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偶遇

　　“那个声音，曾经好像在哪里听过…”剑影望着远处喃喃自语，思绪良久，便向后山走去。
　　皎洁的月光如同甘露般洒向了尚在沉睡的大地，崖顶之上站着一名中年男子，朦胧的月色遮挡住了面容，风吹动飘逸的长发带动长袍，颇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不过他木讷的望着天空，似乎是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一个人。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喘息声，男子转身看着面前这位满脸戾气的少年并没有吱声。
　　待疲乏稍缓，剑影忆起之前的遭遇，不禁眉头一皱，沉声询问道“你应该不是这附近的村民吧？”
　　并没有对其问题迅速的作出回答，男子只是凝视着剑影漆黑的眼眸，仿佛是在寻找着什么，不过，他很快便轻叹口气，显得有些失望，随后开口道“真没想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也能够见到初灵三阶的修灵者，嘶…你体内涌动的灵气我似乎曾在哪里见到过…。”言语中的沧桑落寞不知渡尽了多少年华，似乎让人的灵魂都颤抖不已。
　　听到男子的话，剑影心中一凛，却还强装镇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确实和普通人不大一样。”虽然疑惑的表情和平淡的语气做得很到位，可那游离的目光以及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浮躁与不安。
　　“好机会…。”看着面前陷入沉思的男子，心怀忐忑的剑影再也无法沉着冷静下来，他挪了挪脚步说道“真抱歉，打扰您赏月…。”转身离开的瞬间，他一个灵活的侧步疾驰于男子身前，并伸出白皙的手掌厉声喝道“蚀骨炎！”在这一刹那，几缕灰暗色的火焰从掌心溢出，使夜变得更加深邃，眼看就要灼烧到面前男子之时，一阵暴怒的鹰啸声骤然响起，随即，一阵如刀剑般锐利的风刃将火焰湮灭，同时在剑影身上留下无数道伤口。
　　鲜血不断从伤口流出，不一会儿衣衫已被染红，剑影倔强的抬起头，眼中只剩下恐慌。此时，风再一次强烈的波动起来，而空中也已形成无数的风刃，白袍男子见状拂袖一挥，那阵凶猛如万刃般的风袭顷刻便被瓦解。慢步走向倒在血泊中的剑影身边，男子弯腰抓起了他的手，也许是失血过多或者是惊吓过度，剑影并没有反抗和挣扎。很快，一股柔和的气息便覆盖了剑影的身体，而那些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恢复，不一会儿的功夫，刚才的伤痕都已消失不见。
　　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剑影一脸困惑的看着面前这位男子，良久缓缓开口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救一个想要杀你的人。”
　　听到剑影的话，男子皱眉思考了一段时间“为什么？呃，你可以理解为一个人类面对濒死老鼠时所产生的怜悯之情…。”看着剑影那逐渐阴沉的脸，男子补充道“我挺喜欢看到弱者摆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可笑模样，这似乎也可以当成救你的理由…。”听到男子话中的讥讽与侮辱，剑影面色一变，抬头喝道“你…”就在这时，男子一改轻佻模样，一本正经道“首先，我并没有救你，你体内的那种腐蚀性灵气，注定会在某一天会将内脏和灵根燃尽，到最后一点痕迹都不会剩下…。”
　　看到少年并没有摆出自己想象中的恐慌模样，男子略显诧异，在背过身后，便一言不发。
　　风吹动了剑影破损不堪的衣衫，天空又下起了零星小雨，他仰望着天空，任凭雨水打湿脸颊，似乎是希望这场小雨能够抑制住心中的苦楚。男子耐心的等待剑影开口，每当雨滴落在身上之时，就如同被蒸发般变成蒸汽，长袍在风中依旧舞动，鹰啸声依旧响彻天际……
