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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可欺也,不可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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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根党’?”梁榭记得他当时是这么回答云老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如今想想云老之后的回话似乎别有所指。
  “是么?”云老笑问道。
  梁榭默默点了点头道:“难道不是?‘无根党’未绝,每日百姓受害者不下千百,救这十余户自然于事无补,可既然见了,岂有不救之理?”
  云老忽然面色凝重,缓缓道:“你要看着这十余户人在绝望中挣扎,直到逐个死去。”
  梁榭愕然道:“你明明可以救他们的。”
  道士问道:“你愿救十人还是救天下?”
  “救十人也不妨碍救天下。”梁榭道。
  “欲救天下者心不可不狠,不欲一人死必死千万人。”云老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几年来,我每年都去天下最贫困的地方,看着无数人在痛苦中挣扎,在失望中绝望,最终慢慢死去。我本可救助,却忍着不救,就是要告诫自己,记住这种痛苦,切不可心软误事,每一念及,心中之痛便增一分,匡救天下之心也便坚定一分。你可愿随我匡救天下百姓?”
  梁榭心中苦笑,还记得当时他略有踌躇,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不过当时他第一个念着的却非天下百姓。
  “此途非易,个中屈辱,你可受得?”云老又问。
  “受得!”梁榭当时答道,同样的两个字在云老和他自己心中却是全然不同的意思。
  自那之后,梁榭便跟着云老,认识了少爷,逐步又开始了半杀手生涯。
  梁榭翻了个身其实他愿意跟着云老的主要原因则是为了给自己的妻子治病,其次才是匡救天下,实际上他只想做个普通的好人,至于天下至于人间的不平与苦难看到了他会顺手帮助,看不到也不会主动去匡扶,终究他的志向还是不高,但不高不等于没有。
  那天之后,他便把除掉武经国,除掉’无根党’定为两大目标之一,为朝廷,为百姓只是他的借口,只是他认为理当如此的借口,在他心中是为了自己和妻子,当年嘉娴的病不是没机会,三年前梁榭遇到过一个姓张的老郎中,医术高明医德更是难得,一个多月下去嘉娴的病大有好转,正当他高兴的快要抓狂的时候医馆突然被封了,他找了老郎中四五天都没能找到。后来打听之下才知道衙门口新任老爷上任,大肆检查商户的手续,那天查到医馆,衙门的人又是查郎中户籍又是查医馆在不在册,等老郎中拿了出来衙门的人又说前任犯了法之前一切的手续都不作数,而且怀疑郎中和前任官商勾结所用的药材不是正规渠道,需要慢慢核查,一挥手将病人全部轰了出去,封了医馆。那医馆是老郎中祖传的招牌,梁榭本以为过几天说清楚了医馆就可以重新开门,结果等来的却是老郎中吊死在衙门口的消息,他当时不懂,后来才知道这种事在那时直到如今各个州府乃至县城里有很多,衙门口对所有商户几乎都是那般做法,只要给了银子就没事了,老郎中脾气倔不愿意给,其儿子去衙门评理又遭受了一顿打,老头一怒之下进京告状,人还没出城就被架了回来丢在牢里十几天,这一回给银子也已经不好使了。后来找人托关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老头捞出来,结果老头丢了祖传的招牌觉得是奇耻大辱一时想不开就吊死在了衙门口。按理说出了这种事上头必然会派人来查实,可结果却是不了了之,那位父母官高大人正是武经国的心腹,当今位高权重的‘中州候’高括高侯爷,而那时武经国的势力远没有如今这般庞大。梁榭等待了数年,最大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自那之后梁榭带着妻子疲于奔命的找郎中治病,而他为了快速来钱一步步迈过底线什么都做,随着他尊严和内心被一层层践踏他对武经国逐渐由反感而至厌恶,随着后来嘉娴病情的再次恶化而找不到好郎中那种厌恶感越来越强烈,可以说没有武经国嘉娴的病早就好了,病好了也就不用他们来京城找郎中,他也就不用做杀人放火的勾当,在他来京城杀的第一个人开始,他对武经国的厌恶就已经变为痛恨,所以云老一说梁榭当即应允。之后梁榭前后数次提出要刺杀武经国,皆被云老阻止,云老越是阻止他越想动手,随着他对杀人越来越反感,越来越痛恨,他对武经国的恨意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想杀掉此人——你毁我半生,我要你狗命的恨意越发浓郁到化解不开的地步。今日之前,梁榭对云老的话虽有怀疑,虽有不甘,却一直相信是时机未到,可现在想想,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梁榭一遍遍回想着这几年云老的言行,他时时刻刻念着天下,念着百姓,可为何却迟迟不对武经国动手......
  是时机未到还是这压根就是一个骗局,云老只不过是拿‘无根党’来蒙蔽他而已,真实目的其实是个人的利益?
  他,不知道......
  若自己真被彻底蒙蔽,冤杀了许多好人,那该如何?
