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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人崇信佛法,大抵也是前些年太平日子过的多了,又赶上我们当今陛下宏图大志搞了点动乱以填胸中沟壑,拜佛求神的人就更多了,身为达官贵人的香客遍地,也难怪这半山腰上的生活,还挺不错的,我呆在自己房里,炭火烧得旺不时还有一两声的啪啦啪啦,再吃一口茶点,口感粉糯,入口即化,然后砸吧砸吧嘴心里想着。
虔嘉寺离城都说远不远说不远也远,落在大佛山上,百年前那位将军说是成了佛了,虽我师父说那实则是报前世效忠身死之恩,但后来结果到底是什么,百年前的人早死了,不过那传言倒是为寺里的灵验填了几分云里雾里的声望,弄得这大冷天的还有这络绎不绝的人不辞辛苦爬上大佛山,求的求运道,求的求平安,被佛前的一支签,搅乱心神。
身份大一点的,或是与寺里主持师叔有交情的被引入后院,可苦了小僧弥还有被派出去接待香客的师叔,师兄们。厨房那边也都备了抗风寒的汤药,等着他们忙完这一天下来‘痛快畅饮’。
只是我眼前的这个人,年龄还有辈分卡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主持还有我师父觉得把他放哪都不好,不管吧,又怕他四处乱跑,冲撞了贵人,就把他扔到了我这里。
“不是,我说你往常这种时候,都在哪待着的?”
他拍了拍干净手上的糕点渣滓,头都没抬,手上的动作也没有任何迟疑,甚至还比之前快了几分,就只是把眼皮子掀起来,赏了我一个白眼,我把嘴撇往一遍,我真的何其有幸,居然让师叔的眼珠子抛弃掉糕点,看向我。
“以往我都是被两三个师侄看着,不准出房门,现在好,你来了,我的待遇都降下来了。”
我抢了他手里的糕点,往自己嘴里送,没办法,这一块已经是碟子里最后一块了,他坐得靠的近,先下了手,就别怪我以大欺小了。
“你还了不起了还,我隔壁与你一般年纪的师兄今天都出去帮忙去了,你自己反省反省,为什么,你就得被看住。”
晚入门就是这点不好,随便一个人辈分都比我高。
“我早就反思过了,师兄们说我逮谁说谁坏话,惹得香客不高兴,可我改不了啊,所以被看管起来也没怎么闹腾。倒是你……”
被抢了吃的他也没有多恼,现下就抱着自己的小胖手,虚着眼,微微抿嘴笑着一副我知道些大秘密,但是我就是不告诉你的倒霉样子,我在心里叹气,一好好的小孩子居然猥琐到这等地步,不应该啊,不应该。
“向来跟我待在一起的,都是师兄他们不放心放到前院去的,你说说,自己都干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居然和我待在一起。我若是那退了五十步的兵士,你便是那退了二百五十步的懦夫,小僧我比不起,比不起!”
我自己心里也清楚我为什么和他待在一起,但那有怎么样。
“我才来几天,什么都不懂,去了也是白搭。”
“力气活也是可以的啊,哪怕是搭把手咧,哼,看你这样子,怕别是心里有鬼,还是厉鬼,白日里跑也来敲门了!”
“阿弥陀佛,我人在寺中坐,还怕他鬼从天上来?我佛慈悲自会庇佑我,不用师叔操心。”
“我佛?我佛何其无辜,心生万法诸相,这是你心里头的问题,别拉扯些别的。”
我一时憋红了脸,顺着嘴说了这许多,还居然说不过别人。
“要我说,若是你心里头没有什么杂乱的东西,就同我出去走走,见见太阳,再在我佛跟前拜上三拜,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便都消散了。”
我看着他快扬到头顶的眉毛,歹从心生,遂至手掌,一掌下去,定叫他脑浆迸裂,红白齐飚,惨不忍睹,凭污了这佛门净地,呜呼哀哉!
“哎呀,你打我脑袋干什么!不就叫你跟我出去逛逛吗!要是我以后不长头发了怎么办!”
“谁让你又拿话绕我!再说你一个和尚,管他长不长头发!”