　　不知过了多久，这段时间在剑影心里竟是如此的漫长，眼神中的无助与悲伤令人心碎，他像是在诉说，又仿佛在自言自语“在我七岁那年，体内的这种奇异能量突然爆发，那种灰暗色的火焰从我身上不停的泄露，母亲看到这一幕吓坏了，没多想便用手想去拍掉这种火焰，可在触碰到我身体的一瞬间，火焰便侵蚀了她的身体……到最后，我只能看着满脸担忧，最疼爱我的母亲被这种无形的力量杀死。没过多久，我父亲说是为我寻求病魔良方而离开村子，转眼八年过去了，如今却杳无音讯……我的家庭、我的幸福、都被这种无形的力量毁了，甚至是我的灵魂似乎也被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着，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挣脱……那件事发生之后，村子里面的人都渐渐的疏远我，虽然我知道，他们怕的只是这种未知的可怕力量罢了，可是，这种锥心的痛苦却留给了当时年幼的我……也许是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我也感受到了村民们对我的同情，他们开始把我当成正常的小孩来看待，可是心中的那份孤独和痛楚只增不减…相对于心中的伤痛，体内的火焰灼烧内脏之痛简直不值一提！我不知道我的生命还能维持多久，我也不知道哪一天内体这种东西会再次爆发，但是在我还活着的这段时光里，我会保护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哪怕只是短暂的瞬间而已……。”
　　听完剑影的讲述，男子表情一僵，他笑了笑向天空呼喊道“明月，回来吧。”
　　不久，一只通体血红的老鹰轻轻的落在了男子的肩上，不时发出如同磨牙般的声音让人厌恶和恐惧。
　　“这世界远非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有没有兴趣听听？”
　　看着满脸微笑的男子，似乎是想起了已无踪迹的父亲，剑影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我们称为修灵者，而作为修灵者最基本的就是体内有灵根，灵根可以孕育出灵气，灵气可以使人无论身体还是神识都比普通人要强上许多，而且修灵者的寿命也远远超出常人。灵气可以根据功法使出各式各样的灵技，就如同刚才你所使用的那个带有侵蚀性的攻击，便是万千灵技中的一种。灵技也有许多类型，比如最基本的攻击型，防守型，可是，就如同人会疲惫一样，如果灵气消耗过大，在一定时间内也是无法继续使用灵技，再加上能补充灵气的药物太少，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损耗过度，只有在生死的较量中才会过度消耗甚至消耗殆尽。不过，想要自己摸索成长很艰难，所以在各大国，各小国中，都会有一些培育修灵者的学院，大部分的人都是靠着学院内的功法成为出色的修灵者，不过进入所谓的学院之后就如同被束缚上枷锁一样，永久的守卫着国家，与其说是守卫，不如说是在引发战争之后率先上战场的炮灰……。”
　　说道此处，男子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又补充道“就如同人类会随着岁月而成长一样，灵气在到达一定限制之后，也会产生变化，这就是所谓的灵期。灵期共有八种，分别为，初灵、肉灵、灵身、灵形、灵晶、灵魄、灵心，空灵。传说到达空灵之期后，既可以形成血脉之力，这是一种可以延续下去的传承力量，据说一滴鲜血就能使劣质灵根转化为上等，虽然很多人一生追求与此，但真正的成功的，也不过寥寥几人。每一个灵期分为三个阶段，突破瓶颈之后可以获得比以往更加强大的力量，即便是同一种灵技，在灵期等级不一样的情况下，使出来的威力也会有所不同。”
　　将视线移至掌心，剑影嗤鼻冷笑道“不会觉得很讽刺么？在拥有这种强大的力量后，人类将会变成披着人皮的野兽，可以为了领域、食物，以及一些其他因素而杀死对方…。”
　　余光扫过那张布满自嘲的脸，对于面前这位素昧平生的少年，男子心中已经对其有了大致的了解，在沉吟许久后，他开口道“你所说的问题确实存在，之前发生的许多战争皆是因此而起，不过，近年来这项问题已经解决，因为修灵者也是人，也有家庭，家庭中也难免会有普通人，每当硝烟弥漫、战乱四起，多少无辜民众遭到迫害，之后，幸存者的心中便会激起无尽的仇恨和杀戮，为了不让这种灾难与痛苦蔓延，七大国国主商议后形成了诸多规定，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修灵者不能残害普通人。这项规定刚实施之初，便遭到许多遭受战争迫害的小国，以及小城镇的修灵者反对，在那充斥着无尽痛苦和绝望的年代里，想要制止难如登天，杀戮依旧，惨叫声、哀鸣声，在每个角落无休止的蔓延着。但是为了各国的人民都能够安定的生活下去，各大国率先用行动确立这项规定，将触犯条律的修灵者全部带去忘忧谷进行裁决。血流成河，多少人带着恶毒的诅咒葬身于此，也许是杀伐果断令修灵者胆怯，最终默许了这些规定。随后，七大国又怕战争牵扯到本国的利益与民众，在一言不合即可拔剑相向的战斗岁月里，他们居然心平气和的达成了一条协议……。”
　　男子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厌恶与愤怒，在经过一系列的复杂情绪闪现后，最后化为无尽的悲伤与惋惜……