  不管如何,明日且试一试。
  翌日,天气大晴,梁榭用土抹了抹脸,简单易了容,再次进了京城,京城内,大街小巷的茶摊倒有七八个说书人说着大内第一高手景熙煌被杀之事。只隔了一两天,这事便在京城内传的沸沸扬扬,梁榭知是‘风云堂’的人做的,当下听了几句,取了暗器,便向城外走去。他深怕有‘内督府’、‘金衣卫’的人跟踪,东游西逛,转悠了大半天,确定无人跟踪,方才出了城。回到家中,嘉娴和小兰正在院中闲聊,见妻子吃了人参后身子已有好转,心中大慰,和她们闲扯了几句,看了看天色,估摸着云老已到了,便往‘兴远镖局’走去。
  数里之遥,只消一盏茶的时分梁榭便到了,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不见云老,只有那姓殷的少年一人正在练拳,但见他伸手抬腿,颇有法度,却是一套‘八段锦’的健身功夫。这功夫自前朝的前朝起便有了,二三百年来所传极广,许多富家子弟或是文人老弱都有练习,颇有舒展筋骨,健身祛病的功效,可说是极好的练功法门,习武之人几乎人人都曾练过,但这功夫也止于健身祛病而已,与人动手时却半点用也无,反之硬桥硬马这些功夫动手固然有用,说是延年益寿就开玩笑了,练出病痛的倒不在少数。
  “少爷!”梁榭待他练罢收势,叫道。
  “哦......来了啊。”少年应了一声,笑道。
  “云老没来?”梁榭道。
  “云老身子不适,已着云七打了招呼,一会吃了药过来,看时辰也快了。”少年道。
  “哦......”梁榭应一声,暗自盘算一会该如何试探云老真正的想法。
  少年见他心不在焉,也不以为忤,笑道:“我这功夫练得对么?”
  梁榭听他称之为‘功夫’不禁哑然失笑,这‘功夫’练得对固然能健身,就算练错了也不会走火入魔,当即道:“少爷练得很好。”
  少年一笑,伸了个懒腰。
  梁榭心中一动,暗道:“云老阅历丰富,恐怕套不出什么真话来,王爷年少血气旺,就算当真有些心机也定然藏不住,激他一激或许能问出点什么来。”打定主意,当下长叹了一声。
  少年愕然道:“怎么了?”
  “咳。”梁榭瞎话还没出口一声轻咳便打断了他的思绪,云老迈步走进院来,梁榭内心一紧,暗叫可惜。
  “任务完成了?”云老黑着脸,甫进院门便问。
  “嗯。”梁榭答道。
  “不知回报么?”云老不悦道。
  “李二他们......”梁榭说了半句,便住了口,云老面沉似水,也不知是病痛的厉害,还是方才梁榭的试探让他听了去,惹怒了他。
  “‘战魂堂’的堂主是你还是李二?咳咳咳咳。”云老一动怒又咳了起来。
  梁榭见他找茬儿,心知云老人老成精自己想要套少爷话的主意必然被他识破,心知对上此人试探必然无用,索性把心一横,不去答他问话,反问道:“云老,你叫我们杀的那和尚到底是谁?”
  云老沉声道:“不清楚。”
  云老如此回答,梁榭也不禁有气:“那日刺杀和尚前,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和尚可能是‘不死邪尊’,至少也是‘无根党’的人,可这些迹象,讯息,大多来自于‘风云堂’或者是李二的推论。但‘风云堂’是云老的人自不必说,李二虽是自己的属下却也和云老更近一些,至于寺庙里的法通和尚,更是二两银子便可收买,若说这些是云老有意误导,利用他们铲除异己也说得过去,现在和尚已死,事情已成定局,他便连态度也跟着变了?”
  “不该问的最好别问。”云老咳嗽了两声道。
  梁榭冷然道:“知道了。”他顿了顿又问道:“云老可知前些天,武经国遇刺一事?”
  云老道:“不知。”
  梁榭冷笑一声,道:“‘狼门’、‘半步堂’、‘大力鹰爪门’一共去了几十个人,差点成功,可惜他们不懂刺杀。”
  云老鼻孔轻‘哼’了一声道:“武经国要是那么容易刺杀,早就死了。”
  “那日若换做我和李二,或许已经得手了。”梁榭道。
  “你又想去刺杀武经国?”云老冷笑道。
  “不论生死,我愿意一试。”梁榭道。
  “不行!咳。”云老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为什么?”梁榭问道。
  “时机未到。”云老道。
  “时机?”梁榭冷笑道:“什么时候时机才能到,请云老明示。”
  云老道:“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他事你少管。”
  梁榭气往上冲,少年向他连使眼色,他恍如不见,冷笑道:“本分?我们这些人的本分就是滥杀无辜么?‘狼门’掌门、‘鹰爪门’掌门,皇甫残烛三人被武经国处以宫刑,更在脸上刺字,他们跟武经国毫无冤仇,只为公道二字不惜冒险行刺,此事云老可知?”
