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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渡往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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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空胜境对于神君而言,不单单是一个居住的半界。相对于云周界其他地方,只有神君自身开辟的灵空胜境,才会产出专属于该神君的灵机。比如正光胜境的赤宫灵机,虽然每甲子只产生三四两,但在云海地陆上想要寻到,则必须要到九霄之上,需要穷尽百年或许才能采择到一钱(十钱等于一两)。
  而此类灵机,不仅炼化为丹药后,能够大增道行法力,还有诸多种种妙用,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想要征召属于赤宫神系的灵官、神兵神将,也必须要用到赤宫灵机。
  当然若是神君不惜耗费自身本元,也是可以征召册封灵官神将的,只是如此,却是损耗根本,会削去道行,不得已是不会为之的。
  同时灵空之于神君,就像国度之于皇帝,城池封地之于领主,是其居停、御敌根本之地。
  而李玄业眼前灵空胜境的崩溃征兆,相对于其千里之地,根本是九牛一毛。然而神君本身就是长生久视之辈,千、万年直道等闲,这崩溃在凡人看起来还有许久,可对于神仙们而言则不过是早晚之事。
  想要修复灵空胜境也并不简单,以李玄业本身的状况,根本是无能为力的。但若是有当初成就神道,用以寄托神职的神宝,则也不算难事,只要运转神宝,就能直接从属于赤宫太阳的天道之中,抽来赤宫灵机,就至少能够止住此处灵空的崩溃,甚至还有余裕给如今法身虚弱,法力微薄的李玄业来恢复状况。
  但问题在于,神宝与神君本身是相依相偎的,若在此方灵空之中,李玄业心思一动,便能招来。可现在李玄业想了千遍万遍,也没见有半丝一毫的神宝动静,由此可见,这宝贝儿肯定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而在上任陨落之时,流散不见了。
  神宝若是被毁的,李玄业早就跌落境界,至多不过一个灵神,算不上神君,运气不好,落到真人的田地也不是不可能的。
  神宝既无,灵空便难以修复。而李玄业若要恢复法身、增厚法力,则必然需要炼化灵空之中的灵机——元气若是没有与香火或功德合炼成“大药”,对于神仙而言,则基本聊胜于无。而所谓灵机,乃是天地自然所造就的福地洞天,所生的玄妙之物,故曰灵机。灵空之外,凡尘之中,百万里之地,未必有一处这样的地方。
  然而李玄业若强行炼化灵空中的灵机。本就入不敷出,处在崩溃中的正光胜境,必然只会加速毁灭。
  李玄业顿时陷入了犹疑之中,踌躇起来。如今局面想要求活,就不能想依靠灵空之中的灵机。但上任神君陨落三千年,信仰崩散,香火基本等于没有,只能重新振作信仰,收集功德,炼成大药,可他现在这状态,实在是虚弱至极,也不知道上任神君陨落后,他的对头们还在不在,还是不是继续关心着他,若是出门左转遇见“爱”...这岂不是太过酸歪歪?
  左右思考,最终随着一声巨响,李玄业面前陡然多了一个大有层楼高的虚空窟窿。须弥间,李玄业还没反应的过来,只是本能反应下,他的面皮扯了一扯,然后才反应过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偌大的窟窿,李玄业最终一咬牙一跺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就走了,毫不拖泥带水的合住遁光,就往天门处落去了。
  灵空胜境不像是云周界地空,从上往下落,落往任意一处都是九霄云海,向下可直至地陆大海。从下往上走,穿行任意一处,都是幽冥世界,向上可直至地面人间。
  灵空胜境则并非如此,它并不是天生世界,乃是神仙在云周界与太虚的次生空间之中所开辟,从外望去小若介子,同时又运转无规律,让人难以琢磨、发现。所以开辟之初,除了某些神仙特别的考量,大多数长生中人,无论正邪出于防范不速之客和外敌都是建设有墙的,而有墙故而有门,
  距离天门还远有数十里,李玄业停下了遁光,倒不是为别的,就是为眼前天门景象所惊叹,这就像一个普通的二十一世纪地球人,忽然见到了好莱坞大片里才见到的景象一样。
  天门高与天接,穿透层层云雾,通体都由金白的玉石铸就,极尽巧工,浑若天成,天门的两旁,则是无数天柱,尽做通底银白,上有亿万洪荒异种的雕模,有若还生!想是前身当初布设此处时,便有着大战考量,一旦有敌来犯,李玄业毫不怀疑,现在还人畜无害,攀附天柱的洪荒异兽们,都会化生脱出,各逞狰狞,痛歼来犯之敌。
  当然,更让李玄业惊讶的则是,此处辉煌景色,威武气象,如今都成为了残垣断壁,一片颓唐,似乎在岁月之下,已经是不值一哂。
  摇了摇头,李玄业从震撼与忐忑中回过神来,这番景象更加让他确定了上任神君的因为什么而陨落,从金殿到一路上可见的散落盔甲与晶末又是因为什么——终究不知是谁,打上了此处灵空胜境,攻灭了上任神君。
  在即将穿过之时,李玄业忽然心中有感,停了下肩,回首只见天门的门楣之上,正刻有一额石匾,上书的正是”无量升威正光胜境”,微微一皱,大袖一拂,便见石匾上的额文就转眼一边,化为了“长妙庆熙真阳胜境”。
  待李玄业架起遁光穿过天门之后,展现在李玄业的眼前,则是有十八条路,但只有一条路的尽头是灵空与太虚的接驳处。其他的十七条,都是此处灵空与云海地空的在太虚太空之间开辟的通道,称之为接引传去门。
  李玄业用神识观照一番后发现,不知是在此前大战之中,还是此后荒废的三千年里,十七条路里,有十四条的接引传去门,都已经毁去。
  眼下只剩下的三条可选,李玄业瞧了一眼立在此条天路的旁的石牌,上面写着接引传去之地的名字,唤做泛悦潭,石牌一侧还写有若干赞颂之词,然而李玄业却不禁摇了摇头,此前观照时,通过此处接引传去门的映照,他看到了门后景象,从凡人的角度看去,门后青山绿水,景色盎然,很是一处仙家驻停之地,但在李玄业的神识观照之下,却见的表面之外魔气纵横、孽障层层,绝非善地。
  而第二处传去的所在,名唤“大日行在”,而透过观照,隐隐可见接引传去门的背后,是一片金碧辉煌的宫廷所在,不同于泛悦潭背后的魔气纵横,此处的宫廷四周,则是有无穷火焰翻腾,金光滚滚,然而完好的宫廷却空寂无人,其中诡异不禁让李玄业心生一阵没有来的忌惮!
