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黑请闭眼

　　“我能是什么？我当然是人类啊。”
　　“能改变外貌的召唤兽是见过。可是像你这种既能变形还会说通用语的召唤兽还真是少见。”伊芙兰说着把脸凑近，好奇打量夏洛的脸，突然笑容消失：“显出你的本相吧。否则我把你打成原形。”说完，伊芙兰就亮出了魔杖，魔杖首端冒出了一个小火球。
　　火球映在了夏洛的瞳孔中，脸部皮肤感受到的热浪提醒着他这可不是什么魔术把戏。
　　“这位女壮士有话好说。我真的是人类——”
　　“轰！”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火球缩了回去，伊芙兰瞥一眼门外，站了起来：“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伊芙兰披上黑斗篷，带上了门。
　　夏洛就真的乖乖等着了。
　　然而门外传来越来越多的轰轰声，还夹杂着玻璃碎掉的声音、惨叫声，却让夏洛坐不住了。
　　夏洛赶紧爬起床，在欧式木制梳妆台上找到了替换服装，火急火燎穿上后，不忘往铜镜一看——卧靠土爆了，屎黄色的粗布麻衣套装。不舒服，还沉。渣渣衣服和“渣古”，蛮配的。夏洛注意到了左臂伤口已经包扎妥当，还闻到浓重的草药气味，估计是伊芙兰帮的忙。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呢？夏洛想着，穿上不合脚的老旧靴子，开了门。
　　门外是一道走廊，走廊风格与室内相同，但装修档次低了不少。越往前走，嘈杂声越清晰。顺着走廊尽头的楼梯走下去，夏洛看见了一片狼藉的吧台区，有点像西部牛仔片里刚爆发过枪战的酒吧。
　　一个黑影从眼前掠过，重重摔到角落的卡座沙发上，是一头身长两米的灰皮狼人。激起的灰尘还没散开，伊芙兰从同一个方向飞奔而至，只见她右手反手持魔杖，架在晕厥的狼人脖子上，左脚重重地踏在墙壁上，在夏洛视角里，犹如霸气的壁咚背影。
　　伊芙兰姿势不变，说道：“老板，闹事的家伙收拾好了。那么，就按刚刚咱们说好的——”说着，伊芙兰左手伸向身后作要钱状。
　　“当然当然，召唤使大人——”围观的人群中挤出一个掌柜模样的侏儒，毕恭毕敬的掏出精致的钱包，但显然这个动作还是来得太早了。
　　狼人猛地睁开了眼睛，粗犷低沉的声音说着：“小姑娘，还挺有两下子的，但是——”没等伊芙兰来得及反应，狼人一把抓住魔杖，一发力就把伊芙兰连人带杖扔了出去。
　　夏洛本能般地冲了出去，但感觉自己接住的不是妹，而是接了一发炮弹，幸运的是，两人被扔到了另一个角落的卡座沙发上。夏洛捂了捂疼痛的背后，看一看身边的伊芙兰，大概是撞到头了，干脆昏了过去。夏洛伸手确认到伊芙兰有呼吸的时候，不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她睡着的样子，比醒着时候可爱多了。
　　“——但是现在已经完全天黑了，”狼人继续说着，漆黑的眼珠如月食般转变成血红，发出一声惊悚的狼嚎，原本灰不溜秋的皮毛瞬间变得乌黑浓密，体型随之增大了一圈，用更低沉的声音说道：“而且，今晚是满月。”
　　经过树人乌迪一战，夏洛以为自己已经是“见过大场面”了，近距离遭遇狼人，还是忍不住心中发毛。
　　一声奇异的有节奏的狼嚎，夏洛眼前一黑，似乎世界陷入了黑暗，唯一可见的，是悬挂高空的满月。但诡异的是，竟没有半丝月光洒下来。
　　此时，周围回荡着狼人瘆人的笑声：“哼哼哼……被打晕了真是狼人的耻辱，实在是低估了小姑娘——”突然夏洛肚子挨了一拳，痛得很。夏洛一阵郁闷。看不见的攻击，怎么防备？
　　“哼哼哼……在王都杀人的话，可能会遭到全国警卫团的通缉，不过——”夏洛后背吃了一击，整个人跪倒在黑暗中。
　　“——不过杀个召唤兽的话，皇家卫队也懒得管了。你的身上，的确是召唤兽的印记，和那小姑娘的气味。”夏洛听到到耳边有鼻子嗅嗅的声响。挥拳揍去，只打到空气。
　　“哼哼哼哼……没用的没用的。在我的‘黑月结界’里，锐利如鹰的眼睛也是瞎子。我看不见你，但我有鼻子；而你，你什么都没有。”突然又是一记重拳，打在夏洛脸上，夏洛险些站不稳。
　　夏洛抬头盯着一轮满月看，竭力保持自己的空间感。因为那是唯一能看见的东西。
　　“在我的结界里，只有打倒我才能出去。你就别想逃了。我会，慢慢折磨你。”
　　夏洛注意到，狼人的攻击每一击都比上一击重。这一次，直接一记利爪，打在夏洛左臂上，割破了皮肉，鲜血在流。还有刚缠好没多久的绷带，也断了几根。敷料草药的味道又飘进了夏洛鼻腔。
　　“啊……鲜血的味道。错不了的，就算一里外的鲜血，我也能闻到。”
　　夏洛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但此刻，他能做到的只是闭上眼睛。站着不动，任凭鲜血往下流，任凭绷带往下掉。
　　狼人忍受不住鲜血的诱惑。狼人鼻子嗅嗅的声音接近了，非常近。因为是闭上眼睛，夏洛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听觉上。
　　声音又到了耳边。受鲜血的影响，狼人的动作变得稍稍迟缓。就是现在！
　　夏洛一把撤掉剩下的绷带，迅速抓起气味浓重的草药敷料狠狠地塞到狼人的鼻子——
　　狼人用力一吸，对于一里外鲜血也能闻到的灵敏鼻子来说，草药的浓重气味，无疑是一记致命暴击！狼人痛苦地呻吟一声，便口吐白沫，倒地不起。黑月结界也随之消失。夏洛回头一看，伊芙兰坐在沙发，刚好醒来。脚下的狼人，已缩水成一个光膀子的油腻中年大叔，双眼翻白，口吐白沫，鼻子顶着一坨黑色的草药敷料，仍然散发着浓烈气味。
　　围观人群爆发出欢呼声，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充斥着赞美之声的人群拥簇过来。搞得夏洛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然而夏洛搞错状况了。
　　人群直接淹没夏洛，走向伊芙兰。原来刚刚的赞美之词，都是“召唤使大人厉害！”“召唤使大人牛逼！”之类，完全没夏洛份。
　　侏儒老板豪气地排出三枚亮闪闪的银币。刚清醒的伊芙兰也毫不推辞的照单全收。人群不愿离去，有几个带剑的争相邀请伊芙兰喝一杯，还有一个吟游诗人，要即兴将这英勇事迹诵成歌谣传唱。但银币落袋的伊芙兰一一回绝，走出了人群。
　　伊芙兰走向被冷落的夏洛。绿眸中少了几丝冰冷，多了几分温柔：“干得不错，召唤兽。”
　　没好气的夏洛正要开口反驳——
　　“皇家卫队驾到！”一个字正腔圆的大声呼道，打破了石炉酒馆的喧嚣。熙攘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