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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夜深时分。
月光正盛，整个院内难见一点昏暗，如积水空明。
满院月色里有一点星光涌动，沐凌执枪立在院中，整杆枪像是定在空中，连带着沐凌都定在原地。
月色像是越来越重，一时间整个庭院亮如白昼，本来站在原地的沐凌一点点变成了虚无——那只是一道残影！亮光顿时黯淡，忽然风起，院内顿时狼藉一片。沐凌收枪站定，长呼了一口气。
这是整套枪法最后的一式，也可以说是破釜沉舟的一式，毕竟所有招式都讲究一个绵延不绝一鼓作气，而这一招耗尽了所有的气息，只能是最后的一手。
庭院门口站着齐莺，见到沐凌收枪立在原地，也没有立即凑上前，只待沐凌自己把枪立在一旁的架子上，这才慢慢走上前，递过一杯茶水。
“莺儿最好了。”沐凌笑着接过齐莺手中的杯子，见到齐莺身上穿的单薄，便把自己披着的衣服给她披上，“夜里风大，注意点呀。”
“嗯，”齐莺点头。虽然夫妻这么多年了，但是沐凌有时不经意的举动，还是会让齐莺心里泛起涟漪。“明天锋儿他们兄弟俩就要走了。”
“总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沐凌看到齐莺眉宇间有些低落，安慰道。“青云太过单纯，出去走走，让他见见人心叵测也是对他百利无一害。锋儿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孩子太让人惊讶了。”齐莺说出了沐凌心中想说的话，“他展现出来的心智和才智都让人难以相信这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我开始有点相信当年那个女人给的承诺了，或许当锋儿接过无绝剑的时候，这州内外都要臣服在他的剑下。”
“真的不想让他去学武。”齐莺靠在沐凌胸膛，“我宁可看着他平平安安的在文士路途上越走越远，成为能和宇煌四子比肩的大家。”
“我何曾没这样想过呢？”沐凌叹了口气，“但是你也知道，若是锋儿没能将整个州内搅得天翻地覆，那么将有可能是大荒的铁骑踏平整个州内外，到时候就剩下烽火连天生灵涂炭。”
“如今宇煌的那位挡不住吗？”齐莺问道。
“难说，”沐凌摇头，“霸碎枪易主多年，虽然一直是传承者的使用，可枪魔之名，有谁能到那个巅峰呢？况且当年还有剑尊的插手……”
“那就只能希望锋儿可以完成他需要的使命。”
两人无言相对，有些苦涩，有些无奈。只能相扶着回屋内，如同暮年。
……
次日。
沐府从早上开始便忙碌起来，门前停着两辆马车，一大家子都聚在了门口这里，齐莺依依不舍的看着沐锋和沐青云，“到那边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娘。”两个孩子应声道。沐锋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正是最好奇的年龄，偌大的世界，新奇的事情太多，让他目不暇接。如今心思早就飞到镇外去了。
“时候也不早了，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有什么话还没说的，可以寄书信嘛。”沐凌扶额打断了齐莺的絮叨，要是再不说话的话，估计她能叮咛到傍晚。
齐莺也收了话头，看着沐凌和两个孩子上了车，便和下人们一起回到府内。两辆马车就这么离开了孤阳镇。
沐凌坐在车厢靠近外面的地方，驾车的是在沐氏呆了许多年的房二，因为资历在那里，大家都叫他一声“房叔”。就连沐凌也不例外，除了沐老夫人外，在这个家里呆的时间最长的就是他了。
别看房叔只是个下人，但是房二之名倒推几十年在漠北也算小有名气。那时众人都知道漠北御马当属房二最为熟稔。再烈的马，到了房二的手里，也会温顺如驯服多年的马匹一般。州内外无不称奇，当年州内宇煌赵氏曾想过唤他入城，但被他婉言谢绝，只说了句“漠北还有一匹最烈的马没有遇到。”
多年以后大家逐渐忘记了这一号人的存在，谁也没想到他在沐氏一呆就是这么多年。
“房叔此次去斩荒城，可能要住好些时日，可要好好珍惜这不多的时光。”沐凌打趣道，他知道房二最贪恋斩荒城的一家店的酒酿。
“是啊，上次老奴入城还是十多年前，那家店刚好有一批酒日子到了，可惜那次来的匆忙，没能好好品尝一番，只是匆匆入肚，没能回味那滋味。”
两人聊着天，这路程也不显无聊。沐锋和青云在车厢内逗弄着前些时日才抓住的虫子，也是不亦乐乎。
一路无话，只是几日的旅途奔波让人有些劳累。
从边陲小镇到斩荒城，中间少有能住宿之地，难免要风餐雨露，两个孩子哪里有过这样的经历，不免都有些吃不消。
眼看着远处的斩荒城的城墙愈来愈高，房叔不由得多扬了几次马鞭，斩荒城外多年前植了许多树木，此时已是郁郁葱葱，毕竟当年这城池下，流血漂橹，自是土地肥沃。
车突然一阵颠簸，睡的本来就浅的沐凌被惊醒，他挽起车厢的帘子，问道：“房叔，是到了吗？”
“不，不是。”房叔眼睛微微眯起来，多年的阅历让他不由得有些小心，“是有人挡住了去路。”
沐凌这才向着路前方望去，路中央站着一个黑衣，难辨容貌，只看见那人身前插着一柄长刀，刀身不算插在地中的部分，已然与站在原地的黑衣腰持平，可想而知这整个刀身怕是要有齐肩高。
齐肩刀？沐凌心中默想，在江湖上确实有些少见，一般这种刀偏制式，用于骑从，便于借马势挥斩，若是步战，则显得有些笨重，毕竟过长转身并非太过灵便。
“阁下何人？不知能否借过？”沐凌站在马车上，拱手问道。黑衣没有作答，但似乎眼神已经盯向这里，沐凌也不惧，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战。
“久闻漠北四氏里，以沐氏的枪法最为出众，尤其当代家主沐凌枪法更是炉火纯青，某只想和沐家主好好的过上两招。”黑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故意为之，但语气里浓浓的战意却是没有丝毫的掩饰。
沐凌也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默默地从车厢内抽出那杆长枪，跳下马车，“既然有心比试，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之间只剩十步距离，却都不敢在动。沐锋和青云也都被惊醒，两个小脑袋从车厢的缝隙里探出了头，又好奇又紧张的看着两个人对峙。
沐凌所学枪法为《皇极天》中的皇极枪法“山字诀”，只讲究一个蓄势待发，少有先手抢攻。
黑衣也不再犹豫，跃身向前，借势拔出齐肩刀，冲向沐凌。
前冲之势天地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