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舍利赤龙

　　茫茫沙海，龙门客栈。丁远图终于见到了久未谋面的老板娘凤落雁。十几年的岁月就这样流逝而过，丁远图已无法认出来眼前之人，但那双眼睛却无法让丁远图忘记。凤落雁以为丁远图早已死了，但他嘴中的那句‘芸裳！’，再次让她将他想起。现在他突然出现在她眼前，顿时让她心中又惊又喜。凤落雁和丁远图来到一间屋内，她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来，露出自己本来面目。当白芸裳的容颜出现在他眼前，丁原图睁大眼睛发呆起来，他还是将白芸裳抱紧在怀中，始终不愿放开。久违的重逢，让白芸裳和丁远图的内心变得异常沉重。
　　当白芸裳看到丁远图已苍老的容颜，就为了拿到那本【道德真经】，而被困在天山派密洞之中十几年。她瞬间热泪盈眶。丁远图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露出笑容。丁远图和白芸裳拿出五雷掌法秘籍结合那本【道德真经】，终于找到了其中的秘密。原来，那本五雷掌法和【道德真经】中隐藏着一幅山水图，所画的正是天山派飞龙瀑，在飞龙瀑的半山腰处有一个隐藏在瀑布后面的山洞，只要找到那处山洞，就能寻到舍利赤龙眼的下落。二人看透秘图之后，心中大喜。
　　丁远图知道白芸裳一心想要寻到化龙剑的秘密，当年他抛开所有，和她一起亡命天涯，后来他被困在天山派十几年，直到现在他重新出来拿到那本经书，这一切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二人之间谈论着，关于这十几年来的江湖事迹。原来，在丁远图销声匿迹的前几年，白芸裳曾多次去往天山派暗中寻找他的踪迹，但却始终没有寻到任何蛛丝马迹，最后她只能回到龙门客栈。丁远图说道，被困在天山派后山秘洞之中的人，还有祁连派的颜伯渊。龙剑山虽然已身为天山派掌门人，却对颜伯渊极其敬重，二人常常会谈起祁连派的一些事情。龙剑山定好将会在十日之后，和颜伯渊一同下山去往祁连派。白芸裳听到这些，心中顿时有了眉目。于是，白芸裳和丁远图开始密谋，如何在龙剑山和颜伯渊下山途中，悄无声息地盗走化龙宝剑。
　　洛楼城。龙剑山和颜伯渊骑着两匹快马在天黑之时赶到城内，二人连续询问了两家客栈，却都已人满为患。最后，他们来到回龙客栈，却刚好只剩下一间客房。
　　客栈内坐着许多喝酒的西域江湖中人，那些人一边喝着酒，一边七嘴八舌在讨论一些近来的江湖传闻。龙剑山和颜伯渊坐在楼下一张桌前，将包裹和黑布包着的佩剑放在桌上，让店小二上了两坛美酒和几样下酒菜。
　　龙剑山听到他们在说着关于天山派所发生的江湖事迹，南荣昆仑那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已死，正是被天山派大侠龙遮天的儿子龙剑山除掉，真是大快人心。现在的天山派终于恢复当年的名门正派之风；听闻龙剑山还放走了被关押在天山派的许多江湖武林人士，这龙剑山可真是侠义心肠，真是天山派之福。只可惜那些被天山派放下山的江湖中人，回到各自门派之后，却莫名其妙地全都惨死，真是让人感到惋惜。
　　此时，龙剑山心里越发感到内疚，二人从青岚寺到洛楼城，这一路之上多少都听到一些这样的江湖传闻。刚开始，龙剑山对这些江湖传闻并不上心，颜伯渊让龙剑山不要相信这些江湖传闻，他认为这些多半是不可信服的风言风语，让龙剑山不要放在心上。现在看来，龙剑山内心似乎感到备受煎熬，好像那些人的惨死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龙剑山放下酒碗，看着颜伯渊问道：“颜大侠，我放走那些江湖中人下山，本是为了给他们自由。现在到处在传出这样的江湖传闻，看来那些被天山派放下山的江湖中人，真的已经全都惨死了。可这究竟是为何呢？”
