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街中

　　夜色深沉，天边挂着寥寥几颗星子，月光晦暗在阴影里。路边的街灯沉默的守着那道昏黄，光芒断断续续的延伸到前方的夜色中。整条街空荡荡的似乎也死在了这片黢黑里，刘清秋看着手表飞快地跑着，地上的影子穿过一圈圈橘黄，整条街充斥着自己的脚步声。
　　就在这时，不远处那橘黄的街灯下，不知何时突兀的出现了一条白色的人影，而下一秒，前方的几盏灯也悄无声息的灭了，就像一座悬浮在虚空的桥骤然断裂般，脚下的路瞬间陷入到无尽的黑暗里。只有身边的街灯还安然无恙的亮着。诧异地停住了脚步，看着那抹似漂浮在黑暗中的白色幽灵，有些不知所措。灯灭的那一瞬间，他匆匆瞥了一眼，窥见了她的样子。那是个30岁左右的女人，容貌姣好，有一双晶莹的眼睛，脖子上戴着的是他送给她的廉价项链，那一身白裙也是她最喜欢的衣服，此时在黑暗中却有些扎眼。眼前的女人，正是自己的母亲。
　　“孩子，快过来，你跑哪去了，妈妈好担心你。”悦耳的声音响起，她激动地挥着手。突然鼻子一酸，身旁的灯光却开始忽闪起来，似乎在提示他不要过去，可，那是自己的母亲啊。他笑着跑了过去，将面前这个女人拥在了怀里。
　　“妈，我好想你，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妈妈有些激动地笑着，眼里也泛出了泪花，抬手摸着他的头：“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妈妈对不起你，现在才回来。”她的手抚摸着刘清秋的脊背，晶莹的目光在黑暗里闪烁不定。“妈，我爸呢？你们到底去哪了？”他问出了多年积压在心里的问题。她叹了口气：“唉，别提了，那个混蛋欠了一屁股债早就不知道躲哪去，是生是死了，害的我也东躲西藏，苦了我的儿啊。”说话间开始抽泣起来。
　　他不禁也潸然泪下：“妈……”呜咽着紧紧抱着她，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在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干净利落的在她身上捅了几刀。惨叫声响起，她立刻从怀中挣脱开来，看着白色裙摆上开出了数道血花，惊愕地嚎叫起来：“清秋，你！”
　　刘清秋嘿然一笑：“夜色藏鬼，昏街荡魂。我夜路走过很多，也见惯了你们这种把戏。我妈早就死了10年了，看你用以前她的脸来骗我，跟你玩玩，你还真进戏啊，还什么我爸欠债，这借口编的我是真心演不下去了，不长眼的小鬼装什么不好，装我妈，看我不捅死你！”说完，又泄愤的补了几刀。
　　她苍白的脸上顿时阴郁起来，那晶莹的眸子似要瞪出血来：“可恶！你以为普通的小刀就能伤的了我吗？”刚才那柔美的声音此时也变得尖利了。他指了指她的身体，示意让她低头看看，那白色的长裙早已血洗一般，而且她的身体从脚开始正慢慢消失。
　　“什么！怎么会这样！该死，我要吃了你！”说完，那残留的身体张牙舞爪着向刘清秋扑来，而他毫不留情地举刀刺在了她的胸口，前冲的身体僵硬了，一动不动惊愕地注视着自己的身子正快速的分解，被那把刀吸收。
　　这时，突然身后的灯光一暗，本能的转过头，看到前面不远站定着一个女人，30岁左右，戴着项链，穿着白裙。又出现了一位“母亲”。
　　她大声喊道：“孩子，妈妈在这里，别相信她，那个人是假的，我才是……”后面的话没说完生生止住了，她表情惊悚地看着刘清秋用小刀将面前那个冒牌货杀得形神俱灭，话风一转，一嗓子嚎了起来：“妈呀，人杀鬼啊！大兄弟，有话好说，我刚来晚一步，开场白还没念完呢，你就当我没来得了，我走了啊，你忙着。”说完，闪身就要消失在黑暗里，好家伙，组团忽悠我来了，刘清秋心里一发狠，手中的小刀快速地朝她后背扔去，一声惨叫，那个倒霉鬼也无声的消散在了黑暗中。
　　他长出了一口气，直感觉背后一阵发凉，冷汗慢慢的渗出，若不是这匕首厉害，他可能也活不到今日。就在这时，耳边又一次响起了脚步声，高跟鞋点地的高昂撕裂了黑暗传进耳中，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又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出现在了街灯下，赶忙警惕起来。
　　“还来？脏字都不该带家属的，你们这也欺人太甚了。”心头莫名燃起一股恼火，待到看清来人时却又一愣，虽然也是白裙，但却是另一番模样，来人是个年轻的姑娘，琼鼻杏眼，肤色白皙。蹲下身拾起了地上的小刀，撩起刘海认真的在手中把玩起来。
