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娇娥

　　乌云遮日，虽是正午却有夏时深夜般阴暗。
　　天上下着细细的碎雪，触碰到地面后立即化为无物。荒凉的干草地上，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小心潜行。前者高大健硕，后者矮小瘦弱。若是只看穿着体型及容易误会为寻常农家夫妇。
　　是呀！瘦弱的我本就是一幅女人姿态。已弱寇之年还未曾长须，以往常常被邻家笑话。也因为此多年也未有女子父母看的上我，就连那一个个撮合山也不往来。
　　当然刚开始被要求穿上女人衣物的时候，我是拒绝的。我身虽不过五尺出头，心确是一堂堂正正的男儿也。
　　但身为副提刑千户李季言：“如若肯扮作女儿身，便可认二牛为弟弟。除了细作身份，免了牢狱之灾。”
　　身为大丈夫的我自然是立即同意了，开玩笑我身无钱财又在这襄城里没个相知。若被判为细作无钱财贿赂可不得一死，就算侥幸免死一无钱财又无相知送饭不得饿死。
　　当下我们就来了出偶遇认亲的戏码，骗取周遭的悠悠之口。当然免不了李季破费些银两打点上下，买卖人情。
　　想是官老爷当多了，那李季竟懒淡走路。让衙役为我俩叫了两顶骄子。第一次坐轿子的我自然免不了张望。为怕有人嘲笑说坐女人家的玩意，只敢微掀帐练偷偷张望。
　　未多时轿子在繁华街道上一金钉朱户的富贵人家前停了下来。真真的一个好宅子。
　　但见高门槛宽庭院。溪中鱼雪中梅。楼房齐整两旁皆青竹，整仆从成群都经松柏路。往来多官僚奔走皆富贵。虽无赵家奢广，却有别致滋味。
　　我强忍着心中的好奇，跟着几个呼爷唤爹的机灵家仆走过一个个小院落。进了个雅致的厅堂，这自然是和郭奇在长林县所居的厅堂比不上的。其中多是字画瓷器，我虽不懂品赏却也知价钱不低。
　　李季与我坐下后对身边的心腹道：“去唤你姑姑和叔叔前来相认兄弟。”
　　就在我和李季喝着漂姐姐沏的漂亮茶，听着几个女子唱的小曲时。那书童和恶心女人方才领着两三个丫鬟款步走来。女人和书童一到旁边伺候的仆人也不等吩咐，自动退去并关好了门。
　　这回主位难得坐的不是女人而是李季，女人只是坐在了他左肩下。
　　“果真活着进来了，二牛哥哥到了花姐姐那里可得把她欠我的赌金要了。”如公子哥般一身儒雅装扮的书童难得喜笑颜开。
　　依旧一身奇怪打扮的短发女人倒是一脸冷漠“这般不喜扮作女人！”显然这句话是对书童说的。
　　“男女对弟弟无甚区别，只是季哥哥取得嫂嫂好生厉害。那婆娘向来看不得神女大人，季哥哥疼惜新妻难免照料神女大人不周。”书童及殷勤的给他右边的女人添上茶水道：“弟弟向来不是善与生人相处的，言语莽撞着呢！若是去了定是要被花姐姐送回来的。”
　　女人听后没在理会乖巧的书童，而是将话风转向了我。“可有解决掉其他身体的某？”
　　“除掉了几人……”你丫居然是真心让我这个羔羊去杀大勇那只大虫吗？“有一勇猛不输郭奇者于朔月那晚混入了襄中。”
　　“此乃天命，汝不需在管。”女人颜色到无变化，旁边的书童却变了脸色道：“那人必须要除，否那天被捕供出二牛哥哥需是连累我们。不若神女大人就此将此人转交给弟弟……”
　　“此人之命终逃不了大牛之手，此乃天定强杀对某无益。”还好那个恶心的神女开口替我保住了饭碗。
　　“内人若是厉害又怎会因为几句口角，便被神女阁下气个半死。亏我好言依偎反断了她自裁的念头。”看了多时戏的李季成功的转开了话题。
　　“哭闹寻死便是此间女人的能耐，某的路还很长。”第一次听到这女人感概。
　　“也不全然，花姐姐便无此陋。”贴心小棉袄的书童及时送上了鼓励。
　　在书童要进一步说明时紧闭着的门竟被人自外推了开，我们自然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果真二叔叔否？”一如花般娇艳的妇人嬉笑着自外而入，小跑了过来。那夫人鲜艳的大红袍子翠绿裙子，和头上繁多的金银首饰让我可以确定这美人儿定是李季那厮的新妻。
　　“方才练习女红时听到院里奴才聒噪，细细问了才知是二叔叔寻到了。”走到他丈夫面前时方才发觉失了礼数，于李季屈膝行了个半礼。后也不多看左边的女人和书童。径直走向我这边。
　　“闻官人言与叔叔失落了多年，想是受了许多苦楚。”说着那夫人经用怀中的帕儿擦着泪，给我也行了个半礼。
　　妇人这般抬举我，我自然是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坐在了夫人左肩下。妇人坐下后也只是出言体恤我，让我有一种真嫂子的感觉。哥哥的妻子虽没妇人这般貌美却也是孝顺公婆照顾亲眷，在哥哥亡命后还不是毫无情谊的跟着贵人人跑了。
