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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槐花几时开 / 第3章 虎符

第3章 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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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子航回到他的那幢大宅子,已经是傍晚时分。蔡妈回家探亲去了,偌大的一个宅子少了人气的烘托,显得冷冷清清的,一股荒凉的气息涌上了穆子航的心头。
  穆子航这才深切地意识到,这个大宅子里是该添人进口了,要不然离荒废的日子的确不远了。
  穆子航原先也是想把这大宅子离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但是,因为柳如茵的离去,他的这个愿景也就此冰封了。
  想起柳如茵,穆子航才想起该去看望卧病在床的恩师柳秉承,于是顾不上歇息,又锁上大门出了门,径直朝恩师柳秉承的家走去。
  恩师柳秉承的家在另一片浅丘的一条山坳里,距离穆子航的大宅子有三四里地的路程,并不算远,对于穆子航来说也就是迈迈腿的功夫就到了。
  穆子航到恩师的家已经是掌灯时分,夜色的幕布已经完全拉下来了,到了恩师独门独户的小院子,却听见师娘在院子边的一个黑暗处唤鸡仔的声音。拴在院子里的那条取名叫斧子的大黄狗开始汪汪汪地吠叫起来。
  斧子是一条正值壮年的牙狗,因为怕它出去践踏周围的庄家,成年累月都被拴在院坝里的一棵石榴树下,是一条早已被栓出了恶劣脾气的狗,除了对主人不发出恶吠,对所有走近院子的人都要发出凶狠的恶吠。
  正在唤着鸡仔的师娘听见斧子的恶吠,就知道有人来了,朝斧子大声呵斥起来:“斧子,你再乱咬,看我不用大棒棒敲死你!”
  听了师娘的呵斥声,斧子还真的就立刻收声了。料想这斧子也是被师娘用这句话呵斥惯了。
  走近院子的穆子航虽然听见了师娘的呵斥声,但因为周围已经黑尽,眼睛只能模糊地看见三四步远的距离,所以并没有看见师娘的身影,只能朝师娘发出呵斥声的方位喊了一声:“师娘,是我,子航。”
  “是子航啊!”师娘听见穆子航的声音就高兴地在不远处应道。
  穆子航朝师娘的方向走过去,才看见师娘站在一笼金竹林下,光线越加昏暗,影子朦朦胧胧的。
  师娘的手里端着一盏盛着清油的灯盏。灯盏是用土巴碗做的,碗边斜放着一根灯芯,没点,是灭的。
  “师娘是在找鸡吗?没回鸡圈里?”
  “一个生蛋的母鸡不见了。”师娘说。
  “那我帮你一块儿找找吧。”穆子航说。
  “算了,不找了,说不定又是藏在哪个地方下蛋去了。这只母鸡会下蛋,但是又精得很,每回在一个地方下几个蛋,就会换个人找不着的地方,又下。”
  穆子航呵呵笑道:“我只听说过狡兔三窟,在师娘你这儿还听到狡鸡三窟了。”
  穆子航在说笑的同时,看见师娘的身影又佝偻了些。
  师娘已经习惯了穆子航用这种玩笑的口吻跟自己说话,朝穆子航问道:“怎么这么黑了才过来?有事情?”
  穆子航说:“我是听蔡妈说柳先生病倒了,抽空过来看看。”
  师娘却朝穆子航说:“抽空过来看看?谁不知道你穆公子是一个守着一份殷实家业混日子的纨绔子弟,平常连扫帚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懒汉?还抽空过来看看柳先生?假话说成这样,我都替你臊得慌!怕是早就把你的柳先生忘了吧?”
  师娘跟穆子航说话从来都不带半点客气的,这样反倒显出穆子航跟她的亲近关系。
  穆子航对师娘的责备是很受用的,呵呵笑道:“师娘,你咋能这样冤枉我呢?我是真的今天早上才听蔡妈说柳先生病倒的,这不刚一有闲工夫就急着赶过来看柳先生了吗?”