  好在最后的一处选择倒没有让李玄业失望,虽然门后景象已经是一派莽荒景象,但却瞧不出来有什么大危险,元气虽然薄了一些,却含正气,似是一片寻常的荒山野岭。既然别无他选,此处又无甚诡异,李玄业也没有太过犹豫,径直的一步踏过路途,穿入了接引传去门之中。
  一步跨天往地,问路道几许,或曰千万里。
  没觉得有何异常,李玄业便就已经穿越天地,来到了眼前这琅晴山中。按照过往记忆,此处在琅晴山中的落脚之地,在三千年前本该是上任神君在宁国所设的道场。用来接引信仰,作为在宁国行司神职的机要之地,很是辉煌繁盛。
  此地当年不仅宫观成群,同时还有入道护法之士不下千数,该有灵官三位,法力皆能堪比凡蜕级数,麾下听用力士、神兵神将更是列有十营,每营合五千余众,计有六万大军!弹指间扫荡妖魔,不在话下!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李玄业瞧着眼前一派高山峻岭,林木攀天,已半点不见过往痕迹,叹息了一声,倒也不再陷入那不是自己记忆的记忆之中。脚上一跺,合住遁光便投往最近的人烟处去了。
  说来奇怪,李玄业这一遁去便是数十里地界,然而在琅晴山中没什么人烟还好理解,毕竟是山野之地。然而出了琅晴山却也没见人烟,不要说阡陌纵横,就是那散落的农舍也没瞧见,唯有在琅晴山外五十里处,有一座城池,看起来阡陌延绵,人烟不少。
  然而李玄业还不知道这处城池几年前还是没有的,乃是新近才造起来,叫做景安堡。近了看,这处城池其实还真配不上堡字,四周不过里许方圆,城池的墙,也只是夯土,没有砌砖,四角上勉强有几座箭楼,只有南北城墙上开了门洞,但门洞上边却并没有设置城楼。
  外边很是简陋,里面也尽是些乱七八糟的茅草棚舍,也就是落在北边的衙门,可见的几分严整布局。不过说是堡也不算错,盖是这城池内外都有不少披甲军士游荡巡视,粗粗一算,竟是不下数百人,在南门外,还有立有一处大营,人手不下千数,大半都堪比道门力士,在李玄业继承的记忆之中,这在人间足以算得上精锐之师了。
  景安堡内,东二条街上,正有一个早衰的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佝偻着腰杆紧张兮兮的抱着一个黑乎乎的罐子,从泥地上走过,因为才下了雨的原因,地面还没有沥干,他的小腿下面很是狼藉,甚至一度踩上了混合着牛羊粪便的泥水,也恍然不觉。
  左拐进了一个小巷,走了几步立停在了一处四面漏风的茅屋前,想是这个早衰中年男人的家宅。但他却仍先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左右,看似没了动静,这才推开了屋门走了进去。
  “阿达,回来了?”一个面老珠黄的妇女从里屋走了出来。
  “七娘小声!若是被人发现,你我如何有命活下去!”被称作阿达的中年男子恶狠狠又紧张兮兮的小声呵斥着。这番提点,七娘回想起来了如今的境况,连忙捂着了嘴,生怕发出什么声响,引起了不该引起的注意。
  三两步,七娘来到了阿达的跟前,含着声音问道:“东西拿回来了?”
  阿达颔首,连忙拉着七娘进了里屋,又将里面的房门也关上了,这才轻轻将瓦罐放下,说道:“那黄崽子总算没辜负我那一百两银子的信托,这瓦罐里是三对童男童女的心头血,想是足够应付小将军了!”
  七娘闻言顿时喜上眉梢:“如此就好!如此就好!若是运气好,待大军破城,不仅性命无忧,还能翻身作这百里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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