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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阳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黑夜，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孤独。
此刻他正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四处瞎飘着，只不过有区别的是，风筝在天上飘，他在地面飘。
他穿透大树，穿透房屋，穿透石头他爷爷李国庆，却怎么都穿不透小石村。
似乎他的魂魄受到了禁锢，行动范围仅限于这个小村子。
他见到奶奶，见到石头，见到女神白涂，见到好多熟悉的面孔在他的肉身旁边伤心难过。
他冲他们大声地呼喊，夸张地做动作，然而他们压根儿听不见他，也看不见他。
明明他还存在于这个世界，却似乎与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好特么可怕！
来两个凶神恶煞的鬼差，抓老子去地府投胎好嘛！
不然来几只恶鬼，给老子打一顿也好啊，这也太泥玛德无聊了。
“叮！欢迎进入鬼王修炼系统。”
听到这个提示音的时候，陆小阳跟沙漠里见到绿洲似的，瞬间都有了希望。
不过他不是被那个大橘猫给压死了吗，怎么还能听到系统提示？
而且，不是天师生成系统吗，怎么又变成鬼王修炼系统了？
他不会是无聊久了，产生幻觉了吧！
“宿主您好，鬼王修炼系统自您被选中起便长期伴随您左右，并随时恭候您死亡之后大驾光临。”
噢，还好不是幻觉。
可‘随时恭候您死亡之后大驾光临’是什么鬼，敢情你天天盼着我死呢！
“您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
那个天师生成系统呢？
“也仍在您的体内，如您有需要，可以随时切换。”
换，现在就换，再不换老子都要石化了！
“好的宿主，不过在切换系统之前，您需要先完成一个系统任务。”
行行行，没问题，只要能改变现在这种状态，什么任务我都接受。
“叮！您已成功接受任务，任务名称，逃跑的小鬼，任务内容，黄泉路上，有一只小鬼打伤鬼差逃跑了，现藏在奈何桥下忘川水中请帮忙捉回，任务奖励，阴身。”
“系统正在为您传送至鬼门关，请稍候……”
等等，打伤阴差的小鬼？那能没点儿小手段，你让我一个除了瞎飘，啥都不会的游魂去抓，有意思吗？
“宿主别怕，系统与你同在。”
系统话音刚落，陆小阳便感觉头顶出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他抬头便看见一个大黑洞。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跟被吸尘器吸走的小纸片一样，圈都没打一个，便被吸入了黑洞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强大的吸力消失了，陆小阳稳住身形，睁开眼睛，就见眼前已经换了番光景。
前方有一道拱形的大门洞，却只有门洞没有门，门洞上方是三个醒目的大字：鬼门关。
比较奇怪的是，门的周围都是无尽的黑暗，门里却一片光明。
但光明只到大门洞便截止了，仿佛门里和门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永远无法相通。
“叮！您已到达鬼门关，任务开始。”
好吧，这么随便就入坑了。
“温馨提示：任务一旦开始，便无法取消，此次任务没有时间限制，如未完成任务，您将永世被困其中。”
徒手啊，连破剑都不给一把？
“智慧便是宿主的利剑。”
我去，比那天师生成系统还坑，简直一毛不拔！
这种明知被坑了，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实在是太讨厌了，关键他又拿系统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发现除了自己脚下那一小片地儿，再往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身后的路已经没有了，那就鼓起勇气向前进吧。
反正除了系统，此刻他的周围还有大一堆的同伴，不孤独。
黑暗里不时钻出新的游魂，他粗略地打量了一圈，感觉那些游魂跟他也没啥不一样，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飘啊摇啊的，要往鬼门关里去。
不过细看之后，陆小阳发现他与他们还是有很明显的不同，他对那鬼门关除了恐惧，没有半点好感，如果有别的选择，他绝对不进。
而那些兄弟姐妹就不一样了，本来刚从黑暗中钻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脸茫然，可当他们看见大拱门之后，突然就兴奋了起来，跟见了金山银山似的，简直就是迫不及待地往里嗖嗖直飘，而且都是只进不出。
门里面面究竟有什么，能让他们那么开心？
陆小阳忽然有些好奇，伸长了脖子往门里望，不过望了半天，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除了刺眼的光芒，其他啥也没有。
“宿主，您只是暂时下线，还不是真正的鬼，人眼里的世界，和鬼眼里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鬼眼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等您有一天真死了，自然就看见了。”
好吧，那他暂时还是不想知道了。
