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牧

　　“居然是洪荒，我这到底算是倒霉呢？还是倒霉呢！”
　　“一没出车祸，二没被雷劈，只是礼拜天睡了一个懒觉，怎么就糊里糊涂地来到洪荒世界啦？”
　　风牧愁眉苦脸地放眼四望，高山巍峨，天穹厚远，周围风沙弥漫、巨树遮天，尽是一派雄浑原始的景象。
　　洪荒代表着什么？盘古开天、鸿蒙紫气、鸿钧讲道、圣人业位、遍地灵宝……
　　然而，这些跟他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因为他来晚了。
　　现在的情况是，盘古大神开完了天，鸿钧道祖讲完了道，女娲娘娘造完了人，诸天六圣都证了圣，巫妖两族掐得正欢，后土娘娘还没化轮回。
　　风牧就卡在这样一个没有机缘，没有法宝，步步危机，大战连天，管杀不管埋，死了也别想投胎的混乱年代。
　　“别人都是死后穿越，潇潇洒洒活出第二世，自己可还没死呢，怎么就被硬拽过来了，而且穿越福利呢？伴生灵宝呢？金手指呢？”风牧便走便碎念，思维无限发散，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仰头遥望苍天，神情肃穆道：“大道在上，天道在上，自今日起，我为洪荒人族，燧人氏之子风牧，前尘往事皆为过眼云烟，不做留恋！”
　　说罢，风牧满怀期待地注视苍天，过了许久，天空依旧湛蓝，云淡风轻，没有半点晴空生雷，风云突变，震荡大道的异象。
　　他那肃穆恭敬的神情僵在脸上，嘴角不自主地抽搐几下，这算什么？不按剧本来？天道和大道是瞎了？还是压根瞧不上自己这只偷渡来的小虾米？
　　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风牧重重叹息一声，收起漫天发散的思绪，纵使天道瞧不上自己，人生还是要继续。这一世，他带着胎中之谜托生在人族的燧明部落，懵懂二十年，直到今天才觉醒记忆。
　　风姓，是人族最古老的姓氏之一，源于燧人氏，也就是风牧这一世的父亲。
　　燧人氏以火立道，与有巢氏、缁衣氏并称三大人祖，是目前人族至强者之一。也就是说，风牧在人族绝对是最顶级的官二代，太子党。这个尊贵的身份总算给他碎成一地的玻璃心带来了一丁点儿安慰。
　　“巫妖之争差不多到了最后的关头，根据时间推算，妖族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大肆捕杀人族，搜集魂魄来炼制屠巫剑。到时候人族遭难，大量的族人被屠戮，我得想个办法保住小命才行。”风牧心中思索着当前的洪荒局势，脑海内念头急转，思索着破局的办法。
　　唉！
　　他满腹愁绪，这场大劫非人族之力所能抵挡。自己纵使先知先觉，也无力改变。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保全自身，至于拯救人族什么的崇高理想……
　　算了吧，做人还是现实点儿。
　　要说最简单有效的办法莫过于拜师圣人，抱紧圣人的大粗腿不撒手。不过他们收徒最重根骨福缘，怕是瞧不上自己。
　　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获得前往圣地女娲庙驻守的资格，这样也可以确保此次大劫的人身安全。就不信谁敢冒大不韪，打到她家门上去，毕竟这位娘娘的气量啊，委实不算大。
　　打定主意后，风牧顿觉胸口的巨石被移走大半。正要回部落的时候，眼前突黑烟涌动，掀起一股狂风，吹得他睁不开眼，身体不由自主的踉跄后退。
　　“哈哈哈哈，妖帝陛下刚刚下令捕杀人族来采集冤魂，就让俺遇到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娃娃，真是天意啊。”黑烟消失后，原地出现一头身高两丈，牛头人身的狰狞牛妖。
　　尼玛，老天你是要玩死我啊！
　　风牧心中哀嚎，脸上却不敢显露慌张之色。他眼珠急转，思索脱身的办法。一道亮光闪过脑海，计上心来。
　　女娲娘娘是妖天庭的娲皇，同时还是人族圣母。自己只要抬出她的名号，冒充其弟子，这牛妖纵使不信一时也无处求证，绝对会投鼠忌器。拖延一段时间后，燧人氏肯定会察觉到异常，到时候分分钟教它怎么做妖。
　　看这牛妖面目粗犷，一口一个俺的粗鄙形象，摆明就是一个用来刷经验的典型龙套，对付这种没智商的小妖，不要太简单！
　　打定主意，风牧先是冷哼一声，摆出一副圣人门徒趾高气昂的嚣张模样，斜眼睥睨这头牛妖，开口训斥：“大胆，吾乃女娲娘娘门下弟子，你区区小妖安敢放肆！”
