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大道无情

　　苏易虹抬起头，直视菩提老祖，虽然在心中她一直经受着老道士万丈光芒的炙烤，但是至少不像之前一样匍匐在地。
　　周围的小道士都露出诧异的目光，他们是知道菩提老祖引而不发的威压有多强，这无关修为，直指道心，要是心中做过坏事的人，别说抬起头看菩提老祖，不被吓得失禁就不错了，没想到这个修为低下的弱女子竟然敢直视老祖，看来老祖带她回来还是有道理的。
　　虽然心中惊奇，但是这些小道士还是很守规矩，并没有窃窃私语，而是把疑惑放在心中，等待以后再问，反正以后有大把时间。
　　看到苏易虹能够抬起头直视他，菩提老祖轻轻点了点头，朗声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不过这些都需要你以后自己去经历，包括我为什么找你来，你以后都会慢慢知晓。现在，只有一件事，你，可愿拜我为师？”
　　苏易虹轻轻叩首：“弟子愿意！”很奇怪，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拜师，浑浑噩噩中她就许下了这个承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大概也许就是上天的安排吧！
　　看到苏易虹承认拜师，菩提老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甚至眼睛中都透露出一丝丝的笑意，真的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
　　不过苏易虹却能从老祖充满笑意的清澈眼眸中感受到到他的苍老，这是由内向外的苍老，即便老祖看起来还很年轻。这种感觉很怪异，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就像是生命的延续已经到了终点一样，怎么都不能挽救，腐朽而衰败。
　　苏易虹伸手摸了摸脸颊，手上的潮湿感已经说明她脸上全是泪水。她知道，这是生命的悸动和传承，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有一种使命感，历史的使命感，生命的使命感，她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樵夫、渔夫和屠夫那些人见到自己会那么高兴了。因为他们知道，老祖就要去了，而他们却不能将老祖的遗志传承下去，不是他们不够努力，不够忠诚，而是因为他们天资不够。
　　看着顿悟中的苏易虹，老祖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宏大而神圣：“既然你已经是我门下的弟子，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传授于你一套法门。我精通道家、佛家和儒家之法，你可以从中任选一个，至于选择什么，心中默念即可。”
　　苏易虹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选道！”
　　菩提老祖一怔，这个回答出乎他的预料，因为苏易虹所说的是“道”，而不是“道家”，一字之差，那意思可就差的太远了。
　　随即他在心里叹息一声，这苏易虹天资之高是他平生仅见，不过命运多舛也是他平生仅见，也不知道把道法传给她是不是一件好事，越到以后，天命越加不可测，之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他也不清楚。
　　“既然你选择了道，那么我就不适合教你了，因为道只能自己去寻找，我教给你的并不一定适合你。武吉，带她去藏经阁吧！”话还没说完，莲灯宝座上的菩提老祖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余音在大殿中回响。小道士们也各自散去，一会儿便不见踪影。
　　武吉看着还处于朦胧状态的苏易虹，心中为她高兴，不是因为她拜了师，而是因为老祖同意她去藏经阁，这是三星洞的重地，非嫡传弟子不可入内。再有一个就是她没有顺着老祖的路走，所以她继承的不是道法，而是老祖的意志和思想，道法的传承会断，意志和思想却不会。
　　“走吧，藏经阁里的知识浩如烟海，你要是不抓紧，恐怕两个月还看不完哩！”武吉说着走出大殿，在前面带路。
　　苏易虹在后面浑浑噩噩地跟着，她感觉这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在梦中，有种不真实感，犹如泡沫，一碰就碎。
　　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藏金阁，手中还拿着一本经书。苏易虹抚摸着经书凹凸不平的封面，她才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真实。不过真实之下是空虚，在这里她除了了小安、武吉和菩提老祖，她谁也不认识，这些人也都只见过一面。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来说，恐惧之心远远大于好奇，唯一能让她安心的只有时时刻刻思念着的李逍遥了。
　　不过现在可能多了一样，苏易虹低头看了一眼经书，以后两个月，能陪伴她最久的可能只有这藏经阁的经书了，或许是经书里的道更为确切一点。
　　灵台山山顶，武吉站在菩提老祖身旁，默默注视着恢弘大气的藏经阁，他看不穿藏经阁，不过他知道里面有个求道的少女，正在为她所期望的方向努力着。
　　“老祖，你说她会不会迷失在大道之中，甚至被大道所同化？”武吉开口问道，他很担心老祖选的传承者就这样夭折在起点。
　　菩提老祖轻轻摇头：“你这是关心则乱，不要小看天灵之体，不过她虽然不会在求道之中迷失，但是很有可能会丢失掉一部分记忆，而且什么记忆最深刻，那么就遗忘的越快。大道无情，想要合道就要摒弃自身情感，越是接近那个层次，越是如此，这是千古定律。并不是修仙者不珍惜感情，而是无奈啊，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感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罢了，其实做个凡人也挺好，挺好……”
　　菩提老祖的声音在风中渐渐消散，但是却在武吉心中炸响，不过他没有说话，也没话可说，自从走上修仙路，他就知道他要面对的东西，不是快乐，而是恐惧，对大道的恐惧。
　　“对了，易虹乃是门中第十二‘觉’字辈，老祖已经想好给她取什么名字吗？”武吉抛开杂念，问道。
　　菩提老祖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既然最后一个纪元了，那么就叫轮觉吧！”
　　武吉默然，看来老祖对苏易虹的期望真的很高，他心里是既高兴又难过，不过到底难过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