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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北方风云 - 2.3 一路向西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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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村子后继续向西,路上行人愈发稀少,柏油路面上也愈发脏乱狼藉——似乎曾经有许多人乱哄哄的经过,然后在一段时间里又无人再踏足。向着西方眺望,遥远的地平线和广阔的荒野上似乎也再无人烟,只有孤零零的石头小山和树林,飞禽走兽的身影在天空下时隐时现。
  夜色已降,三人在离大道和铁路不远的一座小石山上落脚。土包一样的石山孤独的坐落在荒野上,是一座遗弃的古代烽火台和兵营。是夜天空云翳淡淡,明月和星辰在云中隐现。荒野一片漆黑,放眼望去无半点人间烟火。只有烽火台的火光,以及远处荒野沼泽上飘荡着幽幽鬼火——那或许是什么在深夜活动的鬼怪,又或许不过是沼气燃烧所发出的火焰。在火光的照耀中,荒野上弥漫着淡淡的夜雾,沼泽水草上荡漾着依稀的星光和月辉。从空旷广袤的荒野上传来空洞的风声,还有冷不丁的、遥远的呼啸。
  在烽火台的山顶下,古老的石墙和柱廊的环绕中,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尽管不过是泰拉瑞亚的荒野上诸多古代烽火台和兵营中的一个,古代精灵也不吝于墙柱、拱券和檐梁的装饰——柱廊和环墙有着凹槽整齐的青石柱,雕刻简约的石拱,古老的神庙有着繁复的木制斗拱、飞檐和画梁,虽然由时光尘封、落满蛛网,但精灵的青石和古木依旧存留了下来。
  篝火在小型的神堂中燃烧着,周围环绕着带有蓝色光纹的石头——这就是圣标的标志,也无怪乎这座烽火台能留存至今,但又没有被人类用于永无休止的内斗,因为圣标是神的遗物。小雯换上了荆棘套装,改良后的坚铠少了一些嶙峋,有着黑色的龙鳞和龙骨甲片,粗犷的灰色皮草和黑色的织物衬里,黯淡的灰色在火光下透露着深蓝的色泽。她在铠甲外面又套上了一件黑色右衽罩袍,丝绸表面有着精细的针织花纹,泛着紫色的光泽,长袖和下摆大略的遮住了威武的铠甲,只露出手套和铁靴,但也平添许多贵气。
  只是当她将原本的蔷薇宝石铠甲卸下、换上荆棘铠甲之时,她察觉到了一种之前未曾留意过的感觉——当她脱下之前的铠甲时,似乎有某种与铠甲的连接被中断了;而随着她穿上另一套魔法铠甲——并拿上荆棘长剑,就好像她体内的炁和魔力向外渗透,渗入荆棘铠甲和长剑之中,又像是铠甲和长剑中的某种魔力安静的渗入她的体内,融入她的肌体筋络之中,亦或是两者皆有,互相交融。这或许就是上等装备上特有的魔法属性和技能发挥作用的方式,尤其是基于穿戴者自身功力而对敌人造成附加伤害和反馈伤害的荆棘套装。只是她往常在穿脱铠甲时并未留意,或许因为在这个奇幻的世界里生活的时间渐长,她渐渐接受了这里的许多魔幻的设定和“常识”,感官和精神也对这个世界愈发习惯和敏锐,或许又因为自己这些天功力见长、对内在能量的感受和掌握也更上一步,因此才能察觉到。如果真如此,她日后功力继续增长,岂不是凭借荆棘铠甲无需动手便可制敌,只凭简单一剑便可造成巨大伤害?对此她倒也未十分在意,无心多想,只是继续练习剑术。
  她手持荆棘剑,在空地上和月光下静心练习。荆棘剑长一米二,远不及那把双手长剑,但许多基本动作和原理又有相通之处,同样大开大合、圆转完备,攻守相接,密不透风。只见她平缓的转动双臂、手腕和身体,平稳的挪动步伐,并且有节奏的停顿,将一个原本看似简单连贯的动作在关键的变化之处分开,分解为更加简单的细节——乍看或许会让门外汉觉得奇怪甚至别扭,但在这种练习方式的背后却别有实际的深意。王梵尘在一旁观看指导,说道:
  “你或许会觉得这种练习很奇怪,但只有当你足够慢、并且将看似简单连贯的动作分解开时,你才能了解这个动作真正的意图,并在严格的练习中让你的身心都牢牢记住真正的关键和要点。虽然战斗中的情形千变万化,但一套完备的剑术也有完善的方式去应对任何情况。而在兵刃相交之时你不会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慌忙之中错误的决定和走样的动作就会让你丧失宝贵的生命,迅速的反应和正确的动作就会挽救你,而这就来自于平时的严格练习。”
  他平缓的说着,立在一旁一步也不动,又微微一笑补充道,“不要认为追求更快总是更难的,实际上慢下来的同时不假思索却也不出错,则更不容易。等到你能做到足够慢的同时又能轻松自如的不犯任何错误,那么当真正的战斗来临时,你才会足够快而又正确得当。”
  小雯平静的一点头,没有说话——确实当她将一个看似连贯简单的动作慢下来并进行分解后,才发现原来有许多自己未曾留意的错误和细节。剑客又补充道:“而且你现在练习的只是基本动作。一套完备的剑术会有许多变化和暗藏的后手,而现在你分解动作的这些停顿之处,就是动作变化派生的地方。所以你一定要打好基础,将来就会事半功倍。”
  小雯继续练习了一阵便收剑,又开始练习调息运气、蓄养内力。不过这一次,她又察觉到了体内微妙的变化和区别。如果说人体内就如同有江河湖海、山川大地,气需依照筋络运行,就如水体需依地势而行——正如她之前的感受和常人的总结,但这一次她却又感觉到,自己体内所谓的筋络穴脉之下又似乎有一些奇怪的关节、源头甚至空虚存在,就如江河湖海、山川大地之中也有暗涵、溶洞、天坑、泉眼,甚至巨大而难以探明的地下空洞。这些源头、关节和空洞不知连接或通往何处,但在小雯的刺激和运作之下有气源源不断的出入,就好似它们连接着某个未曾察觉的世界,就好像是人的筋络穴脉、甚至人的肌体还存在着另外一个相对的整体、一个神秘的影子,甚至——就好像连通着自我之外、人体周围的这个自然世界。
  小雯不禁暗自惊异,但转念又回想起来,她似乎在那本《天生经》残卷上看到过相关的知识和描述——那么,莫非她有着修炼天生功的天赋?她又不禁暗自欣喜,但只是短短一瞬,旋即又觉得千万不要沾沾自喜、盲目自信,尤其不可擅自试探未知的境地,还是之后向剑客请教最好。练习一阵后,她又睁开眼睛从断柱上起身,终于打算休息。
  此时明月中天,夜色愈深。剑客下山去荒野了上,而小雯独自在庭院中,只觉得有些落寞寂寥。此时在北方已是深秋,石山上的老藤大树在月光下婆娑着斑驳的枝影。夜晚的秋风从荒野上刮过,吹上石山,寒意沁人。她在承露盘仙人像的水池边坐着,一手抚着一张羊皮纸卷一手持羽毛笔,低头看着纸张,似乎在出神又似乎在犹豫,时而举笔悬在纸上又放下,时而在纸上行笔片刻又停住,脸上虽然平静却又不时微微蹙眉、略显惘然。
  不多时,她收起笔将羊皮纸卷好,踱步走向山腰平台边缘,白色的海东青扑棱着落在她的手臂上。她来到山腰边缘,看见艾尔文坐在边缘柱廊下的断柱上,安静的眺望着荒野和夜空,又时而低下头来红唇翕动、似乎在低声唱着什么。洁白的月辉洒下,可谓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这里是……你的祖先建造的。”
  随着一阵清脆的振翅声,海东青扶摇而上夜空。艾尔文蓦然抬头一看,这时小雯从背后走来,有些矜持的淡淡一笑轻声道。其实她想问的是,艾尔文作为一个在如今泰拉瑞亚不多见的精灵,周游列国却身边没有一个同类,不知在荒野中见到了祖先的遗迹会不会有什么感慨或触景生情。就像她看到远古的铁路和建筑一样,有些莫名的怅惘。不过她也知道艾尔文只是一个程序,她怀疑她是否真的有所谓的感想。
  “是的,在泰拉瑞亚有许多这样的精灵烽火台和兵营,尤其是在远离人烟、或位于中洲世界边陲的深山和荒野上。”艾尔文叹道。
  “但后世的人类似乎很少将它们用于战争和防卫,最多也就是来往的旅人用来歇脚和遮风挡雨。”
  “起初这些烽火台和兵营也不是用于精灵内部、或精灵与其他人类的战争,它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监视和抵御中洲所有生灵共同的敌人。所以它们当中的许多坐落在远离人烟、或是对于中洲生灵内部的战争没有太多意义的地方。而另一方面,后世的人类也往往认为将这些遗迹用于战争是对先祖和神灵的不敬。很多人认为,这些遗迹是为了将来的末日之战而准备的。”
  “末日之战?”