　　到还是李季替我转移了妇人的热情。“这些奴才越发不晓事了。夫人身体不适，仍旧出言惊扰。”
　　此话一出吓的跟妇人同进的几个丫鬟小厮急急跪地喊冤“爹爹错怪，我等自是好生服侍娘不敢怠慢。娘前几日受了风寒，一直不见好人也懒淡了。我等只是想小叔新归乃喜事，正好给娘冲冲邪魅。现娘可不精神了很多……”
　　妇人也跟着撒娇求情“夫莫要错怪了，多亏这些婢子相告。今日见了叔叔，积压多日的胸闷也消散了。”
　　“月弟可真是为兄的福星，才进家门便医好了内人的顽疾。”月弟是什么鬼？是说我吗？话说你不接你娘子的话真的好吗？说好的疼惜新妻呢？是你们三个合起伙来欺负人家美娇娘好吧！
　　我自然免不了应承一番，与妇人和李季闲说了几句。其间书童说不适拉着那女人离开了，我自量再次会扰了人家夫妇家事便也道累离开。
　　李季随即叫了一个小厮，带我进了一四方院子居住。我们到时几个婆子小厮还没收拾齐整，眼见是不方便进去。我便还那小厮领我，去名义上的弟弟书童那里小坐。
　　同样是所谓弟弟书童住的可比我好多了，假山旁三间房子大小的阁楼。
　　进门后放眼望去全是一些书本字画，这厮该不会直接搬到书房住了吧！各种木制书架中连个炉子也未有半个，更不见什么人常住的迹象。
　　女人自头顶传来的恶心笑声，让我放弃了想要离开的念头。转身向里处的木梯走了过去，好在上面多余出来的门没有扣上。
　　推开木门后果见到书童和那个女人，二人直接躺卧在铺着厚厚衾裯的地上说笑着什么。
　　“二牛哥哥快扣上里门，神女好不容易弄来的暖气都被你放跑了。”看到我进来后书童忙嘱咐道。
　　暖气？那里有什么暖气？我倒是觉得这里比外面冷还了几分……当然我很听话的扣上了门栓站在那里看着他两个。
　　“汝怎与李季取得妇人一般，一股可怜相貌。不知道的定以为某怎么欺凌了。”说的好像你没欺凌过那妇人一般。
　　显然那女人是说我见外，不管了！我也不顾身子腌臜，脱了鞋子挨着书童躺了下来。当然用薄寝衣遮住了散发恶臭的大脚。
　　躺下后竟觉得脸旁刮起了小风，将我脚上的臭气都吹到了爪洼国去了。我四下看了看并无看着的窗户，况这初冬时节也不改刮这暖风呀！这风来的太奇……
　　“二牛哥哥莫惊，这是神女大人的力量……”书童看到我的张望，解释了那么一句。
　　还真有神力？
　　“某说过，某让你所杀着乃同一个身体的某也。太多的某在一个身体所能分享的自然不多，而人数少了之后……”女人进一步给我解释了那么一下，虽然我什么也没听懂。
　　他们也不管我是否听进去了，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从他们如何装神弄鬼劫杀了张太岁一事，到用劫来的钱为李季在这襄中城内买了官职和几间铺子。又如何花钱使计让李季娶了范统制的一个姐儿为妻。
　　一直说到要我女扮男装，仅仅因为要让我去告诉给那个什么花姐姐她以后要改名叫年了……
　　他们甚至顾不得我的反对直接称呼我为月儿……
　　后与那二人就地吃了些素菜后我就回了。到时几个婆子已收拾停当，甚至还为我准备了几件好衣裳。我自然叫婆子烧来汤水洗去这几天在地牢里惹着虱子和污泥。把每件衣服都试了一试，才发现世人所说人靠衣装并非毫无道理。
　　就在我准备在床边的小铁炉上烤会手就睡的时候，栓住的房门竟被人从外面拉开了。当看清来人是那个天和已改名为李时的书童后，我才闭上了准备嘶叫的嘴巴放下了手中的扫帚。
　　二人不等我反应就强行拔了我的衣服，被给我穿上了一套女子裙带。这时我才发现那女人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她也不由分说全塞给了我。
　　“务必将新名告诉花姐姐，还有她欠我的钱财也要要回来。”书童在为我理了一个女子发髻后贴心的嘱咐着。
　　“先局势动荡，寻得花玉后你就留在她身边伺候务必互她周全。某的化身将带你去寻花玉……”女人又给了我一些钱粮。
　　由李时带着我从李季家后门离开，走过几条偏僻行道在一荒院停了下来。
　　就这样我来不及享受片刻已铺好的卧床，连夜跟着一脸上三四行刺字的大汉走地道离开了襄中。
　　该死有地道为甚不早说，让我受那般罪……
　　这个像破落户的大汉倒是出奇的耐劳，和我走了整整一夜也不叫累。只在第二天正午下起小雪的时候，停歇着吃了些干粮。并问了我的名字……
　　我还能怎么说，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妇人叫大牛吗？“奴家李姓，名唤为月排行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