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武皋山下圣人出

　　武皋山清晨，若有感官敏捷的修者在此，定然能感受到不同于夏州大地其他地方的钟灵毓秀。
　　这种环境本来对于如今的夏州修者极为难得，但南山学宫早在大魏南迁之前，便坐镇了武皋山的气运，是以在那场大战来临时，有实力的修道门派将自家最有前途的修道种子用尽全力送往其他州陆以期传承。
　　这一日早课完毕，草庐师生正在吃早饭，闻听得草庐外一阵喧哗，然后一位身穿朝廷正七品官服的清秀胖子在小吏簇拥下进入草庐院坝，一些附近的居民和草庐学生的家长也尾随而来。
　　韦先生与这胖子都茶官互相问候，都茶官便掏出一份朝廷新发下的公函，略微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对着众人宣读起来。
　　原来自大魏建国以来，通过龙虎会选拔文武人才。这龙榜考的是锦绣文章，书生意气。而虎榜原本是选拔武道的武夫，兵家的将才，剑道的剑修，和支援戎马的练气士。
　　龙榜在大魏立国这千年间每四年一届，从未间断。而虎榜自四百年前的大乱之后，由于夏州修道种子大多被送往其余州陆避难，此后夏州灵气衰弱，练气士修炼愈发困难，天下有志北上建功的武夫，朝廷也来不及优中选优，对于丹风关和河北三镇，投军之人自然多多益善。
　　在中断四百多年后，大魏朝廷要在今年重开虎榜。
　　听到这个消息，韦先生倒觉得颇为有趣，都茶官老爷命小吏将公告张贴在草庐这上下坡村的交界处，便和韦正淳一同进入了草庐内谈话，一群小鬼头想要偷听，却被韦先生放了半天的假，刘开心等人便觉无趣，各自寻找自己中意的去处玩耍。
　　胖子都茶官像是来惯了草庐似的，自己点起了炉火烧起了水，又清洗了茶壶，找来了茶叶，气定神闲的预备其泡功夫茶。
　　韦正淳对他的举动皱一皱眉，端坐到了自己教课的椅子上双手交叉，眼观鼻吐纳养神，都茶官嘿嘿一笑似有所想，韦正淳淡定的说道：“讲吧，草庐我已经下了禁制。”
　　“韦先生，想必我司马寿的身份您已经知晓。今日我不为家族来，为师门前来。”原来这都茶官胖子名为司马寿，司马乃是大魏皇族。
　　司马寿的祖父为先皇的大哥，到司马寿这一代，皇家的公子们几乎全是平庸之人，当今太子更是据说极为蠢笨。传闻河北战事吃紧，粮草紧缺，大臣上奏请求运粮，皇帝为了考察自己的儿便向太子问策，太子答曰“何不食肉糜呀。”
　　所以这一辈中，司马寿成为出类拔萃之人，朝廷中竟隐隐有势力向其背后靠拢。但司马寿本人志不在此，找了个机会外放到了这武皋山做一逍遥都茶官。
　　“如今在下再也不敢隐瞒，鄙人司马寿，阴阳家第八十一代传人，前代门主座下二弟子，今日前来请韦先生出山！”说完司马寿直直的跪下行了大礼便不起来。
　　“你是要我跟你去打天下么，出山，出个啥子山。”韦正淳嗤嗤一笑。又乐着说到：“不过我为了躲几个人在这武皋山待在，已经过了这么久，这老几位怕是已经不在了，也好，昔日圣人携弟子周游这五大州陆，好不潇洒自在，我韦正淳有意效仿圣人故事，带上我这几位徒儿去走上一走。”
　　司马寿颤颤巍巍的站起，水壶中的水已经开了，他一道道的沏好一壶茶，为韦正淳倒上一杯，又从袖中拿出一只龟壳，韦正淳一眼认出：“占祖？”
　　“是了，天下每千年出占祖一对，我阴阳家于五十年前集齐阴阳占祖，天生异象，前代门主拼上我门百年运道，以阳占祖卜丹风关大战，却只得出个胜负难料的卦象。以阴占祖卜人间灵运，却指向了武皋山有圣人出，而后阴占祖便出现条条裂纹，再无法使用。
　　先生您在十五年前成功感应武皋山气运，而后从南山学宫下山在这上下坡村结草庐教书，恐怕早已看到这武皋山的机缘所在。”