  “是的,在许多种族和部落的神话中都有这么一天。不论是黑潮和魇魔也好,其他恶魔或黑暗力量也好,无论来自于异世或这个世界的深渊之中,它们并不是只存在于故事中的——你毕竟也见过它们……”
  艾尔文说着,将雪亮的长刀搁于双膝上,回头一看小雯,明亮的双眸似乎反射着月光,“而它们确实在蠢蠢欲动,潜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小雯没有回话,只是淡淡一笑抬头眺望荒野。有那么一瞬间,黑暗的荒野似乎显得更加危险而神秘,让艾尔文的话语有了更多的实感,也让她心中有一丝怅然。也许她现在只是一个没有目标、因为和朋友失散而迷茫、对于前途也一片迷茫的泰拉瑞亚过客,但她要在这个世界里当多久的过客却也是一件未知的事情,也许那时古老的黑潮和黑暗力量又卷土重来了呢?到那时她、还有数以万计的玩家们,又该如何?
  “所以,刚才你给你的朋友们寄去信件了?”艾尔文忽然又问。小雯有些怅然的微微一笑:“是的。”
  “但愿能送到吧。”艾尔文淡然的轻声道。
  一个多钟头之后,剑客去而复返,只不过回来时他的肩上还挂着几只野兔,手里提着一张筋角弓。小雯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又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微笑道:“没想过先生也会打猎。”
  剑客只是一笑,把野兔丢在篝火旁。三人将野兔洗剥之后便在篝火上烤了。吃了一顿香喷喷的宵夜之后,小雯便在神堂里休息。
  第二天——也就是走过地下遗迹之后的第三天,三人继续沿着大道向西。一路上风景依旧旷美迤逦,却似乎也愈发荒凉。走了半天,一路几乎未遇到一个行人,也未看到一个村庄。小雯举目远眺,只见在遥远的荒原山丘、森林和天际线之后,有一股股黑色的烟柱飘摇而起,飘向苍凉的天空。黑色的鸟群在烟柱的方向周围盘旋,凄厉的鸣叫在风中远远传来,隐约入耳。
  尽管天色比前两天更晴朗,视野也更开阔辽远,但三人一路看到的景色却愈发疮痍狼藉。路旁偶然出现一些孤零零的、或是三两成群的尸体,身着布衣,有的已经腐朽,有的看上去死去尚且不久,有的衣衫凌乱甚至衣不蔽体,但无一例外都保持着死前惊惶或绝望的神色,似乎是被贼人所害的村民或旅人。小雯和精灵游侠的神色有些沉重,剑客也说道:“有战乱的地方,就会有流寇趁机作乱。而有时候,双方军队和强盗之间的区别也十分微妙。”
  前行又不知多久,前方又飘起淡淡黑烟,一片乌鸦随着三人的到来而惊飞,留下一片窸窣的振翅声和嘲哳的鸣叫。远远看去就见两旁的荒野和沼泽中出现成片的尸体,横倒交叠在草丘之上和洼地之中——是一片杀戮之后的景象。有的尸体穿着铠甲,显然是麦西亚、丹恩人或是强盗流寇的尸体,也有许多只是穿着布衣。战场上的尸体大多已渐渐朽烂得面目全非,身上财物或许也已不翼而飞,看来距离战斗已经有不短的时间。有些尸体被草草的堆叠起来,还来不及焚烧或是运走,但显然也有许多尸体被认领并带走了,但留下来的尸体依旧众多。黑鸦和兀鹫在天空中远远的盘旋,空中传来它们的嘶鸣声,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就像是浩荡的鬼哭一般笼罩了战场。
  三人穿过战场,没有碰见什么歹人或是盗尸者。然而在战场和石坑附近的密林与水泽中,小雯注意到一些鬼鬼祟祟、而且有些眼熟的身影。
  “是水鬼和沼泽尸鬼,还有雾妖。”剑客说道,依旧十分镇定,似乎也不打算去处理那些滋生的妖魔鬼怪。小雯只是一点头——她也知道,在大战之后的地方,这些妖怪之多不是她能够处理得完的。也难怪这里少见落单的歹人或盗尸者,毕竟搞不好就会成为妖怪们的点心。