  云老淡淡地道:“不知。”
  “好!云老怎么说我怎么信,云老说我们杀不了武经国,我也认!可他那些爪牙呢?任思勰、骆镶、徐春之这些畜生,难道我们一个也对付不了?我们口口声声说是以铲除‘无根党’为己任,论作为还比不上几个江湖草莽?云老组建三堂时的抱负现在还记得多少?”梁榭气怒攻心,说话已不留余地。”
  云老脸色铁青,气息急促,狠狠盯着梁榭,过了好一会,云老语气转缓道:“帮我再做一件事,我告诉你实情。”
  “哼......”梁榭不待云老说完,发出阵阵冷笑,目光如两柄利刃,逼了过去,森然道:“事到如今,你还在欺骗我,利用我,枉我一直将你们看做是自己人,你们当我是什么?你们养的一条狗么?让咬谁就咬谁?”他霍然甩袖便走。
  “梁.......”少年只来得及叫了一声,梁榭已出了院子。
  “王爷年轻,往后的路还长着呢,当心被奸人利用。”梁榭声音传来。“或者王爷自己想当皇帝,那就另当别论。”
  少年脸色大变:“你乱说什么?”
  “滚,给我滚!”云老大怒,声嘶力竭喊道,着手将本打算给梁榭的银票撕得粉碎,掷了出去,血从他的嘴角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他愤怒着颤抖着,“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阵激烈的咳嗽,使他几欲摔倒,少年扶住着,在他背上轻轻捶打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讽刺莫大的讽刺,一向沉稳的云老竟会被这点小事气成这副模样,看来他猜得没错。梁榭纵声长笑,扬长而去,惊得门口守门的汉子目瞪口呆。
  “哎呀呀,各位各位各位,那景熙煌是谁呀?那是号称大内第一的高手,武功自然不在话下,想当年大内竞武,那是力拔头筹的人物啊,如今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岂能饶他?......”说书人抑扬顿挫,绘声绘色地讲着,时不时用手背砸着手心,以示强调。“可俗话说‘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这武林中啊,就有几个顶尖的高手,号称‘雷龙影盗闇惊魂’的,这几人呀,独霸一方惯了,也不稀罕大内。可巧景熙煌景大人的对手就是这几人中的‘盗’,关外巨盗‘不死邪尊’......”
  “这‘不死邪尊’不在关外呆着,跑京城来干什么?”有人问。
  “问得好!各位,请问一个强盗,最想要的是什么?”说书人反问道。
  “当然是银子。”那人道。
  “京城里谁最有银子?”说书人又问。
  “哦!”那人恍然大悟。“可这‘不死邪尊’为何要和景大人过不去?”
  “哎呀,这位朋友,这可说不得了,你且想一想,景大人保护的是谁?”
  ......
  梁榭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就在一个多时辰前,京城大小茶摊的说书人口中都说着这段,绘声绘色,有如亲见。甚至每个说书人口中用词描绘均无二致,茶摊问话之人提的问题也一般无二。能让全京城说书人口径一致到这步田地,完全符合事态预期,岂是简单人能做到的?能带出这样的人才,会对武经国半点办法也没有?即使对付不了武经国,对付他的党羽难道也没有办法么?
  欺骗蒙蔽利用,打一开始这便只是云老的一个局,梁榭在和云老初次会面时便已入了局,利用,彻底的利用,两年来,总以为算是一家人,可到头来剩下的依旧只是利用,人心为何如此险恶!
  梁榭怒极反笑,笑声响彻林间。
  明白了,他刹那之间全明白了。
  若真是对付武经国,早就该一点点铲除他的羽翼了,可他们未杀‘无根党’中一名官员;若真是对付武经国,‘狼门’、‘半步堂’岂不是最佳盟友?可两年来,未与两派一人结交;若真是对付武经国,早该联合‘古榆党’的残余势力了,可两年来,一人未见;若真是对付武经国,此次他们刺杀的就该是真正杀死景熙煌的凶手‘不死邪尊’而不是故意引向‘半步堂’盟友,所以只有一个解释,云老压根没打算对付武经国,他只是借着梁榭等江湖人士对武经国的不齿着意误导来铲除异己而已。
  他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篡权!皇帝无子嗣,一旦驾崩小王爷是第一继承大统的人。
  云老先利用小王爷做皇帝的野心,辅佐他登基,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皇帝就落入了云老手中,那时候整个天下岂不都是他的?
  好心思,好算盘!小王爷据说一直谦恭仁厚,和皇帝感情极好,但面对皇位这么大的诱惑又如何忍得住?况且又有云老这种老狐狸煽风点火。亏得皇帝还以为自己兄弟情深,对弟弟毫不设防!可怜,真是可怜,被武经国一个欺骗还不够,还得加上个亲弟弟!
  想想那日小王爷说的那些话,像极了在自己面前演戏,再想想那日自己动手杀死的那位周束,怎么看怎么不像穷凶极恶的‘黑水七盟’中人。
  笑,梁榭笑的很开心,这么些年的压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够了,让这一切都结束吧!既然杀人不分好坏,又何必在此屈居人下,被人利用呢?
  “从今天起,我不再为别人卖命!”梁榭下定决心。“就算还是要杀人,也要由我来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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