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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广东打工实录 / 第379节

第3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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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肖宇还低着头,用尚在变声期的嗓音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王敏却仍然怒气冲冲说:“还能有下次?再有下次,你他妈的立刻给我卷辅盖滚蛋!”
  肖宇立刻红了眼圈,哽咽道:“十七年前,我妈是生我时难产死了,不许你骂她!”
  
  王敏却盛气凌人说:“我骂她怎么啦?生出你这种只知道吃屎的儿子,不该骂吗?哦,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怪不得你这么欠抽呢?原来是个有娘养无娘教的东西!”
  肖宇充满稚气的脸立刻变得通红,一字一顿道:“你再骂一句试试?”
  王敏毫不示弱道:“有娘养无娘教的东西!”
  肖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立刻扬起手臂,一个耳光就甩了过去,只听“啪”地一声,王敏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我连忙过去扶住她,她却一把推开我,不相信地捂着脸,咬牙切齿地望着肖宇!
  肖宇也意识到自己过分了,带着哭腔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控制不住了,谁让你骂我妈了?”
  王敏却什么也不说,迅速转身,疯了一般就抓起了电话:“中央安全处吗,我们产线有作业员闹事…”
  
  听到“中央安全处”几个字,肖宇原本涨红的脸,立刻吓得煞白!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门口便冲进两个身材魁梧的保安,他连忙道:“我没有闹事!我真的没有闹事!是她先骂我妈的…”
  但是,那两个保安根本不听他解释,同时伸出凌厉的扫郎腿,只听“卟卟”两声,肖宇先是被踢飞,还没落下,另一个扫郎腿又踢了过来,他在空中转了个一小圈,然后“咚”地一声,应声倒地,他立刻用手捂着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但还没容他站起来,两个保安便弯下腰,把他像狗一样地拖了出去!
  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在眨眼间完成!我立刻看到,肖宇捂住头的手指缝间,流出了汩汩的鲜血来,车间里除了机械声,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都知道,落到中央安全处手中,肖宇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了。我想要追出去,但我不敢,我只能我感觉胸口像被堵住一块硕大的石头似的,郁闷得想要发疯!
  就在这一刻,我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升职!我不但要做到线长,还要做到线长、科长、经理甚至副总经理,不为前途,不为高薪,甚至不为自己,只为了庇护更多的人,能打一份有人格尊严的工!
  
  想到这里,我长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王敏己经走开了,只有C的一个全技工何文波站在我身边,我强打精神问:“什么事?”
  她慢条斯理地说:“刚才,测试作业员跟我讲,线上有好多功能不良的产品。”
  我一听就急了,立刻问:“总共有多少不良品?不良率占多少?”
  何文波不由一愣:“不知道啊,我是听那个测试的说的,线长不在,所以我就找你来了。”
  我简直哭笑不得,耐心地说:“以后你再发现什么事情,一定要自己先搞清楚数据和原因再向上级汇报,做生产管理首先要用数据说话,产量多少、良品多少、不良品多少、不良率占百分比,这些都要搞明白的,知道吗?”
  她立刻吐了吐舌头:“知道了,真是麻烦!”边说边心不甘情不愿地向产线走去。我不由苦笑起来,同时从肖宇的事件中,深刻地意识到:新一代的打工者,再不需要象我们七八十年代的老一代打工者那样,为了能有一份工作,即便被人骂祖宗八代也绝不敢还嘴;更不会象我们那样,只要能升职加薪,再苦再累也咬牙向前,无论遭遇什么,也绝不退缩!
  忽然,一个想法在我脑中浮现:我们七八十年代的人,其实是被牺牲的一代!当然,被牺牲掉的,不仅仅是我们。新一代打工者的心态变了,但FKS旧有的管理模式却并没有相应改变。所以,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只是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肖宇。听说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后,就被塞进了一辆面包车。没有人知道他被送去了哪里,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王敏不但没有因此受到任何惩罚,反而因为杀鸡敬猴,产线的纪律变得好起来。在FKS,权力就是一切,即便是小小的线长!这让我越发坚定了继续升职的决心!
  日子过得可真快,转眼就快到2010年元旦了,厂里放了一天。我哪儿也不想去,都快十二点了,还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书。老崔和翠姐他们去关内看望在那里打工的女儿了。阿飞和范雨也没出去,打了两份快餐,正在有滋有味地吃着。
  正在这时,陈铁却回来了。
  我连忙坐起来,诧异地问:“来之前怎么不打个电话?”
  他“哦”了一声,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火急火燎地把我往床上拖,而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我关心地问:“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还抽这么多?”
  他却很不耐烦的说:“你管得可真宽,哪有男人不抽烟的?”
  我小声提醒说:“这屋子通风不好,要抽你到外面抽,别让大家跟着吸你的二手烟。”
  没想到,他原本就毫无表情的脸,竟然一下子冷下来,气极败坏的说:“你什么意思?我大老远跑过来,你还嫌弃我了?”
  我不由气结!
  阿飞却好死不死的说:“那是自然哦,人家杨海燕现在可是见习线长了呢,成天接触的可都是大人物。”
  
  陈铁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紧紧瞪着阿飞:“你什么意思?”
  阿飞看到他脸色不对,连忙住了口。
  范雨笑咪咪地打着圆场:“阿飞就是随便说说,哪有什么意思?海燕能当上见习线长,完全是她工作能力强,才被冯组长看中的…”
  这话哪里是打圆场,分明是火上浇油!
  我情不自禁地尖叫起来:“够了,你们!”
  但是,己经晚上!只见陈铁血红着眼晴瞪着我了好半天,才忽然怒吼一声:“杨海燕,我真是错看你了!”说完,便将烟头摔在地上,狠狠踏上一脚,然后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我连忙追上去,边追边喊:“陈铁、陈铁,你听我解释…”
  但是,他转瞬间就消失了踪影,我怎么也找不到,只好打他电话,响了无数遍,他却并不接。
  
  我叹了一口气,此时,肚子也饿得“咕咕”地叫起来,我才想起早饭还没吃呢,就向不远处的小吃一条街走去。没想到,在路过一家小饭店时,却看到陈铁面前摆了两个菜,正在有滋有味地喝着啤酒!
  我连忙走过去,急切地说:“你怎么在这里?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能升为见习线长,完全是个人能力,你不要听范雨胡说。”
  没想到,他边吃菜边头也不抬的说:“无风不起浪!”
  我心里一寒,颤声说:“那么,今年春节,你会和我一起回家吗?”
  他却淡淡地“哦”了一声,却并不说话。
  我小心翼翼地问:“‘哦’,是会的意思,还是不会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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