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看不起你

　　“何亮！”
　　“文于！”
　　“何涛！”“王进！”
　　几乎每组都只有一个人入围，而这一次，却一下叫了两个。
　　被叫到的兴高采烈，没被叫到的黯然神伤。
　　“好严格啊，一组二十多个人，最多只有两个人入选，这还是入围赛。这把我看来是凉了。”
　　“对啊，我也难了，我那个设计，我自己都没信心。”
　　“唉，谁不是呢，只能怪自己水平不够吧。”
　　有个三十来岁的女设计师也是陈牧的组员，她用手指点点下巴，好奇地问：“诶，陈牧，你有没有信心？”
　　因为之前陈牧的表现，他们都对这个最后关头还不放弃的小伙子颇有好感。
　　虽然都是竞争对手，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浓浓的火药味。
　　陈牧抿了口酒，笑道：“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毕竟谁都不能保证入围不是么。”
　　女设计师点点头，笑道：“倒也是，这东西真的是七分看实力，还有三分看运气。”
　　见两人聊得火热，一旁几个对女设计师抱有几分念想的家伙也道：“对啊，实力咱们已经上交了，就看运气好不好了。”
　　“哦？那我可能还有点机会！”
　　“怎么说？刚还说凉了，怎么现在又有信心了？”
　　“那倒不是，我小时候打牌从来没输过，就是因为运气好啊！”
　　“哈哈哈哈！厉害厉害，这么说的话，我也有机会。”
　　众人打开了话匣子，聊的挺开心。。
　　“秦书奇！”“林珊！”
　　“到了，到我们了。”
　　“果然，林珊妹子虽然是做个人设计的，但是思路向来清晰，入围正常。”
　　“老秦这回竟然也入围了，看来最后的修改让评委很满意啊！”
　　“目前一组最多只有两个，那陈牧岂不是……”
　　秦书奇就是借笔给陈牧的那个中年人，而林珊则是刚刚与陈牧聊天的女设计师。
　　秦书奇走到陈牧身边，拍拍陈牧的肩膀：“陈牧，别灰心，你到最后关头都没有放弃，这次，我们组说不定会出第三个呢？”
　　“对啊，陈牧，再说了你也还年轻……”
　　陈牧摆摆手：“没事，我都明白的，秦叔，林姐，你们不用安慰我。谁都有失败的时候，我可不是那容易被打垮的。”
　　“那就好，陈牧，你有天赋有实力，还肯努力。将来一定不平凡！”
　　陈牧笑道：“行了，别说了。快去吧，让评委等久了，可是会拉低印象分哦。”
　　陈牧虽然笑着，可心里的确有些不甘心，但是通过与这群设计师的聊天。
　　他发现，其实每个设计师都有自己的一套独特的设计手法。
　　每个人都有两把刷子，不可小瞧。
　　即便是自己拥有一个世界的智慧，可被淘汰了也并不奇怪。
　　可是……
　　真的很不甘心啊！
　　捏了捏拳头，陈牧默默地在心头苦笑。
　　随着陈牧组的两人出线，后面的几十组出线的设计师也逐渐被通报员喊上了二层。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陈牧始终坐在哪里，等着通报员报过一个个出线名额。
　　“梁飞！”
　　“沈丹宜！”
　　“纪江！”
　　……
　　“何尚！”
　　最后一组的设计师也只入围了一人，陈牧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他的心沉入谷底。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失落，彷徨。
　　“唉，最后一组也报完了，看来这回我是真凉了。”
　　“谁不是呢，唉，你看陈牧，希望他不会因为这次打击一蹶不振吧。”
　　“这难说，像他这么年轻的设计师，有天赋又没经历过挫折，很难说能再站起来，希望他能坚强吧。”
　　陈牧低下头，说不难受那是绝不可能的，可他也明白谁都有失败的可能，这是不可避免的。
　　可真的，真的很不甘心啊！
　　而此时，二层的评委区，洪旭正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争论的脸红脖子粗！
　　洪旭愤怒道：“就因为所谓的规定就放过这样一个人才，我不同意！”
　　老者也是出离愤怒：“哼，这个设计师把自己的作品写在这种地方，他根本就对自己的作品没有敬畏之心，这样的设计师，就算再有才，我们总会也不要！”
　　洪旭冷笑：“你怎么就知道他对作品没有敬畏之心，如果是意外呢？是偶然呢？”
