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头七回魂

　　审判厅的地面缓缓蠕动，坚硬的大理石仿佛化作了液体。
　　卫晨向后退了几步，躲开蠕动的地面。
　　一面大镜缓缓从地面升起，镜子古色古香，高超三米，宽一米，像是自然形成的钟乳石。在钟乳石中间，有一面泛着光的铜镜。
　　在孽镜台上，还刻着七个大字——孽镜台前无好人。
　　鬼差将刘善压缚到孽镜台前，镜面流转波动，紧接着，一幕幕画面出现。
　　包括秦广王在内，众鬼盯着孽镜台，孽镜台上的画面都是一些片段，记载着刘善生前所作所为。
　　随着画面的不断变化，卫晨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终于，画面消失，铜镜回归正常。
　　秦广王一声冷哼，厉声说道：
　　“刘善，你巧舌如簧，油嘴滑舌，说谎骗人，犯了口舌业。现打入第五殿，由阎罗王清查罪孽，发狱受刑。来人，带走！”
　　秦广王话音落下，两边如狼似虎的鬼差再次扑上前来，将仍旧傻乎乎的刘善提起来就要走。
　　卫晨彻底傻眼了，他搞不懂，怎么事情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说好的新手任务呢？不就是走个过场，看看流程吗？这他娘的，这还是新手任务吗？
　　刚刚孽镜台上显示的那些罪行，刘善的口舌业绝对坐实了。现在要是去接受审判，那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最为主要的是，卫晨根本没有半点准备，他现在完全是懵逼状态。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让刘善现在去接受审判，他绝对会被打入地狱，然后自己也就完了，没有功德抵扣失败辩护的惩罚，自己岂不是也要遭殃？
　　不，不行，不能继续这样下去，自己必须想点办法！
　　可越是着急，卫晨的脑子里越是一团浆糊。
　　眼看刘善就要被押解出审判庭了，卫晨硬着头皮大声叫道：
　　“等一等！”
　　卫晨喊出了自己进入审判庭之后说的第二句话。
　　鬼差们停下脚步，两边审判员扭过了头，秦广王的视线转了过来。就连那一脸呆滞傻乎乎的刘善也将目光转向了卫晨。
　　卫晨的额头冒出了冷汗，注意力倒是吸引过来了，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鬼律卫晨，你有何事？”
　　秦广王看着卫晨，脸上仍旧看不出喜怒。
　　卫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在气氛尴尬到极点时，卫晨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暗道一声有了。
　　“大人，在下想带刘善头七回魂。”
　　卫晨硬着头皮开口，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拖延办法。
　　人死后，有头七回魂一说，那也是亡魂与亲人的最后一次告别，之后，逢七祭拜就只是活人的事儿了。
　　卫晨记得哥哥笔记中记载，地府的审判也遵循这七七之数，每七天一次审判，所有审判的时间为七七四十九天。当然，并不是所有亡魂都要接受这么多审判，而是最高审判期限是四十九天。
　　生前罪孽多，就需要遵循七次审判，而如果七次审判皆判有罪，那么其余罪责便不用辩护了，亡魂会直接被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生前罪孽少，只要在四十九天内接受地府诉讼的审判就可以了。这，可以说是一个漏洞，一个可以拖延时间的漏洞。
　　这一点，卫真的笔记上记载的很清楚，并且，他还特意用红笔标注过。
　　秦广王眉头微皱，似乎不打算同意卫晨的申请。
　　不等秦广王发话，他左手边身穿红色制服的罚恶司已经怒声开口说道：
　　“什么头七回魂，此生的鬼婴已经不在，现在这里的是上一世刘善的魂魄。他的头七早就过了，用不着回魂了。”
　　卫晨虽然心中惴惴，但还是咬牙让自己满脸严肃。
　　“胡扯。你说鬼婴不在了，那鬼婴是怎么出现的？”
　　“是刘善魂魄转世而成。”
　　罚恶司冷冷回道。
　　“既然如此，那也就是说，刘善的后世就是鬼婴，鬼婴的前世就是刘善，可对？”
　　“对！”
　　“二者如今合二为一，自然即是前生又是今世，鬼婴头七回魂，有何不可？况且我问你，刘善头七夜，你们可让他回过魂？”
　　“他当时念经不停，审判无法进行，又怎么回魂？”
　　“既然如此，两世头七都未回魂，现在我申请的是两世合一的一次回魂，这为什么不可以？
　　头七回魂，是地府的规矩，难道，你的话，可以改变地府规矩？你说不能回魂就不能回魂？莫非，你认为，你的话可以左右阎罗天子所定的制度？
　　难道，
　　你觉得，
　　你比阎罗天子更有权势？”
　　卫晨豁出去了，瞪着眼，嘴如机关枪。
　　赏善司气的面红耳赤，死死瞪着卫晨。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恐怕卫晨已经被杀死无数次了。
　　卫晨虽然额头冒出了冷汗，但仍旧紧绷着脸。他就是在胡搅蛮缠，故意给对方下绊子，从而让秦广王也不好拒绝。
　　卫晨在赌，既然地府里没有冤魂律师，那么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发生过。他赌的就是这个第一次，赌这个没有的先例。
　　果然，秦广王的眉头皱下，似乎在沉吟。
　　“大人，此事……”
　　罚恶司还想开口，秦广王挥了挥手，淡淡说道：
　　“头七回魂，此乃地府规则，准许！”
　　卫晨松了口气，哥哥笔记中说秦广王十分正直，重规矩，不偏颇，果然如此。
　　既然秦广王的诉讼审判只有口舌业，那么也就等于为自己争取了四十多天的时间。自己必须在这四十天里寻找到有利于刘善的证据，否则，刘善必定被打入地狱之中。
　　而自己，说不定就要跟刘善作伴儿了。
　　有了秦广王的允许，卫晨不在逗留，拉着刘善掉头就走。
　　刘善仍旧呆滞，茫然地跟在卫晨身后。
　　下得一楼大厅，早先的带路姑娘迎了上来，看了看刘善，奇怪的问这男人是谁。
　　卫晨说是刚刚那婴儿。
　　姑娘笑着白了卫晨一眼，说了一句鬼律大人真会说笑，然后就不搭理卫晨了。
　　卫晨也没打算跟这姑娘闲聊，急急忙忙出了酆都大厦。
　　沿原路返回，来到城门口，自有鬼差拦路询问。
　　卫晨说带亡魂头七回魂，鬼差在确认无误后，让卫晨从城门的白灯下离开。
　　白灯城门空无一鬼，卫晨若有所思，带着刘善魂体离去。
　　顺利的乘坐大巴，一路返阳，到也没什么事情发生。
　　当卫晨的身影出现在Waiting吧时，吴良楞了一下，开口问道：
　　“搞什么？带个小鬼进去，带个老鬼回来，你兼职了鬼贩子？”
　　“头七回魂，那什么，吴大叔，我有急事儿，先不跟你说了。”
　　卫晨拿出封魂牌，收了刘善，迈步就走。
　　吴良奇怪地看着卫晨背影，轻声嘀咕道：
　　“从来没听说冤魂也有头七回魂的，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