　　许久之后，他的眼中早已化为平静，声音也变得沙哑“这条协议彻底免除了各大国的后顾之忧，但却成为无数小国以及村落的永久噩梦……长久的战争似乎也让七大国疲惫不堪，当初雪之国，也就是如今你所处的国家，创始人雪冥子一向主张和平，再加上其徒吟风雪在九幽骨地，成功的阻止了毒之国和土之国的战争，其余两国皆有罢兵言和之意，兵之国没发表任何意见，毒之国国主毒天又因百宝林一役再无掀起战争之力，当时只剩下西北部血之国却又孤掌难鸣，最终结束了已不知有多少岁月的悲惨战争，同时签署和平协议。如今，世人们也过上了和平安宁的日子…。”
　　看着面前一脸沧桑的男子，剑影也不由低头陷入深思，微风徐徐，似乎唤醒了少年心中那颗孤寂的心。
　　“从没有发现自己居然有这么健谈…对了，还没未曾知晓你的名字呢。”男子打破了长久的寂静。
　　“呃，我叫做剑影。”
　　在低声轻念几次后，男子笑了笑说道“剑到之处、浮光掠影，或许这就是你名字的含义吧…。”话至一半，男子突然面色一僵，起身望向不远处正在不断交织的雷电，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低头看着缩在一团不停打冷颤的剑影，男子面色稍缓道“我有些紧急的事情要办，至于其他的一些事情，未来有缘再见吧…对了，这世上往往会有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也许一次错误的决定，就会毁掉整个人生，但是只要坚持最初的心，就绝对不会走向后悔的路。”
　　像是还沉浸在男子那冰冷的眼神中无法自拔，剑影并没有做出丝毫回应。
　　“如果可以的话，永远不要离开这个地方……。”伴随那飘渺的话语，男子在这月色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轮明月和一阵清风，一切是那么的自然。
　　良久，剑影终于缓过神来，再吞下几口唾液后，他怯头怯脑地四处张望一番，随后扭身离去。
　　“虚名，那孩子不是普通人吧，从没见你对谁这样子过。”飘渺的声音响起，却找不到声音的主人。
　　男子停下了脚步眼神有些迷离，似乎是想起了那如薄冰记忆般尘封的往事……
　　“唔…”凌雪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睡意惺忪的双眼，看着身上遮盖的衣衫，心中不由生起一丝感动。此时王双轻靠在墙边早已经睡下，刚满十四岁的他今天也真的是累坏了。
　　“碰”一声，低垂的小脑袋碰到了墙上，王双猛然惊醒，看着掩嘴偷笑的凌雪，就知道又是她捣的鬼。
　　“喂！笨猪，还睡呢，剑影哥哥他还没回来吗？”凌雪笑骂道。
　　“你吓死我了，应该还没回来吧，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刚才也不知道谁睡的跟小猪一样，还留了口水…。”
　　凌雪一听，赶忙擦了擦嘴巴，却发现没有口水，俏脸顿时羞红、小脑袋也低了下来……
　　洞外吹来的寒风令王双瑟瑟发抖，看到这一幕，凌雪赶忙将搭在自己身上的衣衫拿了下来，快速地帮王双穿上，嘴里念念道“逞什么能啊，这么冷一会儿着凉了怎么办，真气人！”
　　看着一脸幽怨的凌雪，王双也只是傻呵呵的笑着。
　　“剑影哥哥出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现在天都快要亮了，怎么还不见他回来啊！”
　　“也许等一下就会回来的，记号的话也不是那么好做，再等等吧…。”王双也只能暂时安慰着凌雪，不过满脸的忧虑让凌雪更加的不能安心。
　　“是谁在外面！”突然，王双警惕的盯着洞外喊道。
　　“是我，我还以为你们都睡了，没想到都还醒着。”
　　“剑影哥哥，我们担心死你了，还以为还以为…还以为……。”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凌雪赶忙跑向剑影身旁，眼圈早已泛红。
　　“剑影你的衣服怎么破成这样子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血迹？！”注意到剑影破烂不堪的衣物上大量干掉的血迹，王双惊呼道。
　　凌雪也觉察到了剑影的气息有些许紊乱，摸着衣物上的血迹哭了起来。
　　躬身轻轻拍了拍凌雪的肩膀，剑影笑着说道“雪儿别担心了，刚才脚下一滑不小心从后山上滚了下来，衣服都被被树枝刮破了，身上也弄的浑身是伤，费了好大的劲才上来，别太担心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
　　“真的是树枝刮破的吗？”凌雪扬起梨花带雨的脸庞抽泣道。
　　“嘁，你还不信，难道是野兽把我衣服弄破的？！要是那样子不早就把我吃掉了，赶紧再睡一会儿吧。”说完他便起身走向洞口旁坐下不再言语。
　　似乎是刚才并有睡好，或许是又犯困了，凌雪和王双再次睡下。
　　月光幽幽，一切是那么的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