　　“呵呵！”
　　老者也是报以冷笑，重重地拍下桌子怒道：“可笑，真心对待自己的作品，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和偶然？”
　　洪旭也是对这个老顽固彻底服气：“好，这个人才，你总会不要，我们天恩分会要了！”
　　唐林坐在旁边看着两位大佬互掐，瑟瑟发抖。
　　但是想到还有正事，鼓起勇气将两位大佬拉开。
　　“两…两位大师，别为了一个小小的设计师在这吵啊，后面还要两位继续考核呢。”
　　洪旭和老者对视一眼，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又各自愤愤不平的坐下。
　　唐林见两人罢手，小声道：“要不这样，先将这家伙提上来……”
　　“不行！”
　　“可以！”
　　见两人又有大打出手的态势，唐林连忙道：“到时候我们问清楚状况，如果像李老说的那样，我们就直接把他淘汰。如果真有意外，我们让他入围。”
　　“两位大师认为怎么样？”
　　洪旭和老者此时也平静下来了，他们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可以。”
　　“陈牧！陈牧在吗？”
　　“嗯？”
　　陈牧疑惑地抬起头，却见自己身边几个落选正忧郁的同伴呆滞地看着楼梯口。
　　一个同伴反应挺快，顿时惊喜地拍着陈牧的肩膀，喊道：“陈牧！喊你呢！”
　　陈牧也是不可思议地反应过来，他刷得站起身，愣看着那个站在楼梯口的通报员。
　　半晌，等到那通报员又叫了一遍，他才走过去问道：“你是在叫陈牧？”
　　通报员点点头：“没错，你是陈牧？”
　　“对，我就是。”
　　“验个指纹吧。”
　　陈牧闻言，将拇指按上红泥，对着名单上之前按过指印的后方空白处按了下去。
　　通报员拿出一张绘有奇特花纹的半透明条形白纸，将白纸盖在两个指纹上，白纸顿时变成绿色。
　　“匹配，你上去吧。”
　　评委区的隔间，六个主持入围赛的评委正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六张桌子。
　　年纪最大的是李老，最年轻的自然是洪旭，除了李老这个总会长外，他们都是各个城市的分会长。
　　“刚刚那个秦书奇不错，稳中带锋芒，对铭纹有独特的理解。”
　　洪旭却不赞同，他道：“他太死板，我倒觉得林珊可以，有想法，设计的功底也扎实。”
　　其他四位评委也是各自发表评论，点评着自己看好的选手。
　　“接下来该到那个陈牧了吧？小洪，当评委最重要不能偏袒。”
　　洪旭嘴上也不吃亏：“当评委最重要还是不能有偏见。”
　　其余四个老狐狸默然不语，神仙打架，你们爱争争去，一个有名望，一个有后台，惹不起惹不起。
　　陈牧轻轻敲了敲评委区的门，这一细节让洪旭的眼睛一亮道：“知道尊重人，就证明这个陈牧并不是那种忽视自己作品的人。”
　　李老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哼，人还没见着呢。”
　　“进来。”虽然对陈牧把作品写在参赛证上有看法，但李老倒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陈牧走进评委室，第一眼就看到了洪旭，但他也没刻意向对方打招呼。
　　冲几位评委点了点头，鞠了个躬，随后便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这是雪国基本的礼仪，李老也不能因为看法就说陈牧做的不对。
　　“陈牧设计师是吧？”
　　等到陈牧坐下，李老说话了。
　　陈牧点头。
　　“我有一个问题，其他设计师对洪旭设计的象车，大多是提出了一些象征性的改进。你却对他的象车提出了整整十五点建议，请问你是对洪旭这个设计师感到不满意么？”
　　陈牧一怔，现在评委都提这么尖锐的问题么？
　　他看了眼洪旭，见他脸色有点难看，又看眼李老那质问的眼神。
　　这老头对自己有意见啊！
　　陈牧向来是个肆无忌惮的人，本着既然别人不给自己面子，那自己也没必要给别人面子！
　　他答道：“作品是作品，人是人。这不能混为一谈，我可以与洪会长相谈甚欢，也可以在那之后批驳他的设计。我觉得这都是正常的，况且我认为我提出的建议都是有价值的。”
　　“如果老先生因为我对洪会长的设计作品有意见，就联想到我对他这个人有意见。虽然您是老前辈，但很抱歉，我看不起你。”
