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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爹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盘腿赶着驴车，“吧唧吧唧”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旱烟，烟袋锅子磕得车沿边儿上“哐哐”作响。\r
虽然心里很疑惑，我也没敢问第二句，从昨天萨满法师看我爹的表情我就是知道，这件事情跟他有关系，如果我再问下去，就是在揭他的短。\r
说实话，我很怕要是追问下去，他的大耳刮子会扇过来，爹的大耳刮子可是我整个童年的阴影。\r
半晌爹都没吱声，突然给我来了一句，“我去烧水的功夫，那法师跟你都说了啥？”\r
“这！”我犹豫着，这毕竟是法师的隐私，我不知道该不该跟爹提这件事情。\r
“不乐意跟我说，就算了，不过有一件事你可得给我记好了！”\r
“啥事？爹你说！”\r
“法师说得什么全村倒霉，什么跟咱家有关系的事情，除了你娘之外，村里其他人，你都不能告诉，包括那个好的跟你穿一条裤子的王一水，你也得瞒着，咱不能让整个村的冤账都记到咱家头上！”\r
爹这话说得威严，但我心里却有些不屑，不是应该好汉做事好汉当吗，就算是咱们刘家什么事情做错了，也应该跟村里面的人商量一下，不能就闷着不吱声吧！\r
爹没有理会我，继续说道，“学校那边有啥事情没有？”\r
“暂时没有啥事，我毕业证都领了！”我说我领完的毕业证，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父亲，我不用着急回去。\r
“没啥事赶紧回去吧！别再这里呆着了！”我爹说。\r
等会，什么意思，我本来以为我爹问我这话，是想让我在村子里多呆一阵子，怎么还要我赶紧回学校。\r
“可是，法师他——”我嘟囔着。\r
“村里面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也不是你能解决的，你一个小屁孩儿，还懂得啥？”我爹打断了我。\r
“可是，法师说了，不管的话，村里面的人是会倒霉的啊！”我反驳了起来。\r
“呵呵！”爹苦笑了一下，“这不还没倒霉呢，再说了，就算是倒霉，也无所谓，本来咱们村的男人也活不过五十岁的，倒霉啊倒霉，顶大天也就是死呗，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有啥想不明白啊！”\r
爹这话说得我很来气，这明显就是不负责任的态度，因为心里不满，我的嘴不自然地嘟囔起来，“也不能光算男人啊！那不还有女人和小孩呢！”\r
嘟囔完我就后悔了，果然，一个大耳刮子就飞了过来。\r
“女人，男人都没了，要女人有啥用，你听我的就是了，闲事儿少管！回去跟你娘道个别，下午就走！”爹下了命令。\r
“有这么急？”\r
“咋地？没车啊！”\r
“下午五点县里倒是有一趟车，不过这会子订票，肯定没座了！”我这话的意思，是不想走这么急。\r
“没座就没座呗，大小伙子还害怕站着，回去就收拾行李。”\r
“哦，知道了！”不敢忤逆爹的决定，我得赶紧订票了。\r
村里面4G信号不好，要是我回村在网上订票的话，估计也不会定的很顺利，况且订票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订晚了，就没有座位了，趁着路上这会信号还行，我得赶紧行动。\r
因为毕业的时候事情多，花销也大，我从学校离开的时候，特意把银行卡留给了小薇，想到这里，我就给她发了条短信，让她在网上给我订票。\r
“这么快就回来了？”小薇给我回了短信息。\r
“嗯！不多说了，时间紧，赶紧给我订票吧！”\r
“嗯，行！”小薇这点就是好，你不多说，她从来不多问。\r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和我爹，娘早就在门口等我们了，“你们可下子回来了！咋还在那边住下了！”\r
“法师没了，全村的人都去了，他也算是因为咱家的事儿没的，咱不能断了礼数！”\r
“哦！”娘应了一句。\r
“对了，你把咱家小子的东西收拾收拾，下午就让他回去！”爹对娘说。\r
“啥？咋走的这么急？”\r
“在这呆着干啥，一天天的都是闹心事儿！”\r
“他不是还有毛病吗？在家里养养好点再走呗！”\r
娘要是不说，我都忘了，这小便失禁的毛病一直没好，就这样回去了，还不知道咋向小薇交代呢！\r