他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怪不得人鬼殊途，敢情连世界观都不一样。
陆小阳不再纠结，准备往门里飘，可刚一动身却被系统阻止。
“宿主，先别进去，再等等。”
行，坑里你是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陆小阳听话地等待着，果然过了没一会儿，还真等来了。
黑暗里突然钻出一个牛头，紧接着，那牛头身后陆续钻出好几个游魂。
那些游魂一个接着一个，十分有序，似乎那牛头手上有条无形的锁链，将他们串在一起，牵引着前进，他们的速度很快，转眼就没入了鬼门关里大半。
“趁现在，快跟上！”
脑海里传来系统的指示，陆小阳赶紧屁颠儿飘了过去，迅速贴在了队伍后面，跟着队伍的节奏，也没入了光芒之中。
果然这次系统是对的，有牛头鬼差带着，这一队游魂过鬼门关，走黄泉路，都顺顺利利。
一路上，那一株株妖艳诡异的曼珠沙华之间，隐隐有许多怨灵对他们虎视眈眈，但都只远远地看着，不敢上前。
怨灵虽不敢靠近，却仍不死心，拼了命地用自认为诱惑的言辞勾搭着一路上的游魂。
“帮帮我吧，我好孤独，好可怜噢，求求你带我走吧！”
呵呵，老子比你更孤独更可怜，被爹妈亲手送给了别人，老子自己都没人要，带你回去喝西北风啊？
“别走，留下来陪我吧，投胎有什么好的，万一来世做了蝼蚁猪狗，岂不要日日担惊受怕，任人宰割？”
蝼蚁猪狗整天吃喝拉撒玩，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丫一看就死了好几百年了，个老古董，现在只有人类才天天担惊受怕，任人宰割好嘛！
“就这么去投胎，你心甘吗，你的家人，你的事业，就这么撒手不管了吗？来呀，加入我们，一起杀出去，夺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人生！”
嘁，谁说老子是去投胎的，给老子滚远点，喂，别摸老子的脚！
……
陆小阳反正无聊，于是听见一句就在心里怼一句。
正巧怨灵整天啥正事儿不干，就会偷窥别人内心，窥着窥着一个不小心就窥到了陆小阳。
本来由于各种原因没法投胎，他们已经很重的怨气了，结果还被人瞎鸡儿一通乱怼，顿时怨气跟拿白酒灭火似的，“噌”一下蹿得老高。
“你妹啊，我就是个演员，该配合我演出的你演个视而不见不行啊！”
“简直太嚣张了，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撕碎他！”
“对，撕碎他！撕碎他！撕碎他！”
……
明明刚刚还怼得直带劲，一听那些怨灵嚷嚷着要撕碎自己，陆小阳小心肝儿忽地一颤，秒怂。
我错了怨灵哥，哦不，怨灵兄弟姐妹们，小弟错了真的错了。
“撕碎他！”
小弟我的确嘴贱，可也罪不至死啊对不，你们就放过小弟我吧，小弟再也不敢了。
陆小阳在心里直念道歉辞，身体紧紧贴着前面的游魂，丝毫不敢松懈。
然而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撕碎他！”
最后连系统都看不过去了。
“宿主，您知道有句老话吗，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唔，系统哥，我知错了，你要保护我。
“行了，别掉队，跟紧了，有鬼差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但是如果你继续激怒他们，一个怨灵也许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一大群呢？”
“哞——”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牛叫，声音并不算大，却自带一股威压，刚刚还在联合声讨陆小阳的怨灵们，瞬间全都缩回了曼珠沙华底下。
在场几乎所有的游魂，包括陆小阳，都不自觉地抖了一抖。
这下连鬼差大人也发威了，陆小阳再也不敢瞎作妖，乖乖在队伍后面数着节奏飘了起来。
“咳咳咳——”
队伍的最前面，牛头鬼差吼完一嗓子之后，咳嗽了好半天才换过劲儿。
他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今儿倒是怪了，这些怨灵怎么格外不老实？”
队伍的末端，陆小阳就这样一直飘，一直飘，又飘了一段时间，待到陆小阳几乎都要飘麻木了的时候，他前面那游魂突然就一停。
陆小阳赶紧一个急刹车，不过失败了，一头就撞在了人家背上。
飘的速度可比走快多了，这一下撞得有点儿猛，陆小阳脸上吃痛，疼得直哼哼，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道歉，就见前面那只游魂转了过来。
这一下确认过眼神，简直吓死人，陆小阳都快哭了，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吓人的脸。
不，那根本就不能叫脸！
瞧那血肉模糊，血管外翻的样儿，整个就是一张全料披萨饼啊！
正当陆小阳冒着生命危险在吐槽的时候，他突然惊奇地发现，那张披萨饼居然抽动了起来。
他……他在笑？
陆小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马上更加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下一刻披萨饼可能是嘴的部位一张一合，一个闷闷的男声从里头挤了出来：“兄弟，你没事吧。”
你丫鼻孔被碎肉堵住了不通气吧，这么重的鼻音，老子听着好特么难受。
一个没忍住，陆小阳便说了大实话：“谁跟饼是兄弟，泥……泥奏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