“你看外面那些公子哥,都是有头发,才显得飘逸神俊,封神俊秀,再看看你那些师兄们,跟个煮鸡蛋长手提麻袋似的,日后我要是不长头发了,我就找你算……”
外头响了敲门声,我对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慧觉师叔,三途师弟在吗?他家的亲眷来了,在慧空师叔院子里,叫他过去呢!”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我对外高声应道。
待人走后,我不怀好意的看着坐我对面摸脑袋的慧觉。
“我这就出去了,师叔一人好好待着。”
说了这些还不过瘾,我又伸手拍了两下他看似光滑脑壳顶。
“师兄们多是刚煮熟的鸡蛋没剥壳,师叔你这是剥了壳的鸡蛋长手提麻袋,差不到哪去。”
说完赶紧提着鞋跑了出去,跑出了好远的路,才开始一跳一跳的穿鞋,往我师父的院子去。
先前我也想过认亲的场景,两三年没见过了,我再突然蹦出来,告诉赵幼经他们,对不起,贵府的嫡长子怕是要换成我了,这不是可不可能被打一顿的问题,这明显是肯定会被打一顿的问题啊!不过我师父还有舅舅在场,这一顿打有可能会被推延到以后的某一天,但我必定逃不过。
只是没想到,会被这俩小子围在中间,享受他们的魔音贯耳,我觉得他们肯定也想到了我想到的东西,所以决定这个样子来给我一个教训。看着舅舅还有我师父他们坐在一旁颇为高兴的看着我们这边,没一点阻拦他们的意思,我觉得,这俩的主意打得真好,我的确是动都不敢动,眼泪都快下来了。
“哥,你放心,有我们俩一天,便会护着你一天!”
这是赵幼经。
“对,我们赵家的嫡长子,还没几个能动得了的!”
这是赵幼因。
“好好好,看到你们这个样子我也放心了,再过两年,幼敛便会回家,城都里面太乱,你们可一定要护好你们的哥哥。”
这是我舅父。
听完之后,我在心暗想是不是陛下最近太安分了?
看着这一群人泪流满面,我总觉得我在这里一脸木然的笔直的站着好像有点格格不入,只好求救般的看向这里好歹正常一点的人。
“好了,来日方长,你们别一直哭了,三途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果然我师父还是靠得住的。
只是他们这一停,场面就显得有些尴尬。
“师叔,师叔不好了!慧觉师叔跑到前面去了,拉住一个公子哥,说他手底下的人命海了去,还必定多是些妙龄女子,我们怎么拉都拉不住,主持又在同林知过林大人讨论佛法,我们,我们……,前头都乱了!”
感谢天感谢地,我慧觉师叔战斗力果然无敌!咱们几个还是各自散去了吧!
“如此,赵大人,贫僧就先到前面去了,你们一家多说说话。”
我师父一脸和善的同刚才进来的师兄到前院去了,当然就不用提他们脚下的速度,还有我那小师叔,即将开花的屁股。
“幼敛,你到现在,你还没叫过我一声爹呢。”
我舅看着我师父走远了,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这下好了,我好像把自己坑得死死的。
不是,我这么弱小的一个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爹!”
“我以后怎么办啊?”
我没哭,我只是,只是想家了,所以,所以控制不住,好吧,我哭了。
“怎么办啊!我,我才十岁,我一个人,我,就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为什么他们都死了,为什么!我要娘,我要赵嬷嬷……”
总之,那天的收场一言难尽,什么鼻涕眼泪,都是小事,弄满脸了,也还可以,往大了说,就是衣服袍子,没一处是干净的,还连带了我舅父和那两个弟弟,搞得慧觉后来看着我的眼神里都不免带有几分嫌弃。
“余图想把我的身份过一个明面,然后还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舅父?舅甥之间的那点感情应该还是在里面起来些作用的吧。”
“至少那个时候的我希望有,那个我,他希望那个时候把他抱在怀里任他鼻涕眼泪乱擦的人是因为自己,而不是命令。”
“但我不一样,我知道舅父的无奈,天子威逼,硬是让您把赵家嫡长子的位置给了我一个‘逆贼之子’。他当时可能也想过两年的时间也太短,城都也太近了,如此明目张胆的,只有绝对的权势,而这东西,放眼天下除了陛下还真的没谁,但他心想,谁想管这些就谁来管,反正他想管,也不想知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今舅父问我到底想干什么,好,今日我便摊开了讲!我常青‘逆贼’常州遂之子!十二岁起,便日思夜想着终有一日能倾覆这偌大的吴国,将那卧在众人头顶上忘乎所以的余氏皇族一个个的尽打到十八层地狱里去,我要他余图还我常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命!”
“可今年我多少岁了?身后果然尸山血海,该死的人还没死,不该死的人却死得差不多了,欠别人的,也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