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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二三豪俊为时出,整顿乾坤济苍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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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的篝火被风吹得左右晃动,瓮盆里的水被烧的沸腾起来,张汉面对着篝火席地而坐,神思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杨过之在对面不时地打量新来的统领;心中的不安在脸上越来越明显;李北山跟着柴牛去了海州,扔下这个烂摊子给自己;无粮无药的他面对着这满营伤众早已筋疲力尽,他心里默念老天保佑这新来的统领可不要畏难而退,不然自己这个权百户的帽子恐怕迟早丢在这里。
  张汉盯着篝火入迷,神思还沉浸在中午的事情里;自己怎么就对那几个士子生出了杀心?在新中华十八年精心培育出来的自己,仅仅几个月就沦陷了?杀人这样严重的事怎么就会轻易的从自己心底冒了出来?
  一根木柴被烧出了鳞状的裂纹,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张汉的目光探了过去,然后就看到火光后那几双饱含着畏惧、希望、愤怒的双眼;被自己看到后慌张躲闪的神色;是求生的依偎还是绝望的纠缠,张汉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明日先去找谁?
  王磐!不行?今天的事情他肯定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李稚宾回去详说后,他一定会沉默观察不肯轻动。
  李南山!也不行?他既然已经拿定主意要逼得伤兵营解散,肯定会坚持到底;况且自己是李青山幕来的,说不定会有危险。
  姜思明恐怕也不行,今日他来都不愿意来这营里,肯定会避而不见。
  唉!恐怕只有孟鲠还算有些良心,算得上是个君子;明日去找他出出主意或许能想条出路。
  抬头望着天空中闪烁不停的星光,肺里深深吸进一口凉凉的空气;精神为之一震。
  “夜色已深,某就不回去了;杨百户也是辛苦一日了,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吧!”
  “上官面前不敢称百户,叫俺过之即可;上官既然不打算回去俺也就陪着上官在此住一宿,俺去找两个铺位去”
  杨过之起身走进身后营中还算好些的茅草房里,张汉心中有些安慰,毕竟不是人人都昧着良心做事;这杨过之,不错!
  身旁的木盆里随便找了一只瓷碗,盛着瓮里的稀粥;坐在一旁哧溜哧溜的吸着,他忙了整日还未吃一点东西,也是饿的不行。
  围着篝火的众人看到新任统领如此做派;眼中希望之火燃烧的比篝火还要旺盛;下拉的嘴角在没知觉的情况下慢慢的望上弯,笑意泛生。
  杨过之找的铺位放了双层的草栅子,四层麻布被衾整齐的铺在草栅子上;
  张汉冷冷的道:
  “从哪里抢来的送哪里去!也不怕冻死了人家!”。
  “不是,不是抢来的;是俺的被衾,这几日李百户不在,俺怕营里闹出了什么大事,就收拾了几床被衾在这里住下;上官若不信,可问询他们。”
  杨过之指着同在房内的十余个伤兵;张汉顺着门口一一打量一番;这里住的都是身体大致完好的壮年人,或是瞎一只眼,或是少一只耳,或许还有一些原先是头领的人物;
  默默的打量一番,张汉不再出声和衣而卧;凌晨时分,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好似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尽管墙上的栏栅用泥巴堵住了缝隙,但是带着寒气的风像是没有阻挠般钻进房内;紧紧擞住被衾之后,依然感觉不到被窝里有丝毫温度。
  唉!不知是今夜第几次叹息;张汉起身跺了跺,实在无法入眠了就出了房门顺着哭声走去。
  皎洁的明月犹如温润的玉盘,但洒下的月光却没有带来丝毫温度;就着月光来到哭啼的源头。
  杨过之蹲在门口抽着烟袋,直到张汉走到跟前才发觉有人走来;抬头望了望,竟然是张汉,慌忙起身的他一下站不稳就要跌倒,张汉伸手扶住了他问道:“怎么回事?”
  “老李头没挺过去,走了!”低沉的嗓音有些难受,“前几日断粮之后他的情形愈发不好,今日给他多吃了一些稠粥,可能是心里一放松,没挺过来;唉,早晚的事!这些苦命人!”
  拍了拍杨过之的肩膀,张汉撩起麻布,弯身进入房内;
  一排铺位约有三十余个,一共三排;死的老李头在二排中间位置,大多数人都没在睡觉,或麻木的看着,或凄恍的悲涕;有三两个跟老李头要好的在旁边守着,死去的老李头被麻布被衾盖着,一个衣衫破烂约十多岁小娘拉着那条苍白枯瘦的手臂低声哭啼。
  愈发的沉默,便是张汉来到跟前也无人理睬;他默默地看了会,转身走出草房。
  “怎么还有幼童在营里?”张汉蹲在杨过之旁边,伸手拿过他的烟袋,重重的抽了一口。
  “老李头不曾婚娶,无子无女;小娘是他从府城边乱葬岗捡来的;原本快要死了;老李头省下自己的口粮给活命过来,这一来一去的,阎王老子却是不做折本的买卖。”
  看着张汉熟悉的吞云吐雾,杨过之哀叹的神情好似缓过劲来。
  “营里有多幼童?多少老卒?多少手脚麻利的壮卒?”
  亲身体会过寒冷之后,张汉把盖房子放在首位要解决的事情;先弄清楚有多少可用的人手再做打算。
  “幼童约有十余个,老卒有三百余;壮卒约一千五出头,至于手脚麻利可以使唤的也有五百余吧;如若将养十余日,还要更多。”
  “怎会有那么多可以使唤的?这不是伤病营吗?”张汉有些诧异。
  “唉!那些伤的重的恐怕来不到益都就死在路上了;能来的又不能跑动的也撑不过几日便死了;”杨过之望房里看了看,小声说:“这里大多都是些腿断胳膊折老卒,大约是不想在上战场了,很多可能是自己弄折的。”
  张汉楞了楞,又重重的抽了一口烟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仿佛要把所有的惆怅吐出来。
  漆黑的夜空在东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渐渐的半个天空开始发亮;最初的那丝鱼肚白开始发黄,游过的云彩也是半黄半灰;直至云彩变得发红,成为朝霞,白昼来临。
  张汉迈着冰凉的脚步,来到营门口;还未换班的兵卒,胳膊挽着枪柄把手放在嘴边哈气。见到张汉出来,一名机灵的小卒跑去营里牵马。
  守卫统领拳头放在胸口,给张汉行了一个军礼;
  “西营丙营率长祁雨时见过百户!”
  张汉亦同样回礼,
  “祁兄客气了,有劳弟兄们护卫周全,待休沐之时,还请赏光至寒舍小饮几杯;谨聊表谢意!”
  那小卒把马牵来交给祁雨时,他牵着马让张汉上马;同时回道:“谢张百户相请,麾下定去叨扰”
  张汉翻身上马直奔西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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