遇到了李封，得了个算盘。
　　州郡举荐人才，都要评定级别，粗分为上中下三品，不过，门阀基本上都是中上评价，只有没什么出身的人才会评为下品。
　　既然要评定品级，就难免会有一些考校。
　　中秋宴就是一次不那么正式的文考，主考人就是张亨。
　　宴会就设在滕武的庄园里，这处园子在齐州还小有名气，叫做滕园。
　　“李兄，你今天上午那首诗，我后来琢磨了一下，确实不错。”
　　张擢一个理工生的脑子，对待诗文时的反射弧真是太长了，等到入夜，这货才对李封的诗夸赞起来。
　　“见笑见笑。”李封懒得理他。
　　他左右看了看，问道：“张执贤弟怎么没来啊？”
　　“哦，他啊，不清楚，估计是有别的事情要忙吧。”
　　滕园供聚会的地方，是一处面积比较大的花园，曲水亭台，翠竹绿树，布置的颇具匠心。
　　今天在园中摆放了许多的桌子，桌上皆是瓜果吃食，还有笔墨纸砚。
　　此时已经来了不少的年轻人，有几个还是李封在燕春楼见过的。
　　离弧是一个小县，这些人大多是大门阀的旁支或者当地的小家族，放在齐州，不算什么很有分量的所在。
　　从人口基数上来说，出现太惊才绝艳的人物的几率不大。
　　“那个领头的，就一脸傲气那个，听说是离弧第一才俊，诗文双绝。”
　　张擢是见过大世面的，当初丞相府都随便出入，自然对这穷乡僻壤的“第一才俊”嗤之以鼻。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琵琶之声，一个清亮的女声婉转而起。
　　先唱的是几首比较常见的词曲，都是中秋应景的句子。
　　李封当然对这些古人的音乐没那什么惊奇，毕竟是听磁带、MP3长大的，高科技时代音乐的传播媒介太多了。
　　不过，现场听这琵琶曲，也别有一番风味。
　　尤其是听到那句“此生此夜不长好，明年明月何处看”，颇有一种离愁别绪之感。
　　没想到白天在燕春楼写的诗，晚上就被人唱了出来。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就是那个柳儿。”
　　张擢不知道从哪拿了一个石榴，正扒籽儿吃。
　　“你也别说贬低人家的话，我觉得高冷也是一种美。”
　　“高冷？确实冷到不行。不过，我觉得还是活泼点好。”
　　就在这时，张亨陪着一个中年男子来到园中，随行的还有几个年长些的文士。
　　“诸位皆是本县才俊，适逢中秋月圆之夜，张公设宴，一来文人雅集，二来是考校一番诸位的才学。本官今天只做陪衬，诸位定要用心作文。”
　　中年男子应该就是离弧县令孙澄，又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自己找地方坐着听曲去了，自然有一帮人陪着他。
　　“那今天就以中秋月为题，诸位才俊作一篇美文，或诗或赋皆可。”
　　张亨布置下来题目，就是让大家各自忙活去了。
　　“别愣着了，赶紧写。”
　　张擢拉着李封来到一个桌子前，催促着他赶紧落笔。
　　李封白了他一眼，写诗又不是拉屎，怎么可能说有就有。
　　不过好在自己还算记得几首名诗，抄抄就是了。
　　于是，装模作样想了一下，李封在纸上开始写李白那首流传千古的名诗。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恩恩，不错。”
　　李封写一句，张擢在旁边念一句。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到这句时，张擢开始有些沉默，细细品味起来，觉得很有感觉。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全诗写完，让张擢很是震惊。
　　一首充满浪漫主义气息又兼有人生哲理的诗句，把这满脑子数学的小子都震撼到了。
　　看这小子的反应，李封松了口气，到底是诗仙李白的诗，连二货都能看出好来，其他人应该也能认可。
　　之前那个“离弧第一才俊”，也写完了一首诗，被几个年轻人围着。
　　“啊呀，王兄这诗真不错，写的意境相当的精妙，让人自愧不如。”
　　一个人拍着马屁，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这个王兄，一副矜持的样子，直说见笑见笑。
　　张擢踱着步子过去，看了一眼之后，立马回来了。
　　“看了他的诗，我浑身发冷，简直是高冷。”
　　李封很是无语，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你就消停会儿，这次他们人更多，打你我可不拦着。”
　　“我爹在这，他们哪敢。”
　　中秋宴的诗，很少都是现场发挥，毕竟灵感什么的不是呼一下就有了。
　　一帮人装模作样思考一番，刷刷几笔就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诗文写完了。
　　都是短诗，谁抽风了才会写一篇长赋。
　　最后诗文收上来，张亨H县令，还有随同的文士，一起翻看那些诗词。
　　本来一帮人都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时而摇头，时而点头。
　　等翻到其中一首诗的时候，集体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些沉不住气的，已经激动地使劲捋自己的胡子。
　　“好诗啊，楚江诗才已经冠绝本朝，这首诗比之楚江所作，不在其下。”
　　张亨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楚江生前被誉为当朝第一诗人，这可跟他位高权重无关，是在他年轻时就已经获得的名望。
　　县令几人再看署名，李封，并没有印象。
　　便问是谁，李封只好依照白天所说那样，自称青州李氏旁支。
　　“青州李氏果然是人才辈出，连离弧的旁支都有如此大才。”
　　既然是大阀子弟，自然又引来一堆的赞誉。
　　现场也有李家的人，见到别人对李封一顿夸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族中之人有些陌生。
　　没听过这号人。
　　不过，大家族人多，不可能谁都认识。
　　这几个李家人，也上来跟李封攀谈，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城东那户，家里只剩下孤儿寡母，顿时又生出一些长吁短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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