　　没错，倚老卖老，就是看不起你！
　　哇！这小子好狂啊！
　　虽然自己提出这么一个问题，的确是不厚道，但这小子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整个雪国谁敢说看不起我老李？
　　来，当面来！
　　我看谁敢！
　　陈牧的犀利回答让其他五位评委眼前一亮，这小子胆子很大嘛。
　　洪旭更是在心里为陈牧点了个赞，说得好，这老顽固就不用给他面子！
　　李老虽然有点气，但也是点点头认同，他觉得这小子似乎……出乎意料的嗯，耿直。
　　李老继续问：“好，我认同你的答案，但我们是设计师，我们还是凭实力说话。”
　　“你对象车的改良中，有些我觉得很好，但有一些我不太明白。”
　　“为什么你要在每个座椅的前方加设一道缓冲铭纹？你不觉的这很多余吗？”
　　陈牧反问：“您作为设计师，一定也坐过象车，您觉得象车的速度快吗？”
　　李老想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词：“风驰电掣，从雪落到天恩只要两个小时，普通马拉车就算不眠不休也要四天。”
　　“不错，所以当象车失去控制，这对车里的普通乘客将是致命的威胁，我只是希望我的设计能够减少乘客的损失。”
　　李老眼睛更亮，这的确是一个很具有雪国人文情怀的提议。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但同时也抛出另一个问题：“既然这样，你作为设计师，为什么没有将这个设计详细地给我们说明？你知不知道，这么重要的设计因为缺少说明，而被其他设计师撇弃。将会造成多少额外的损失？”
　　洪旭脸都变了，老顽固不按常理出牌，你这么问，是个人都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吧！
　　然而听到李老的质问，陈牧却不见惊慌，反倒是有些尴尬道：“额……因为实在是没时间了。”
　　“噗！！”
　　正在喝茶的李老一口清茶喷了出来，茶水几乎喷到了离他有五六米远的陈牧身上。
　　他一脸不悦道：“我需要合理的解释。”
　　陈牧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嗯，大概就是怎么样十五分钟写出了十五点建议，顺便画了张改进象车的草图。
　　然而六位评委却呆住了。
　　“你是说，你只花了十五分钟就想出了这十五点建议？”
　　这倒不是陈牧吹牛，他的的确确只花了十五分钟。
　　陈牧挠了挠头，腼腆道：“其实再给我些时间，我觉得我能把象车整体再重新设计一遍。”
　　六位评委咕咚咕咚地吞咽着口水，尤其是洪旭，最是尴尬，心里郁闷的要吐血。
　　我为了设计象车，跟大象睡了整整六年，你倒好，十五分钟就推翻我的发明。
　　我洪某人不要面子吗？
　　话是这么说，但洪旭倒没有质疑陈牧的话，毕竟设计师总会背景惊人，要查这么点东西轻而易举。
　　他之前和陈牧见过一面，也相信陈牧不是那种人。
　　再说了，哪怕是花了一辈子才想出这么十五点建议，也是个人才了！
　　李老和其他几位评委也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并没有怀疑陈牧话的真实性。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有点被陈牧天才的灵感给吓到了。
　　“难道我这几十年都是白活了？”
　　“我还当什么分会长！回家养猪算了！”
　　“养猪？我想买两套房子，当个寓公混吃等死。”
　　“七老八十了，混什么吃等什么死！看老太太去！”
　　……
　　李老好半天缓过气来，郑重地看着陈牧道：“很好，陈牧是吧，你晋级了，你可以到楼上去先等等。”
　　陈牧冲几个评委点点头，随后关门出去，上了三楼。
　　“李老，你难道不相信陈牧说的话，为什么没……”
　　“我信，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希望他这次获奖，那对他并不好。”
　　“设计师总会很久没有出现过这么惊才绝艳的小辈了。”
　　“咳咳，会长，我们天恩的待遇可不比总会差，再说了那边可是王都。”
　　顿时，寒飞、望春、北风和凉城的分会长也是不甘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