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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0年8月28日农历七月丙午日,从承天门到午门,再到正宫大门乾清门,全部中门大开,历经两百多年的大明王朝迎来了第十四位君主,紫禁城有了自己的第十二位天子。
朱常洛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便起身沐浴更衣,看着身边宫女以及太监忙碌的身影,感受着身旁选侍用丝绸沾湿了洗药擦拭在身上的触觉,这是宫中太医用花、香分别捣碎,再将真珠、玉屑研成粉,合和大豆末,研之千遍制成,专供天子内宫使用。
朱常洛紧闭着双眼,看似沉静的面容之下,只有及其熟悉他的几名选侍才能从他僵直的背脊肌肉上感受到太子内心的紧张与激动。
檀木大勺将热水浇在背脊上,朱常洛伸出了手站了起来,随即便有刚烘热的干净棉布裹在他身上擦拭着滴下的水珠。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从几岁就开始期盼着这一天了。也许是十岁?十五岁?亦或是二十弱冠之年?朱常洛在这个时刻努力回想着自己的不愿记起的童年。
自从懂事以来,他面对的就是自己父亲,万历皇帝的冷漠与无视,他的记忆是从自己生母,王氏恭妃哪儿记起的。
他的生母王氏本是慈宁宫内的一名普通宫女,长相也不太出类。万历九年的时候,还是16岁的王氏在慈宁宫被万历皇帝偷偷临幸,未曾想到万历天子竟然不愿承认这件事,直到王氏的小腹逐渐突出。孝定李太后察觉不对,核对了起居注这才明白过来。
不管天子当时愿意与否,王氏还是被册封为恭妃,为万历皇帝生下了庶长子的他。
朱常洛记得自己从小就生活在母亲身边,虽然贵为皇子,但与母亲居住在景阳宫那小小的一块空间便是自己童年全部的记忆。
与其他众人所想象的皇子生活和教育不同,母亲王氏对他的担忧甚于对他的期待,自记忆起他便时刻不离王氏的身旁,甚至连睡觉也与母亲一张床上。
朱常洛看着眼前曼妙身材的几名选侍,其中最宠爱的西李是他被李为太子之后才纳的。当初正是看中她眼角眉柄处,有一股淡淡的魅惑,一直吸引着他。
但就算是眼前如此国色天香的女子,也无法与当时他见到父皇最宠爱的郑贵妃相提并论。
他还记得年少时第一次见到郑贵妃时候的场景,那时他才十三岁,正是在一个冬日的午后,京师的雪花飘落在红墙黄瓦之上。
那女子画着精致的妆容,在宦官的带领下没有任何通报就闯入了他和母亲居住的景阳宫。
正在玩雪的朱常洛直到见到身边陪着她嬉戏的宫女都跪下了才回头注意到走近的郑贵妃,晶莹剔透的雪花飘落在朱红色的绸缎伞面上,伞下的佳人肌肤似乎也如同那白雪一般无暇。
“你便是皇长子洛哥儿?”女子檀口微开,如同银铃一般的字句声音蹦跳着跳了出来,直听的朱常洛心痒痒。
直到身边宫女提醒,朱常洛才意识到眼前之人是谁。自己父皇最宠爱的妃子之一,借着刚诞下自己的弟弟朱常洵,被册封为皇贵妃的郑氏。
朱常洛赶忙跪下,“见过贵妃娘娘。”他此时只不受万历喜欢的长子,纲常伦理不能断,眼前之人虽然不是他的生母,但依然是他的娘亲。
“起来吧,外面凉,小心别冻着。”年轻时候的珍贵妃心思极为灵活,不然也不可能得到天子的独宠,对于眼前这位阻碍自己儿子前进路上最重要的障碍,她却是恨得牙痒。
郑贵妃沿着晋阳宫的院子转了一圈,看似是赏着那纷纷飘落的雪花,直到宫女将消息告知恭妃,朱常洛的母亲匆匆赶来。
“姐姐,好久没见,最近可好。”郑贵妃嘴上叫得亲热,但身子却一点都没动,隔着老远的距离,任谁都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冷漠与隔阂。
“你来这干嘛,是向我炫耀独受圣恩么?”王氏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穿着貂皮,带着珍贵首饰的女子,同样贵为妃子,自己只能穿着最普通的棉衣,即使是冬日里也无法获得足够多的木炭。
“姐姐这说的什么瞎话,”郑贵妃莞尔一笑,虽然她在迷惑男人上颇有手段,但此处并非乾清宫,他那魅惑的笑容只会让王氏更加生厌。
但接下来的一句便让王氏呆立在当场,“我听闻宫中传言,洛哥儿喜与宫女嬉戏,”郑贵妃盯着院子中央看着自己的朱常洛,迷人的笑容下却字字诛心,“洛哥儿早熟,前端日子与宫女们玩乐之后,已不是童男。”
王恭妃不可置信,他料想到郑贵妃会给自己穿小鞋,甚至在天子耳边说自己坏话,但怎么都没想到会如此当面污蔑洛哥儿,那是陛下的皇长子,她岂能,她又岂敢!
王氏愤怒得浑身发抖,此刻在景阳宫内穿着薄棉衣的她也不觉得寒冷了,朱常洛从没看见母亲有过如此表情,即使几年之后王氏故去,朱常洛记忆中如此吓人的表情也是第一次看见。
“十三年来我同洛哥儿一同起卧,不敢有丝毫的疏忽、不敢离开半刻,就是怕有变故,我的忧惧今日果然应验了啊!”王氏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尖锐的音调划破了原本静谧的气氛,掀起地上阵阵白雪。
“哼!”眼见王氏如此说,郑贵妃也明白自己今日想污蔑朱常洛的打算扑了个空,她也不多言语,招呼宫女边离开了景阳宫。
“殿下,时程将至。”身边的选侍的声音打断了朱常洛的回忆,几双娇嫩的双手将一件明黄色的龙袍披在朱常洛的身上,与之前穿了近三十年的蟒袍相比,区别不仅仅在于颜色和那张牙舞爪的龙的脚趾数目,更在于穿上他之后所代表的权力与地位。
朱常洛端起放在一旁的金冠,这定纯金打造的网帽重逾两斤,上面雕刻着两头飞舞向上的飞龙,中间一颗龙珠镶嵌其中,显得尤为栩栩如生。
他让侍女小心整理好自己的发髻,随后郑重将金冠戴上。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之上,朱常洛推开了大门,看着眼前对自己匍匐着的一众大臣,他整了整衣摆。对身边的宦官说:“去奉天门。”
内侍好不迟疑,抑扬顿挫的嗓音划过了整片广场,“起驾,去奉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