　　颜伯渊分析道：“龙公子，就算那些被放下山的江湖中人真的都已惨死，那也和天山派毫无关联。颜某认为，那些江湖中人原本是西域天山南北各个中小门派的掌门人或重要人物，但被南荣昆仑抓走之后，那些门派自然受到震慑，又被南荣昆仑重新委任傀儡执掌，那些中小门派不得不表面上依附听命天山派。而自从南荣昆仑死去的消息传出之后，那些中小门派无不欢喜若狂，他们再也不用低三下四地去看天山派的脸色办事。但被放下山的那些江湖中人一旦回到各自门派，那些门派的现任掌门人就会受到潜在威胁，更不想拱手相让掌门之位，多半会选择暗中下杀手除之。但就算有这样的暗杀事情发生，却也不可能会在江湖之中这样被传开。”
　　龙剑山虽然知道许多事情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了的，但他却还在为那些江湖中人的惨死感到内心愧疚，不知不觉他已将那坛酒喝光，又让店小二再上两坛酒来，似乎想要一醉方休。
　　龙剑山自责道：“颜大侠，十几条无辜的人命，就这样白白牺牲。我当时若能考虑周全一些的话，也不至于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你让我内心如何能不感到自责呢？”
　　颜伯渊奉劝道：“龙公子，江湖门派内部明争暗斗，同门互相残杀之事时有发生，还望龙公子不必太过自责。”
　　颜伯渊将面前的那坛酒，倒上两碗。因为颜伯渊知道他内心不好受，就陪着他一起喝，或许这样会让龙剑山心里好受些。直到二人将四坛酒喝光，方才罢休。此时，龙剑山已有些醉意，颜伯渊将龙剑山掺扶到二楼那间客房。颜伯渊让店小二沏好一壶茶水端上来，他让龙剑山先躺在床上。很快，店小二将茶水端进来。颜伯渊还是小心谨慎，试探茶水并无问题之后，他这才让龙剑山喝下茶水，然后让其躺在床上休息。
　　夜风呼啸，拂过窗台。颜伯渊坐在屋内，烛火在桌上闪烁着。他喝了几杯茶水，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
　　天亮之后，龙剑山和颜伯渊这才苏醒过来，龙剑山却发现被黑布包裹的化龙宝剑不见踪影。二人一时毫无头绪，屋内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龙剑山只感觉头脑昏沉，就算他昨日真的醉酒，也不可能全然无知，一直沉睡到天亮。但二人是昨日天黑时才进城入住在客栈，怎么可能这么快被人知晓身份和行程安排？
　　龙剑山和颜伯渊想起那些昨日安顿在客栈内的西域江湖中人，下楼询问客栈老板，这才得知那些江湖中人早已离开客栈出城向西而去。颜伯渊又询问那些江湖中人是何时入住的客栈？客栈老板说道，那些西域江湖中人是五日之前入住的客栈，又说道有关被天山派放下山的那些人惨死的消息，就是在这些西域江湖中人入住客栈之后，慢慢在城内传开的。
　　龙剑山和颜伯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二人自从离开青岚寺之后，就开始渐渐步入贼人所设下的圈套。
　　龙剑山思来想去。在天山派时，方横和田彬曾对龙剑山提到过一件事，听闻当年丁远图是来天山派偷盗武功秘籍，才会被南荣昆仑擒拿关押，南荣昆仑严刑拷打丁远图，最后丁远图讲了一个关于化龙剑的传说，只要寻到一颗赤龙眼，就能释放化龙剑中的戾气，将其化成一柄天下无敌的魔剑。南荣昆仑并未相信丁远图的说法，认为丁远图在胡言乱语想要蒙骗南荣昆仑。但紧接着没过多久，昆仑派的伏丘真人竟然也潜入天山派盗取武功秘籍，而被南荣昆仑带人围困在天山派遭到擒拿，南荣昆仑让人严刑拷打，而伏丘真人却同样讲了一个关于化龙剑魔化的江湖传说。这让南荣昆仑不得不开始怀疑，那个关于化龙剑的江湖传说，可能真的存在过，却又无从着手寻到线索。从那时起，南荣昆仑就开始派人秘密查找相关有价值的线索，却始终没有寻到任何蛛丝马迹。
　　当时，龙剑山并未在意曾经的那些事和那个关于化龙剑的江湖传说。现在想来，不得不让龙剑山怀疑到丁远图身上，也只有他知晓他们下山的行程安排。那个关于化龙剑能够魔化的传说，如果是真的，化龙剑一旦变成充满戾气的魔剑，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得到的话，江湖武林恐怕再无安宁之日。这让龙剑山心中感到无比震惊，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化龙剑落到那些祸乱江湖的人手里。