  “看看,撒的谎盖不了脚后跟了吧?早上就知道柳先生病倒了,到这个时候才来?你该说早晨就动身这个时候才赶到的还中听些。”
  穆子航继续呵呵地朝师娘笑道:“师娘,你怎么老是不相信我呢?我是真的白天在忙事情,要不我上午就过来看柳先生了。”
  其实,师娘嘴上对穆子航是不依不饶的,可心里对这个穆子航是疼爱有加的,说:“师娘是跟你说着玩的,你能来,师娘就高兴。赶紧去看你的柳先生吧,昨天还念叨着你呢,说你这两天也该过来一趟了,还真是让他念叨准了。”
  穆子航跟着师娘穿过一道简易的竹篱笆门,进了院子前面的一个院坝,然后推开一扇双扇门,进到一个简单的四合院里。
  四合院里没有点灯,黑漆漆静悄悄的,师娘朝着四合院左边的一间厢房喊:“秉承,子航看你来了。”
  厢房里立刻就有了恩师柳秉承的回应声:“快请他进来!”
  师娘回头朝跟在身后的穆子航说:“看看,有多盼你过来看他……”又说:“你先在天井里站站,我到厨房里把这盏灯点上再进去,屋子里放的东西杂,又黑,怕绊着你。”
  因为光线实在太过黑暗的缘故,穆子航还真的不大敢朝着屋子里贸然进入。师娘因为对自己家里的家什摆设都非常熟悉,所以即使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也走得熟门熟路的。
  一会儿的功夫,师娘手里掌着那盏光线昏昧的简易灯盏从厨房里出来了,领着穆子航走到厢房门前,嘎吱一声推开厢房的木板门。
  厢房里并不像师娘说的那么杂乱,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
  师娘在一张八仙桌上点亮了另一盏清油灯,清油灯依旧是用土巴碗做的,两盏昏昧的灯盏亮起来的时候,屋子里显得要亮堂了些。
  柳秉承半躺地坐在床上,朝穆子航招呼道:“坐吧,子航。谢谢你这么有心来看我。”
  穆子航惭愧地说:“恩师就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了,都怪我这么久都没有抽空过来一趟,恩师卧病这么久了我也不知道,是做学生的疏忽了。”
  柳秉承说:“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偶感风寒而已。上了岁数的人,身体就是这个样子,经不起事情了,呵呵……”
  卧病在床的林秉承说话的精神头依旧是乐观的。
  这时,师娘借口有事要出屋子,穆子航知道师娘又是要出去给他煮荷包蛋了,连忙朝师娘阻止道:“师娘,你可千万别去煮荷包蛋,我吃了心里膈应得慌,你还是留着凑上数了,到集镇上换油盐过日子吧。”
  师娘却说:“你说啥话呢!一个女婿半个儿,你不吃我煮的荷包蛋,我才膈应得慌呢。”说着又要出去。穆子航却上去把门给关上了,并把师娘摁在了一张竹椅上坐下来。
  躺在床上的柳秉承朝师娘说:“你以后说话还是注意点。要是如茵没跟着黄忠厚那条白眼狼去了上海,子航跟她青梅竹马的,我听着这话还舒服,现在你说这话,我感觉就像是在打我的老脸似的,不好受的。”
  师娘这时的脸色也暗淡下来,说:“哎!我也是念着过去的光景过过嘴瘾,子航,你可不要笑话我哈。”
  穆子航心里当然也不是个滋味,但还是强装大度地笑道:“师娘,你想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吧。再说,如茵妹妹说不定过段日子就回来了,我等她。再久我都等。”
  床上的柳秉承朝穆子航说:“你还是别等了吧,你这样等下去,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哎,家门不幸啊!”说完又朝师娘使了下眼色说道:“你出去一下,我有几句要紧的话要跟子航交代。”
  师娘端上一盏灯盏,知趣地退出了屋子,顺手带上房门。
  师娘退出房门后,柳秉承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封信札递给穆子航,一脸沮丧地说:“你先看看这个吧!哎!家门不幸啊!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偏偏要去闹什么革命!当什么地下党!这下子好了,把自己折腾进班房里去了。你让我这张老脸以后怎么去见列祖列祖?”
