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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风一夜百叶残。
临安越来越冷了，老少爷们完了公差就邀上三五两个酒友上茶街酒肆喝上一壶，闺中女眷也随了妇人在屋内字画女红。
这围炉当前，闲言碎语也就越来越多。
买葱的小南丫头回到扶南王侯府一进上清苑，就没忍住跺脚：明明当时姑爷也在场，凭什么他们就只造谣夫人一人，夫人明明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笑话，敢多嘴高卫湛的人，普天之下还没出世。
昨天酉时，议论战王隐疾的人当场被人拔舌，一夜之后，无人敢提，倒是柔夫人的趣闻又雪上加霜地多了一条。
债多不愁的常素娥悠哉游哉地翻到小黄书最后一页，另换一本之际，才抬头安慰自家头号小迷妹，说：
“因为啊，你家夫人要钱没钱要权势没权势。小可怜的，别哭了，去帮夫人把带来的种子下地，明年开春就可以赚钱了。”
小南抹了泪痕去翻土，花娘上前一把将绘本抽走，“夫人，侯爷不在府上，这些还是少看。”
常素娥没有追要，她思绪回转，酉时末刻，高湛将她送到门口才又折去军营。
一辆华美无双的双排大马车在临安最大的一座私人宅邸，扶南王侯府正门停下。
下车之际，她的戏精夫君又抓了她的手。
常素娥正想小声问一句：都到家了，不用装了吧。
不对。
她转瞬又思，高湛这么做必有用意，他连睡个大觉都跑青楼去睡，这宅子必然是有问题，依韩鸿的性子，不安插几个眼线倒真不像他了。
马夫通禀了声侯爷夫人到府了，小南上前撩帘子。
马车里握着手的华服二人组现身，看起来很恩爱，就是柔夫人的脸难看了点。
高湛先下去，搀扶着护着柔夫人下车。
“夫人，为夫处理完军机事务必定速速回府，内府杂事繁琐，就有劳夫人打理了。”
他拍了拍她的手，很心疼的模样。
其真意是：本侯家大业大，你最好安分守己。
常素娥回掐了一把，含泪带笑地难舍难分：“夫君国事为重，不用顾及臣妾，只恳请夫君保重身体，天寒地冻臣妾不能在身边服侍，记得多添衣物。”
呸，快点住你的军帐去吧，冻死活该。
夜中执手图被绘师画在宣纸册子里，送进了皇宫大内，忠义密室呈情堂里。
当今圣上坐下是帝师，安相，安寻。
韩鸿将册子递出，问：“安相有何高见？”
安寻躬身双手接过，看了眼画面，心底叹气一声，不动声色地叠起来放到案上，奏答：“若非臣眼拙，高湛与柔夫人，面和心不和。”
“常家已不足为惧，高氏乃朕心头大患，帝师知我。”
“高湛此人喜怒难猜暂无把柄可寻，当下之际不纵虎归山，留任京中，皇上总有机会的。”
有机会削藩吗？
韩鸿自己心中都在冷笑，韩高两族开国至今近七百年的历史，朝中新贵换了一茬又一波，独北境高氏不倒，当今太后即高氏，毒瘤已经根深蒂固。
皇帝的想法安相不知，而走在宫闱之间的安寻在冥思，世间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两人还是走到一起了，难道真是天意吗？
废太子妃一事，安相是反对派的领军人物，也是他第一次站在天子的对立面，并非他与太子妃父亲常有谦有过人的私交，只因太子妃确有凤才。
而高湛，是另一个拥有帝王血统的王者之选，这事天底下没几个人知道，而今却得了柔夫人，算计了十年而定下的局势，又要大变了。
安相摇着头回宫回府。
花姑姑说着给常素娥换了本医书。她摇头不接，起身说：“姑姑，把账本给我吧。好好清算一下，我到底还有多少压箱底的。”
看看还能抽出多少银子，挪给高湛挪给韩鸿，当军饷。
今早上小灵飞回，带了香夫人的信件。
香夫人，她的义结金兰的姐姐，第一郡和第三郡城主，她说如果她有需要，两城资源皆可尽取。
生死之交在这个时候更显珍贵。
可笑的是如今她常素娥也会为了银子烦恼，没人知道，她曾经富可敌国啊！
那些欠她的，骗她的，害她的，教她如何能饶过。
此后，再无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