“你一个娘们家，知道个啥，让你收拾你就收拾！”\r
“哦！”娘又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她看出来爹心情不好，也不敢太反驳。\r
我被娘拽着进屋换衣服，这两天折腾的，浑身都是臭汗和纸灰，衣服早就不是味儿了。\r
“你和你爹去法师那里，都干啥了？”娘在屋里问我。\r
“哦，没啥，法师说——”我有些吞吐，不知道该不该跟我娘说法师告诉我的那些话，就在犹豫的时候，爹进了屋。\r
“家里没什么事吧？”我爹问。\r
“哎呀！你不说我还忘了，钱老七的媳妇儿来过好几趟了，说是要见那个法师！”\r
“见法师干啥，法师都死了！”\r
“那可咋办，钱老七媳妇儿说有着急的事找法师，我说你们一回来就给她回话！”娘有些为难。\r
“对了，她说没说，见法师有啥事？”\r
“说是钱老七不太好，钱老七媳妇儿说，那天从山上回来他就不太正常！”\r
“咋个不正常？”我爹问道。\r
娘在爹耳边叽咕了几句，虽然尽力竖着耳朵，无奈我娘嘟囔的声音小，我啥也没听清楚。\r
尽管没有听清楚，但我却有自己的想法，这两天对于事情的整个过程，我一个人的时候也没少分析，既然娘说道这了，我也得说说我的想法，想到这里，我开了口。\r
“我早就觉得钱老七这人不太对劲儿！”\r
“咋不对劲儿了！”爹问我。\r
“冥婚的那天，法师说安葬那女尸，开始开棺的时候，钱老七还在，再次下葬女尸的那会儿，钱老七跑了！”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那天我清晰地记得，我给女尸穿好衣服下葬的时候，少了一个人！\r
明明以为爹会顺着我的思路问下去，结果他给我的答复是，“赶紧收拾行李，别在这里瞎说！”\r
“真的！爹我没骗你！”我在那里辩解着。\r
“一男，你在家里好生呆着，别瞎跑，快点收拾行李，我和你娘去去就来！”爹显然是不想听我再继续说下去。\r
娘和爹一起出了院子，我知道他们是去钱老七家了，就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啥也不做，我才不干呢！\r
那天女尸“落红”的事情是我自己的分析，我当时只跟萨满法师说了，法师也肯定了女尸被侵犯的说法，只不过当时没什么证据，我并没有跟法师说出来我怀疑的对象。\r
当时我就有一种感觉，那个侵犯女尸的人，就是第一次下雨的时候，那个看着女尸身子咽吐沫的人，而这人在女尸冥婚下葬的时候，看见了诈尸，还跑了！\r
这个人就是钱老七！\r
现在听娘说钱老七出了事情，十有八九证实了我的猜测，我哪里还能坐的住！\r
眼见着爹和娘锁上了门，我从房后跳出了院子，过了两个当街，从后门溜进了钱老七家。\r
眼前的场景让我大吃一惊，这个一米八几的大汉，留着长长的哈喇子，在那里一味地傻笑着。\r
不仅如此，他还用自己那长长的，里面嵌满了黑色的污渍的指甲，不停地抓着自己的胳膊。\r
那粗壮的胳膊，已经被抓出了无数个血道子，有好几处都露出了肉。\r
钱老七的媳妇儿还有几个钱家的晚辈在那里拽着钱老七，试图阻止他的举动，无奈都不是他的对手，谁过去都被甩个大跟头！\r
钱老七的媳妇儿见我爹进了院子，就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一样，猛地抓住了我爹的胳膊！\r
“他二哥，救救俺家男人吧！早上起来就这个样子，赶紧让法师给他解解！”钱老七和我爹是平辈，他们叫我大伯大哥，叫我爹二哥。\r
“法师解不了，我和俺家小子今儿个刚从他那回来，法师‘老’了！”\r
在东北农村，有德高望重的人去世了，大家称呼为“老”了，而不是“死”了。\r
“啥？老了！咋老了呢！”听完我爹的话，钱老七媳妇儿直接坐到的地上，拍着大腿哭喊起来，“那俺家老七可咋办啊！”\r
我娘搀起了钱老七媳妇儿，“他婶子，你也别太伤心了，凡事都有个商量，大家一起想办法！”\r
听了我娘这话，钱老七媳妇儿的情绪稳定了些，看着我爹娘说道，“哥哥嫂子，能不能跟我进屋，我有话跟你们说。”\r
我爹我娘点点头，跟着钱老七媳妇儿进了屋，为了听清他们说话，我又猫到了他家的房根儿底下。\r
只见他媳妇一边抽泣着一边说道，“那女尸的第一次开棺的时候，你不是找我家钱老七出力吗？当时我们瞒了你们一件事儿！”\r
“啥事？”我爹问道。\r
“俺家钱老七是水命！”\r
“那你咋不早说？”爹气愤地喊了起来。\r
“你当时票子掏得早，俺家老七见钱眼开，见到那两百块钱，就想着喝酒吃肉，哪里还顾得上这些！”\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