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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你知道。”秦澜实话实说，对于这位谜一样的女人，他的心里也十分的纳闷。
白荣呷了一口酒，神情肃穆，低声道：“知道了。”
对于白荣突然的转变，秦澜心里的疑惑就更加剧烈了。
他忍不住追问：“究竟是什么事情？”
白荣放下了手中的酒碗，欲言又止。
黄河边上常有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表面上的一片祥和，暗地里却有着波涛翻滚的暗涌。
白荣不想惊动大伤未愈的秦澜，连声打着哈哈，“没什么大事情，就上山帮她拾点柴火。”
紧张的白荣下意识的又喝了一口酒，眼睛也不敢正视秦澜，低头一个劲儿的吃着麂子肉。
秦澜毕竟不是小花，他注意到了白荣的微表情与额头上渗出的细汗。
如果真是拾柴火这种小事情，白荣肯定不会如此紧张，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白荣正在欺骗秦澜。
秦澜并没有揭穿白荣的谎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冒然捅破窗户纸恐怕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秦澜盛了一碗菌子汤，吹了两口，漫不经心的说道：“小心点。”
“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我明天一早出发，晌午就能回。”白荣头也没抬的说着：“小花应该也是在那个时候醒。”
“对了，苏慕她家是干嘛的？”秦澜想要从女人的身上找到突破口，假装不在意的问道：“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不是寻常人家吧？”
白荣对于苏慕的来历并没有隐瞒，比起他口中的上山拾柴火，她的身世显然不是秘密，“原来她是临县的，据说家里还算是富裕。”
“当年迎亲的场面可以说是盛况空前，连县丞都来了，”白荣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那时我还小，还去讨了点彩头。”
“那她肯定过得很幸福。”
“这就错了，”白荣眉飞色舞的说道：“大婚的当晚，她的夫婿便被叫上了战场，过了大概一个多月，就传来了死讯。”
“那她不是成了寡妇？”
“这还不止，”白荣接着说道：“没过多久，县里就爆发了瘟疫，死了好多人。大家都认为是苏慕这个妖艳娘子带来了祸端，要将她烧死。”
秦澜听到这里，想到小花说的爹娘去见龙王的事情，不免将二者联系起来。
“有人救了她吗？”秦澜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未必是县丞帮了她？”
白荣摇了摇头，他仔细的回忆着，“好像是县尉，不顾众人的反对，硬生生的将她从即将点燃的柴堆里救了出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两的关系。”
“保住一条命也算不错，如今她和县尉还好吧？”
白荣又笑了起来，从他的笑容里，秦澜感觉到这件事还有反转，“没过多久，县尉也死了。村里的人都认为她克夫，接连克死了两人，那些年也就很少有人跟她来往。”
“她不是当了两次寡妇？”
白荣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这些年，她门口的男人却多了起来。”
“不怕死吗？”秦澜听到这里笑了起来，虽然他不相信命格相克的事情，不过看着白荣绘声绘色的样子，也不免打趣了起来，“都死了两人，还敢去找她？”
白荣听出了秦澜的弦外之音，没想到看似苦大仇深的秦澜，也会跟自己开玩笑，“美貌总会让有些人铤而走险，这不奇怪。”
“既然这么多人去找苏慕，为什么她还要你去上山拾柴火呢？”秦澜反问着白荣，照理说如果根据白荣的描述，只要苏慕开口，她家的柴火肯定不会少。
白荣一听到秦澜的提问，脸色又沉了下来。
逃避的眼神又出现在白荣的脸上，酒碗已经见了底，白荣端起又放下，显得异常的不安。
“是不是给了你报酬？”秦澜递出了台阶，想看白荣接下来的反应。
白荣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像是秦澜给了他最好的借口，他连忙点头答应着：“对！对！对！每次苏慕都会给上一个通宝，也够我和小花几日的口食。”
秦澜喝了一口菌子汤，其实在他的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白荣正在说谎，不过还不确定他究竟在隐藏着什么。
“家里条件不好，”白荣落寞的说道：“当值的时候还有饷可以领，不过归乡务农的时间毕竟占大多数，这段时间可就困难了。”
白荣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说谎。虽然他是小花口中最优秀的越骑，但只是一位团结兵的他并不能像真正的兵士拿朝廷的军饷。
团结兵作为大唐初期特殊存在的兵种，平日里只会在家里务农为生，需要等到折冲府的诏令之后才会披甲上战场。
不稳定的服役时间，加上青壮力的离开让田地无人耕种，让这样的制度并没有保持多久。
“苏慕还算是个好心人，”秦澜看着白荣，轻声道：“就跟你们兄妹二人一样。”
白荣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对于秦澜，他更想无私的帮助。
眼见天色逐渐沉了下来，白荣借机说道：“明日我还要早起，先去睡了。这里的炭火......”
秦澜明白白荣的意思，知道他明日要进行比拾柴更艰巨的任务，需要好好的休息。
“放心，我会弄。”
白荣独自进了屋，留下秦澜一人坐在门外。
秦澜看着火红的炭火，心里的忧虑越来越重。对于这个社会的无知，让他感觉到了莫名的恐惧。
自己的一身所学并没有为秦澜谋得一个能糊口的营生，反而要靠家境贫寒的白荣兄妹接济。
秦澜再也吃不下面前的美食，所有的问题都冲向了刚清醒不久的脑袋。
自己的身世、苏慕的到来、白荣的撒谎还有小花父母的死亡，这些都像是一根根纠缠不清的丝线在秦澜的脑子里打着死结。
“如果没有受伤，或许还能悄悄的跟上去看看。”秦澜看着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腿，心里万分的纠结。
“唔~”
沉默许久的小马驹这时发出了低鸣，像是在呼唤着秦澜。
秦澜扭身看了看黑夜之中的那双明亮的眼睛，向着它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