　　“娲皇陛下岂会收一个连仙境修为都不到的人族入门，真当本王白痴啊。”牛妖鄙夷道，全身气势迸发，眼也不眨地一拳砸下。
　　风牧只感觉千钧巨力当头压下，眼前一黑。等再恢复直觉时，他就看到这样一个情景：牛妖将染血的拳头抬起，地上剩下一团被砸得稀烂的肉泥。
　　我靠，老子他么的被秒杀了，被一看就是龙套的小牛妖秒杀了，不仅秒杀，而且秒成了肉泥！
　　别人穿越洪荒都是福星高照，跟盘古大神，扬眉大仙拜把子，获赠鸿蒙紫气和先天灵宝。随便逛逛，法宝捡到手软，妹子送货上门。
　　这还不算，各个脾气嚣张到爆炸。横推洪荒，揍得鲲鹏、太一哭爹喊娘，三清二圣满地找牙。打人打累了，就玩个女娲小萝莉和后土小美眉的养成计划来陶冶情操，优哉游哉地证道成圣，走上人生巅峰。
　　可自己呢？他么居然被一龙套给秒了，真真是大穿越界的耻辱。
　　难道自己看走眼了，眼前这个粗鄙牛妖不是龙套，而是扮猪吃老虎的天命主角。说不定还是个穿越者，下手快准狠，切实明白“反派死于话多”的天地至理！
　　“敢杀吾子，死！”
　　燧明部落传来一声愤怒而痛苦的怒吼，一团火焰升腾，杀机弥漫。火焰中心是一个背负火树虚影的中年男子，他面目方正威严，只是此刻虎目含泪，给人一种英雄迟暮的凄凉之感。
　　“燧人氏竟然突破到了大罗金仙。”
　　牛妖骇得心胆俱丧，一把攥住风牧的魂魄，掀起妖风夺路而逃。
　　燧人氏背后火树摇曳，挥洒出一片的火焰破空而至，砸中牛妖身上。牛妖惨叫一声，逃跑的速度骤然提升一截。
　　恰在此时，远处天空苍穹妖气弥漫，虚空倒卷。有多股强悍的气息锁定燧明部落，浩瀚威压与恐怖力道以雷霆之势轰然压下。
　　一时间，燧明部落大乱，人族惊呼惨叫声四起，部落内的修士纷纷冲天而起，灵气涌动奋力抗衡，却依旧被压得节节败退。
　　“陛下，有妖圣率大批妖族来袭，我们快支撑不住了。”
　　燧人氏追击的身影一顿，眼睁睁看着牛妖消失在天际，痛苦地闭上双眼，而后转身直奔燧明部落，背影萧索。
　　他又何尝不想手刃杀子仇敌，报仇雪恨。奈何，人族存亡之危迫在眉睫，他身为人祖，岂能为了私怨而枉顾人族存亡！
　　另一边，风牧被牛妖握在手心，一连逃了一天一夜才停下。只见牛妖此时的形象极为狼狈，全身大面积被烈焰烧伤。
　　突然，牛妖那一双泛着凶光的牛眼瞪向风牧，目光炙热而狰狞：“小子，原本还打算将你带回天庭交给妖帝炼制屠巫剑，可俺被你老子伤了元神，现在只好吞了你的魂魄滋养。说来也是你运气好，不必去承受炼制屠巫剑时的烈焰焚身之苦。”
　　风牧从心底泛起一股凉气，直到此时，他才切实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意识到原本穿越而来的游戏心态是多么可笑，“圣人之下皆蝼蚁”不仅仅是形容圣人的强大，更是表明在洪荒世界，不为圣人，时刻都有陨落的风险。
　　生死之间，风牧悲愤而无力！
　　“世人皆言，我巫族先天性情缺失，凶狠暴戾，断无人性，但你等妖族屠戮盟友，吸食魂魄，又比我巫族强在何处？”
　　清冷而威严的话语悠悠响起，一个白衣女子自远处徒步而来，她步伐轻缓匀称，大地山川在她脚下飞速后退，缩地成寸，玄奥莫测。
　　几步之间，她就从千里之外来到近前。风牧上下打量着这个白衣女子，她气质清冷，眉眼如画，美艳不可方物。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乍一看清澈如水，仔细打量，深处却是幽深晦涩，融合慈悲、沧桑、威严、悲哀、挣扎……
　　难以想象，到底怎样的过去，才能铸造出这般复杂的眼神。
　　“放肆，你敢辱我妖族。”牛妖听闻白衣女子此话，心中怒火中烧，张嘴叱骂，话刚出口，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着女子上下打量，一双牛眼越瞪越大，充满是惊恐与绝望，他想施法遁走，但是脚下的大地好似变成了沼泽泥潭一般，释放出诡异的力量将他牢牢束缚。一时间，他全身汗毛倒竖，如坠冰窟，颤声道：“巫族，祖，祖巫？”
　　听到这话，风牧豁然开朗，祖巫，精通土之法则，这女子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
　　中央土之祖巫，后土！
　　传闻，祖巫后土察觉到巫族气运衰落，遍走洪荒。她眼见巫妖之争，连天大战，导致洪荒生灵涂炭，死后魂魄无处可去，浪荡无依，心中大悲，这才发下宏愿，身化六道轮回。
　　眼下应该是她化身轮回前夕，遍走洪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