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是祸躲不过

　　“草！”金爷抡圆了手中的棍子，怒骂道：“上！”
　　坊间兵刃受到官府管制，金爷二十多个手下清一色的棍棒。
　　陈潇迎上一个喽啰，具有铬合金的左臂轻易拨开挥来的棍棒。
　　右手紧攥成拳，中指节微突，一拳闷在对方胸口。
　　喽啰惨嚎一声，飞出去一丈有余。
　　“愣着干什么，上啊！”金爷连连跺脚，吩咐手下发动围攻。
　　他早知道这家店的掌柜是个硬茬，只不过没想到这般生猛。
　　金爷给手下递了一个眼色，几个喽啰悄悄从腰间抽出短小的狗腿刀。
　　皇帝在场，陈潇不便杀生。
　　每次出手，都是以废手打脱臼为目的。
　　狠是狠了点儿，好歹留了条命。
　　于红叶这边也是丝毫不让，一根烧火棍，捅、斩、戳、架，竟舞出了大关刀的气势。
　　“于万钧之女在此！”
　　陈潇听到呼喊，在战斗的间隙朝她那边扫了一眼。
　　这是受武侠小说荼毒了么？
　　在战斗中自报家门，在别人看来侠气豪迈，在陈潇看来是个愚蠢的行为。
　　李庆延听到于万钧的名号，第一次偏头看向场外。
　　于万钧的女儿？
　　有意思。
　　狗腿刀是兵刃不假，可在陈潇眼里就是不是什么事儿。
　　他眼尖，瞧见几个喽啰抽刀，劈手夺了个棍子，便朝几人奔去。
　　轻易躲开劈斩，一棍捅到胳肢窝，那人手臂发麻，狗腿刀就掉在了地上。
　　飞起来一脚，正中胸口，狠摔在地面上。
　　见手下节节败退，金爷双腿打颤，冷汗涔涔。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
　　是祸不是福，是祸躲不过啊。
　　之前两次没机会闹事，不是在保护陈潇，而是在保护他啊。
　　可惜晚了。
　　见势不妙的金爷撒腿就跑，被陈潇投掷而来的飞棍直接砸晕。
　　战局结束，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住呻吟的混混。
　　屋内，李庆延压低声音打了一个饱嗝，掏出手绢擦了擦嘴，站起身来。
　　也不用吩咐，贴身护卫摸出银票摆在桌上。
　　李庆延直接朝店外走去，没有看陈潇一眼。
　　李宁走在李庆延身后，有些歉意地朝陈潇的方向点点头，跟了出去。
　　三人离开巷口，走到通善坊留的两辆黑色马车旁。
　　身穿便服的玉公公掀开帘帐，扶李庆延上车。
　　在帘帐落下的瞬间，李庆延伸手拦了拦，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东市的黄成岩，还有青龙坊的镇将，撤职，没收财产。”
　　玉公公不知青龙坊里发生了什么，咂吧了一下嘴巴，低下头来：“是。”
　　他不用问为什么皇帝要这么做，身为下属，只负责执行就可以了。
　　关上帘帐，黑色马车缓缓驶离。
　　……
　　东市西侧，平康坊，合欢楼。
　　如陈潇估计的，黄家管家回到黄府后，说他贪得无厌，狮子大开口，没谈成交易。
　　加上之前派去的民间食神也没用，让黄成岩彻底失去了交涉的想法。
　　屋外传来莺莺燕燕的声音，黄成岩闭目养神，端坐在合欢楼的包厢里。
　　吱呀。
　　不多时，门开了。
　　一个脸色严肃，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眉头粗长，和腰间的挂刀一般笔直。胸前的官服上绣了彪，也就是小老虎。
　　彪，是正六品武官，都尉官服上的刺绣。
　　在青楼谈事情，远比酒楼谈事情更隐蔽。
　　“什么事儿？”那男人径直走了进来，坐在椅上。
　　“傅爷。”黄成岩嘿嘿一笑，表现的有些谄媚，稍微凑近了些：“青龙坊最近开了家商铺，有几个秘方我很感兴趣。派人去买，还被他们……”
　　傅都尉一摆手，打断了黄成岩。
　　他的眼神在黄成岩身上来回扫了一遍，有些讥讽的意味：“你想要配方，对吧。”
　　黄成岩尴尬一笑，点头道：“是……是，只要能事成，肯定少不了傅爷的好处。”
　　说完，黄成岩伸出手掌，比了一个五。
　　傅都尉像是把黄成岩吃定了一般，嘴角一咧：“一万两，不二价。”
　　“这……”黄成岩简单估算了一下，如果秘方落到自己手里，独家垄断，肯定不止赚一万两，立马应了下来。
　　“成。”
　　他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摆在桌上，不多不少，正好一万两。
　　“傅爷，要不您数数？”
　　“不用，谅你也不敢耍花招。”看到厚厚地银票，傅都尉笑了笑，抓起来塞进怀里。
　　他上边的门牙缺了一块，难怪之前笑不露齿。
　　“行了，这事儿我给你办了，回家等消息去吧。”说罢，傅都尉起身离开。
　　傅都尉不是近卫军里的都尉，是专门负责东西市治安的左右司都尉。
　　论品阶，和其他都尉相差无二。
　　可是论地位，凭东西市的繁荣自然水涨船高。
　　青龙坊本不是傅都尉的管辖地带，只消让青龙坊的都尉帮个忙，事后意思几千两，这钱就成了。
　　作为吃差价的中间商，傅都尉至少可以私吞五千两以上。
　　见傅都尉收下银票，黄成岩松了口气，目送对方离开。
　　如今时日尚早，黄成岩听到屋外姑娘嬉笑打闹的声音，心里有些痒痒，便选了个姑娘一起进房合欢。
　　不多时，年近五旬的黄成岩力不从心，很快败下阵来。
　　穿好衣物，他离开合欢楼，朝黄府走去。
　　刚到黄府外，见不少兵卒正从黄府里搬运家具和箱子出来，黄成岩眼皮一跳。
　　什么情况？
　　看这服饰像是宫内的禁军，还有公公，一股不安瞬间将他笼罩。
　　黄成岩匆匆上前，对着领头的公公问道：“公公，这……这怎么回事儿啊。”
　　“怎么回事？”公公扯着一副公鸭嗓，盯着黄成岩冷哼一声：“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
　　黄成岩偏过头，见有兵卒把梳妆台都搬出来了，心中咯噔一跳。
　　他从怀里摸出仅剩的几张银票，悄悄塞给公公：“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公公扫了银票一眼，不动声色的装入宽大的长袖中，压低了声音。
　　“你没被押赴刑场，都该烧高香了。咱家呀，帮不了你。皇上下了谕旨，将你削职，没收所有财产。至于犯了什么事儿，自个琢磨去吧。”
　　兵卒把东西搬光，关上黄府大门，贴上封条，对朝台阶下的公公点点头。
　　公公会意，冷眼扫过黄成岩，右手的拂尘往肩上一搭，便随着兵卒一道离开。
　　“成岩，你个天杀的，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
　　黄成岩回过头，见妻子坐在台阶边嚎啕大哭，不由得头皮发麻，脑袋里嗡嗡作响。
　　青龙坊那边我还没动手呢？
　　难道是逼死白寡妇那事儿？
　　不可能啊，那事儿处理的很干净，没有遗漏啊。
　　那会是什么事情？
　　我特么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妻子的哭声让黄成岩猛然惊醒，从富商跌落到平民的强大落差，让他有些眩晕。
　　眼前一黑，登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