  穆子航展开信札,当看完信上的内容后,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信是柳如茵的表哥黄忠厚寄回来的,信里告诉柳秉承,柳如茵在上海因为参加了一个进步青年组织,被关进了上海的提篮桥监狱,黄诚厚自己也因为无颜回来亲自给柳秉承当面谢罪,所以只好写信告知,并说他正协同组织想方设法营救云云……
  穆子航看完信后,脸上的表情平静如水,说:“恩师刚才说要我不要等如茵了就是因为这封信?”
  柳秉承冲穆子航点头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啊!老祖宗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是错在了让她打小就跟你在一块儿识文断字啊!其实,让她识文断字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偏偏又让她摊上黄忠厚这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表哥。要不是被她的这个表哥妖言惑众地蛊惑,如茵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啊!哎,家门不幸啊!”
  穆子航收起信札,朝柳秉承笑道:“恩师,你不会是因为这件事被气得卧床不起的吧?”
  “要说不是因为这事,我就算是没跟你说老实话。哎!家门不幸啊!”
  “恩师,你也不要一直念叨啥家门不幸了!我倒是觉得如茵妹妹跟他的表哥做的事情是对的。现今之时,正是山河破碎,民族危之际,没有一腔热血,我们的民族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你不是打小就教我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吗?怎么事到了你这儿,你就只剩下责备和唉声叹气了呢?如茵妹妹这么做,不正是听从了你的教诲吗?”
  穆子航的话把床上的柳秉承搞得有点不知所以了,他看着穆子航,说:“子航,你不是在说反话来责怪我吧?”
  “恩师,我真不是说反话来责备你。我是真的站在如茵妹妹的立场跟你说这话的。我前段日子也仔细考虑过了。如茵妹妹上次劝说我跟她一起去上海滩我没有答应,我是真的错了。我也是太安于现状了,没想清楚巢倾卵覆的道理。我还正打算过些日子就只身前往上海滩找如茵妹妹呢。这下正好,我可以义无反顾地去追随如茵妹妹了……”
  柳秉承听了穆子航的话,暗淡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神采奕奕的了,说:“子航,你真是这么想的?”
  “恩师,我真是这么想的。”穆子航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平静,根本看不出他内心的波涛涌动。
  “你是说你打算去上海?”
  “是的,恩师,我决定了。原本我还打算把宅子里的一些琐事给蔡妈做一些交代再动身的,既然现在如茵在上海身陷囹圄,我打算即刻就去上海滩搭救如茵妹妹。明天我就动身。在上海滩有我父亲原先积攒下来的一些人脉,兴许在搭救如茵妹妹的时候还能派得上用场。”
  听了穆子航的话,柳秉承让穆子航将立柜上的一个樟木箱子搬下来,然后让他打开。
  穆子航从樟木箱子里取出一个木匣子递到柳秉承的手上,柳秉承小心翼翼地将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用红布包着的小物件。柳秉承将红布掀开,一个虎符呈现在穆子航的眼前。
  虎符是原先调兵用的信物,穆子航知道这个东西,不解地看着柳秉承。
  柳秉承将虎符拿在手上,对着房间里昏暗的灯火仔细看了一阵子,然后朝穆子航说:“把你的手伸出来。”
  穆子航懵懂地将右手伸在柳秉承的面前。柳秉承神情极其庄重地将虎符放入穆子航的手中,然后将穆子航的手指卷曲起来,让他把虎符牢牢地攥住,说:“你带上他,关键的时候兴许对你有用。”
  穆子航知道这个虎符一定有讲究,说:“恩师,这个虎符有什么说道吗?”
  柳秉承说:“这是一个信物。原先我的一个同年相好给我的。我只知道原先他在重庆的一个高级军官的麾下当一个出谋划策的幕僚,听说现在也在上海谋事儿,现在不知道混成什么样了……”
  穆子航收了恩师柳秉承赠与的虎符,然后赶回自己的那座大宅子。刚走到大宅子门口的石阶下,却见紧闭着的大门前的门槛石上,似乎坐着一个瘦小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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