  前进许久,路途旁又出现一座废弃的军营。木制围墙和鹿砦上缺口大开,满是尘土水渍、刀砍斧斫和焦黑的痕迹。空荡的军营中也无一栋完整的营房,泥泞的路上倒弃着破损的马车。军营的辕门和门口的歪脖子大树上,还悬吊着一具具腐烂干瘪、甚至残缺不全的尸体。
  昨天在村庄中和乡亲们攀谈时,小雯和剑客就了解到,在今年春夏这一带就爆发了一场麦西亚和丹恩人之间的战役。起初是麦西亚军队想要收复失地,攻入丹恩人的领地后吃了一场败仗,被丹恩人追杀至此便又一场血战,多亏了西塞克斯军队的援助才好不容易将丹恩人给赶了回去。
  “丹恩人不喜欢和敌人在边境上对垒,而是喜欢冲过边界进入对方的领地袭击和劫掠,迫使对方收缩兵力和防御,在两方之间的边境留下一片无人控制的缓冲地带——但可以说不只是丹恩人喜欢这么做,这年头西洲的军阀和贵族们大多都喜欢这样。然而这种地带有时候并非真的无人控制,有些流寇和败兵会趁机占山为王,其首领会自立为贵族。他们会向边界线的一边宣称效忠以换取支持,甚至同时与双方暗通款曲。而战争中的双方或许会暂时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久而久之干脆接受现实,承认他们的地位。”
  剑客又说道,三人经过军营继续在荒野和大道上前进。
  “而最苦或许莫过于生活在这片缓冲地带的百姓了。麦西亚军队来了,他们要上供纳税表示忠诚,村中男丁要被抓去充军或服徭役。过了几个月麦西亚军队败了,丹恩人来了,他们又要忍受丹恩人的强取豪夺,少不了有人要因此流血。丹恩人走后,强盗们又来了,比丹恩人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然后待到明年,麦西亚军队又来了,一切便如此周而复始,直到其中一方彻底败走。”
  “或许直到这里再也没有一个活人。”
  艾尔文补充道,漠然而又讥讽的隐隐一叹。剑客却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不,事情通常不会如此。人们是很坚韧的,就像这荒野上的草一样。”
  远离了战场和尸坑,荒野似乎又愈发荒凉寂静。嘈杂的鸟群也渐渐消失,只有零星的走兽和飞禽的身影在荒原上闪过。到了下午,日头西渐之时,柏油公路翻过前方一道平阔的山丘。而在山丘之上有一颗孤零零的大树,立在斜阳之下就如同这方圆数里内的地标一般。茂盛的树冠横过大道,而在大道上方的半空中、粗壮的枝干下吊着几具衣衫褴褛的尸体。
  小雯觉得心头顿时有一种压抑。她此时忽然察觉到,这个世界不知从何时开始放任对死亡和尸体的表现,就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在千万玩家不知不觉之中于周围越来越随意的加入血腥和死亡。就在她出神罔思之时,艾尔文突然耳朵一竖,剑客也神色稍稍一变,向前方注目。小雯也回过神来,只听山岭的那一边有阵阵隐约的尖叫声随风传来。
  三人立刻催马驰上山岭,在山头树下眺望——只见前方荒原上有着星罗棋布的田野,散落的树林间是一处僻静的村庄。然而大片田野如今已被荒弃或破坏,散落着车马残骸和家畜的尸体,堆积的废弃物上升起青烟,村庄远远看去也一片黯淡和死气沉沉。而此时正有一群人在田地和村中追逐村民,穿过树林还依稀可见他们破门闯入屋舍,将村民和物资从屋中抢出,牵着装满的车马穿过村头,全然不顾村民的哀嚎和恳求。
  “是强盗!”小雯低喝一声,下意识的一手握住腰间的剑柄,一手攥紧了缰绳。她看向艾尔文和剑客,却见两人仍旧十分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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