　　龙剑山和颜伯渊不再犹豫，即刻出城，快马加鞭，一路北上，赶往天山派。他猜到，如果丁远图拿到化龙剑，定然会去往天山派寻找线索，探寻所谓的赤龙眼的下落。
　　白芸裳和丁远图带着盗取的化龙剑，骑着两匹快马赶到天山派山脚下。二人为了掩人耳目，走进密林之中，决定弃马而行，继而施展轻功，在那片密林之中穿行，越过一处山谷，沿着一条蜿蜒的山背飞身而上，最后二人来到飞龙瀑的高山之上。上面的水势浩大，水流湍急，瀑声如雷，震耳欲聋；在山崖处飞流而下，泻入二十多丈之外的亢龙潭之中。
　　二人顺着崖壁上蔓延的树藤，向下慢慢来到半山腰处，出现一处向外突出又窄长的石台，上面长满荒草。二人抓着崖壁上湿滑的草藤，沿着那处仅能容下双脚的石台，向着瀑布一步步靠近，最后在瀑布后面寻到那个洞口。二人有惊无险地进入山洞，拿出打火石点燃所带的火把，山洞狭长，洞壁潮湿，到处渗水。二人向前没走多远，突然前面黑压压一片，飞来一群蝙蝠。白芸裳和丁远图挥舞手中的火把躲开蝙蝠的攻击。
　　二人不敢过多停留，加快脚步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前面的山洞顿时变得开阔许多，洞顶一侧石壁之上，竟然还有几束阳光照射进来。二人拿着火把向前走，看到地上横竖歪倒着几具骷髅尸骨，还有几把残损的刀剑，显然这些人已死去几十年之久。在正前方，出现一个荒废的长形祭台，后面供奉的正是道家鼻祖老子的巨大石像，那尊石像高约三丈有余，雕刻的造型奇特，惟妙惟肖。只是多少年未曾有人涉足这里，那尊石像和祭台上面，到处布满灰尘，蛛网密布。
　　丁远图看着地上的尸骨，说道：“这些人多半是被人谋杀的，或许是有人不想让这里的秘密外泄，才会杀人灭口。”
　　白芸裳谨慎道：“虽然这里荒废已久，但我们还需小心行事，以免中了暗藏的机关陷阱。”
　　二人看着祭台，最后都将目光聚在老子石像所伸出的右手之上，那手掌之上托着一个宝盒状的东西。丁远图知道这里肯定暗藏着机关陷阱，所以让白芸裳在下面等着，因为他不想让她去冒险。白芸裳看着丁远图的眼睛，再次叮嘱他小心行事。丁远图点头答应，继而施展轻功飞身而上，他伸手刚将那个宝盒拿到手里。突然，老子石像的右手手指之中瞬间射出几枚骨针，直接刺进丁远图身上，骨针在他体内遇血之后逐渐膨胀。丁远图的五脏六腑直接被撑破开始内出血，他口中吐血不止，但却并未落下去，而是整个人被吊挂在半空中。原来，那些骨针另一端被无形的蛛丝相连。
　　站在下面的白芸裳，大声呼喊着丁远图，她本想施展轻功上去救他。丁远图喊着让她不要过来，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怕她也会身中机关陷阱。丁远图垂死挣扎，用尽全力伸手打开那个宝盒，耀眼的赤色光芒射出来。他将那个赤色珠子拿到手里，却瞬间被珠子吞噬。丁远图竟然成了一具干尸，那颗赤色珠子已经将他的血液吸干，珠色显得更加血红润泽。
　　白芸裳看到丁远图就这样惨死在自己眼前，悲痛欲绝。她几度伤心落泪，大声呐喊着。
　　之后，白芸裳将掉落在地上的那颗赤色珠子和宝盒拿在手里，那个宝盒上面写着‘舍利赤龙眼’五个字，这就是他们费尽心机将近二十年，千辛万苦才寻找到的那颗赤龙眼。她在盒内还发现一张折叠的羊皮纸，打开看到上面迷迷茫茫写着许多字迹，最显眼的就是‘亢龙有悔’四个字，原来这就是当年化龙剑谱上面，所丢失的第六层境界的剑法口诀。她将身上的化龙宝剑解下来，把那颗舍利赤龙眼放进剑柄上凹进去的龙眼位置，整个宝剑瞬间被浸染，散发出赤红色光芒，剑内封印的戾气被释放出来，继而化为一柄充满戾气的魔剑。
　　突然，那柄魔剑开始抖动不停，白芸裳已无法握在手中，剑锋瞬间划破她的手臂，剑刃上的血液顺着剑身流入那颗舍利赤龙眼，魔剑这才被她握在手中。此时的白芸裳，眼睛血红，充满戾气。不知是她控制了魔剑，还是魔剑控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