　　“武皋山的机缘，不止在此。阴阳家窥探天道，天地福禄寿喜你小子独占了一个寿字，你师父耗尽了阴阳家百年气运，却也自得了一丝气机，各种缘由，你知道的不必在对我说，你不知道的也万万不可强行推演，司马寿啊司马寿，无论未来百年人间如何变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说完这草庐的大门自行打开，司马寿行了一个大礼，转身告辞。
　　刘开心、狄云、曾咬金和小鼻涕虫陈成一、屠夫子弟钱是明最是要好，刘十八最先认识的便是五人，也愿与他们玩耍，一行六人决定去比试水性。
　　靠近上下坡村的这条河名叫玉镜河，河水清澈，流经武皋山这段有好几个大湾，大湾水深且缓，是捕鱼的好地方，一行人这次要去的地方被叫做仙女湾，相传曾有仙女下凡沐浴。还未走近仙女湾，就有阵阵水声传来，像是瀑布湍流，几人感觉不对，跑步向前，就看一人一大蛇在水中打斗正酣。
　　“哟，你们看，这不是个仙女吗，仙女湾出仙女了！”狄云看出那打斗之人是一位女子，兴奋地搓手。陈成一看得这场面则吓得把鼻涕全吸了进去，一下子呛得咳嗽。
　　那大蛇并未全身漏出水面，而仅仅头颅便足足有半人大小，身子粗壮恐怕一个壮汉无法完全抱住。它动作灵活蛇信时不时吐出一口水柱，在它的吐纳下水柱便似一支箭。
　　那女子并未受伤，只见她脚踩一把飞剑，辗转腾挪好不潇洒，左手指处一把墨绿色短飞剑飞快的旋转击破大蛇吐出的水柱，右手则拿着一把纤细长剑，时不时飞到大蛇三寸之处长剑戳入，但大蛇本就活动迅速，加上皮肤厚重，长剑一时不能奈何。
　　刘十八一眼认出这条大蛇并非凡品，大蛇的头颅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一个将要冒出角质的肉包。这条大蛇，即将化蛟！
　　刘十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是便览家中藏书才认出了这化蛟大蛇，因为世间灵气衰弱，四百年来大河以南已经没有大蛇化蛟的目击传闻。
　　果然这武皋山灵气充沛，竟能出现化蛟的大蛇！刘十八内心打着无数的小算盘，想着自己如何能在这难得一见的场面得到一丝机缘。
　　这倒不是刘十八势力，实在是自母亲死后他孤单飘零了三年有余，见惯了世间百态，已经习以为常的考量利益。
　　“这姑娘有危险，你们看她的腰间已经受伤！”刘开心喊道，这时众人才发现姑娘的腰间衣裳已经被染的鲜红，那大蛇问到鲜血的滋味，更加兴奋，双眼似乎发出贪婪的目光。刘开心见到这种状况，心口一热，便想如何帮助这姑娘脱困。
　　此时姑娘依然有体力不支的迹象，左手飞剑的速度放缓，御剑飞行之时竟有几次险些摔倒。而她的额头也被水柱擦伤，一丝额头精血掉落出来，大蛇飞快的吞噬了这一滴精血，双眼瞬间放出血红的精光。
　　若有大能路过，便知这大蛇本是吞噬天地灵气化蛟之属，但此时吸食人的精血，心中起了吞噬人类增长修为的恶心，之前修行心境瞬间破碎，所有的灵气污染，便是要由灵兽化妖了！
　　大蛇已然化妖，虽道心不再，杀戮的道行却暴涨，姑娘再也无法抵挡，蛇妖直接全身飞出了水面，它的身躯恐怕已有三十余丈，那飞快的扑向姑娘的速度若由韦先生来看，恐怕已经达到了金丹境的修为。
　　“妖孽不可！”刘开心的内心本就没有恐惧，他之前是担心那个姑娘，他总觉得这姑娘不坏，应该很好，甚至能成为他的朋友。这位姑娘很美丽，
　　他虽然读了许多圣贤书，但他不知道如何形容女子的容貌，有人一定要问他这姑娘的美丽，他恐怕只能说出：“好看呢，比村口胡寡妇还好看呢。”
　　刘开心此刻只觉得自己应该去救下姑娘，觉得自己应该灭了这妖孽，觉得自己这手，应该有一剑！
　　姑娘手中的纤细长剑精光大作，一股剑气长虹直冲上了九霄之外。
　　下一刻，刘开心手中有了一剑，他脑中一股古朴的剑意涌出，剑尖一挑，剑气蓬勃而出，剑气消失，他却支撑不了手中的剑，整个人倒在地上呼呼的喘着大气，冷汗已经湿透衣裳。可他却笑了，刘开心此刻真的很开心，当然，他还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