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河中悍匪

　　秦澜的到来是一个错误，而当初给白荣说的理由更是一个谎言。
　　如果偏要说自己是被河中府的悍匪盯上，秦澜是万万不可能说服自己的。
　　当初仗着小马驹的不离不弃将他驮入了密林，并没有发现有悍匪追击的迹象。
　　况且真如白荣的猜测，悍匪非但没有要了秦澜的性命，只拿走不好变现的装备，也说不过去。
　　一不为命，二不为财，全天下可能就没有这种悍匪。
　　秦澜陷入了沉思，他从来没有觉得危险离自己如此的近。
　　面对身在暗处的敌人，秦澜如同暴露在外的靶子一样，任何人都能朝他射上两支暗箭。
　　秦澜现在最大的疑惑就在苏慕的身上，但从白荣极力维护来看，苏慕应该很有问题。
　　但白荣没有理由陷害自己，如果他觊觎盔甲弓刀，大可在密林时就掠夺了去，不用大费周章的将自己救回。
　　“会不会是原来身体的主人与别人下了梁子？”秦澜回过神来，自己对于这一躯壳本不了解，暗想道：“从腿上的断箭来看，这种概率应该是最大的。”
　　自己为何会中箭？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河中府的地界？
　　越来越复杂的线索萦绕在秦澜的脑海里，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开这个谜题。
　　秦澜看着沉默不语的小马驹，多希望这匹忠诚的马儿能开口说话，告诉自己的前生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都是秦澜的臆想。
　　没有通天的本领，没有与动物对话的能力，没有上达天庭，下踏地府的金手指。
　　秦澜穿越成为了一位有着谜一般身世的普通人。
　　普通人会为自己的生计而苦恼，特别是在这个时代。
　　表面的贞观之治开创了大唐的繁荣，但盛世下的白骨却如同小山包一样堆砌。
　　秦澜就是这个时代中的普通人，平常到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知道方向。
　　迷茫、惆怅、后怕、担忧。
　　秦澜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无助，在这里没有了现代社会的种种便利，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冷汗不断打湿着后背，秦澜下定决心要找到袭击自己的人。
　　白荣见秦澜半天没有说话，放空的眼神里透露出的惊恐让白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欲言又止，目前能做的就是让秦澜放松心态，正面去面对所发生的一切。
　　“报官能抓到吗？”秦澜第一个念头蹦了出来，虽不说是不是悍匪袭击了自己，但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
　　没想到白荣听后，却无奈的笑了起来。他拍着秦澜的肩膀说道：“少郎君，河中悍匪可不是官府能解决的。”
　　“此话怎讲？”
　　白荣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惋惜的说道：“河中府前些年派了不少兵甲上山，大都无功而返。略有成绩的，也就算是原来救下苏慕的那位县尉。”
　　秦澜也坐在了稻草堆上，长时间的站立让还没有痊愈的小腿有些坚持不住，他接着问道：“上次不是说他死了？”
　　“没错，他死在了回来的路上。”白荣无奈的耸了耸肩，“那次剿匪大约抓住了十来名还未来得及逃跑的绺子，可舵爷却没有找到。”
　　“是绺子害死了县尉？”秦澜感觉到不可思议，山上的悍匪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躲避官府的追击。
　　白荣摇了摇头，他摸着后脑勺，不确定的说道：“据说是下山时失足，那时候我还小，记得不清楚。不过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上山剿匪了。”
　　秦澜感觉到白荣口中的悍匪绝对不是普通的强盗这么简单，能在这片地界活跃这么多年，还能不被围剿，是不是背后有什么力量在支持着他们。
　　“悍匪多为原来河上跑船的人家。那一年龙王爷发了难，接连吞了十来条过往的船只，”白荣继续说道：“不少营生的口子都被断了去路。船家想要让官府帮补，却被赶了出来。一怒之下，便上山当了绺子。”
　　“近些年，悍匪下山的次数少了，”白荣仔细的回想起来，随后看着秦澜，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这次真是悍匪袭击了你，那就是九年来的第一次！”
　　秦澜眉毛一拧，暗忖道：如果真是被悍匪袭击，那自己的身份究竟有多重要？袭击而不杀，是不是在羞辱自己？或者说是一种试探？
　　“那他们不下山，吃喝怎么办？我看山上也不是种地的样子。”秦澜诘问道。
　　“每年收获的季节或者是上元节，山上都会悄悄派人下来，送上索要粮食的麦穗。一枝麦要三十石粮食。只要交上了足够多的粮食，悍匪就确保这一年府内的安宁。”
　　秦澜咽着口水，没想到悍匪也算是信用之人。既然拿了粮食就不惹事，回想起白荣所说，这或许是悍匪不做乱的理由之一。
　　“有一年，新任的县丞不愿交粮食，”白荣面露惊恐之色，小声的说道：“就被暗杀在了府中。不过贼人们放过了他的妻儿，也还算是有仁义。”
　　“一来二去，府内的县丞也算是和悍匪们达成了默契，只要相安无事，其余的都好说。”
　　听到这里，秦澜报官的想法彻底被打消了。
　　不管是不是悍匪袭击，掌管一方百姓的县丞也万万不会为了自己出面去得罪悍匪。
　　秦澜有些失落，身处陌生的环境本想保个周全，但从目前的情形来看，这座平静的小村落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变得不平静起来。
　　他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就算好了，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莫名的穿越让秦澜感觉到了恐慌，这是一种内心深处的彷徨。
　　没有目的地、不知道身份、未知的前途都像是枷锁一般拷在了秦澜的肩上，加上不确定的悍匪，秦澜在大唐的时代里面如履薄冰。
　　咚、咚咚！
　　三声响彻天地的震天鼓敲响，白荣的面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四起的犬吠以及鸡鸣让平静的村落再次沸腾。
　　秦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白荣嘀咕了一句，“绺子下山取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