　　他有些紧张地喊道：“别碰，浣魂匕神鬼皆伤，很危险的。”看到那一脸紧张的样子，她站起身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对可爱的酒窝：“小哥的身手不错嘛，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朋友？”看着她那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刘清秋疑惑道：“你是人是鬼？”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来：“阴暗与阳光相对，谁都无法知道游走在人海中的陌生人到底是人是鬼，就像入夜后依然有数不清的鬼魅在触及不到的暗处徘徊。所以，你觉得呢？”
　　他皱起了眉头：“你是在强行解说吗？脏东西的话还是离我远点，我可比脏东西更可怕。”她似乎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咋舌道：“啧啧，小哥似乎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这可让我对你更加感兴趣了。”说着她把匕首装进了肩上的挎包里。
　　“把它还我！”见她竟公然在自己面前抢东西，也不管是人是鬼，急忙大步朝她跑去，然而刚走两步，脑袋突然一懵，眼前的画面像水中的波纹一般荡漾，泛起了涟漪。他暗道一声不好，可已经说不出话来。
　　所在的街道，房屋慢慢开始扭曲，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浸透周身，他努力地瞪大眼睛，想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却只能随着迷离的视线任由周遭景物旋转，逐渐模糊不清，像一个陷入漩涡的溺水者无力地随着涡流一起旋转，最后留在眼底的画面只有那女子白色的轮廓慢慢靠近。
　　她本想逗逗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一脸严肃地向自己冲来，努力憋着笑。却没想到这个男人没跑两步，身形就变得踉踉跄跄起来，步履虚浮，左摇右晃的像醉酒一般，最后竟倒在了离她三米之外。一丝风过，面对这突然倒地的男子她有些始料未及：“那个……兄弟你喝多了？”小声嘀咕着走了过去：“喂，你怎么了，我逗你呢，一把小刀而已，我还不稀罕。还给你便是。”
　　她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发现这男人的身体触手一阵冰冷，急忙翻过他的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接着手指如触电般缩了回去。“死，死了？”她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人，不确定地又扒过去附耳听了听他的心跳。听了半天，确实没有任何动静。她叹了口气，有些哀伤地抚着地上的尸体叹息道：“唉，年轻人啊，运动两下就猝死……我是说着玩的啊，谁都可以大半夜在街上游荡啊，不是让你真死啊好不好。早知道就不刺激你了，我也是看到你用匕首把我想抓的两个鬼打没了，逗你玩而已嘛，匕首给你就是了。”
　　她从包里又掏出了匕首，没有搁在他的手里，而是放在了他身旁五米处。自己则走进了黑暗中消失了。明晃晃的匕首被月色照的泛起白光，在黑暗中闪烁不定。片刻后，那个女子又从一处黑暗中走了过来：“我还以为你是在耍把戏呢，看来是真的死了啊。”有些遗憾的拾起匕首叹息道：“也罢，今天若不是遇上我，估计你可能活的好好的……”她心里又否定了这个说法，自己在触及他身体时那股冰冷感应该属于一个死了很久的人。想着不禁双眼一亮，兴奋地注视着地上的尸体，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房间门被打开，面积不小，四周围着一圈长桌，上面摆放着各类化学仪器，显微镜，组合有序的试管，燃烧瓶，不远处更是摆着贴着标签的许多瓶瓶罐罐，里面盛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有人的器官，不明的结构组织，甚至一些发着不同颜色光芒的气体。俨然是一间私人研究室。
　　许梦言将抗在肩头的刘清秋放在了正中央的长台上，凌厉地扒去了他的衣服，走到旁边玩味地欣赏着他那分明的身体轮廓线，透过光影的照射，刘清秋仿佛甜甜地睡着，周遭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似打量一件艺术品一般，她不由得入了神，半晌拿出一个本子记录起来，嘴边默默念叨着：“可惜不知他的名字，就叫212号吧。212号，男，弱冠，身高1米75左右，形体及格，无任何疤痕，是具良好肉身。”说着她放下了本子，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身体，就是不知道那方面如何了，想着吞了一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