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心之所向

　　观阳子那残破的身躯，化作片片金光光辉，消散。这些光辉洒在桃源城城墙之上。让血红的城墙闪起了金色的光芒。
　　最后留下的，是一道洒脱笑容。
　　数十万灵兽，被金色城墙阻挡在外。无法向前前进一步。
　　它们咆哮。它们怒吼。
　　“师父，你要再不出手。这老头儿可就真的死了。”
　　“死不了的。”谢灵韵呵呵一笑道。
　　世间不缺英雄血，吾死可生万千民。这场劫难，亦是他的新生。谓之祸福相依。
　　观阳子早就卡在了地魂境巅峰。迟迟无法突破。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就死了那条心。没有再想过突破天魂。
　　刚才观阳子的那一番行为。使得谢灵韵颇为赞赏。所以谢灵韵要帮助他成就天魂。
　　在成就天魂时，会引动天雷，最难忍受的，是那魂火炼魂。
　　天道会以魂火，燃烧人的灵魂。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可是观阳子为了桃源城生民，居然选择燃魂。燃烧魂魄的痛苦堪比魂火炼魂。
　　现在他的突破需要一个契机。
　　桃源城万民齐拜，给予了太多的信仰之力。凭借着这股信仰之力，再加上谢灵韵的帮忙。突破天魂，不在话下。
　　城墙之上，一道金色身影，沐浴圣光，从天而降。
　　在他出现的时候，箫声响起。
　　安抚了所有人那不安的心灵。
　　那是安魂曲。能够安抚人的灵魂。让人的心情归于平静。
　　这人便是谢灵韵。这是他的灵体，虽然是灵魂。但是做到这种程度。对于谢灵韵来说。不是难事。
　　一道声音在天空中激荡，如同清晨古寺钟声。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
　　“诛邪退散。若有不从者。杀无赦！”
　　数十万疯狂的灵兽深深的感到不安。它们感到了恐惧。所有的灵兽皆瑟瑟发抖。没有一只之除外。
　　它们开始后退。调转了方向。又向飞龙山脉逃去。
　　它们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表现。是被谢灵韵给吓的。
　　刚才谢灵韵降临之际。那浩大的声势。让灵兽把他当作了神灵。
　　之后谢灵韵所喊的那几句话。每一句都运用了灵魂力量。深深激发了他们灵魂深处的恐惧。这才会出现如此状况。
　　兽潮，谢灵韵简简单单几句话，轻松化解。
　　这就是强者风范。作为一名强大的灵韵师，能够做到武者所不能做到的事情。
　　无数灵兽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桃源城城门。只留下了满地灰尘。还有各种形状不一的脚印。
　　城墙，依旧就是金黄色。灿烂的光芒万丈。
　　“世间不缺英雄血，吾死可生万千民。如此洒脱之人，还是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好。”
　　谢灵韵淡淡一笑，伸出右手在虚空中一抓。无穷无尽的金色光辉从城墙之上被抓了下来。
　　慢慢凝聚。如同一粒又一粒的沙子堆积在一起，逐渐有了一个人形。
　　观阳子的灵魂逐渐凝聚，他的神智也逐渐恢复。
　　“天雷现，魂火燃，大道出。以万千信仰，成就尔之天魂。”
　　乌云翻滚。蓝色的雷霆滋啦作响。乌云之下，一团火焰燃烧，无穷无尽的玄奥大道法则，布满城墙这片区域。
　　“挺过去，成就天魂。挺不过，身死道消。”
　　就是这么残酷。成者为王，败者成虚。
　　化为虚无，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东西。
　　观阳子听到了这道声音。虽是灵魂，却能够看到在他眼睛的深处闪烁着金色的雷霆。好似远古金龙在飞舞盘旋。
　　轰隆。
　　天空中一道雷霆劈下。连接了大地与天空。而这道雷霆，尽数劈在观阳子的灵魂上。这道天雷将那魂火带到他的灵魂上。观阳子的灵魂燃烧了起来。
　　而观阳子所见到的景象。却不是这样。
　　大道化成万千幻象，不停的影响着他。
　　“尔之所修，为何？”
　　“为天下生民。”
　　“尔之所说，为真？”
　　“真亦假，假亦真。何来真假之说。”
　　幻象再次改变。
　　这次出现的场景。实在太过残酷。
　　他的家中血流成河。所有的家丁惨死。
　　一个男人手持屠刀。正对着他所有的家人。
　　父母，妻儿，叔婶……
　　而另一方，一名绝色女子，手持三尺青锋。在一座城内，疯狂杀戮无辜的百姓。无数无辜百姓惨死在他的剑下。城内甚至出现了血河。尸体浸泡在其中。飘了起来。
　　到底该救哪一方？
　　这才是真正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一方是自己的至亲至爱之人。
　　另一方是天下无辜生民。
　　观阳子很清楚。这是天道对于他的考验。过去。成就天魂。失败，身死道消。
　　观阳子实在是左右为难。哪一方都不想放弃。
　　时间越来越少，倒计时逐渐进入了尾声。
　　如果还是没有做出决定的话。突破天魂，失败。
　　到最后的时候。观阳子手持他的剑。
　　奔向城中杀人如麻的绝色女子。
　　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对不起！”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那么多的片段。
　　有小时，自己的父母为自己端上热腾腾的饭菜。还有婚礼上，笑意盎然的妻子。更有自己儿子出生时，哇哇大哭的场面。当时的他，心里是多么高兴啊。
　　“杀！”观阳子爆喝一声。
　　“你说要为天下生民，那你的家人就不是了吗？”
　　“你的父母生你养你，你的妻子爱你敬你，你的儿子需要你。你这么做不会寒了他们的心吗？”
　　“杀一家，可生天下万万家。”观阳子吼道。
　　“这就是你所谓的洒脱，你所谓的正义？”
　　观阳子头一次感到这么迷茫。不知所措。呆呆的站在那里。
　　“我们都是俗人。装什么高尚。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吧。”
　　“我……”观阳子的刀指向了那个男人。
　　“对！就这样。做你想做的。只有这样，你才会有个温暖的家。就算救了那些生民又如何，他们最多跟你说声谢谢。除此之外，你什么都得不到。他们才不会在意你，为了救他们而放弃了自己的家人。我说的对吧！”
　　就在这个时候，谢灵韵的声音又出现了。
　　“真亦假，假亦真？尔之所见皆为假。”
　　不管观阳子救那一方，最后考验都会失败。
　　因为眼前这是幻象，根本不是现实。
　　“天道，别想欺骗我。为天下生民，是在现实中。”
　　“都给我去死吧。”
　　一剑横扫，诸幻象尽皆破灭。
　　“尔具一颗玲珑心，识得人间诸多苦。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这是天道的评价。
　　观阳子心中所向往的，是天下生民。从来没有变过。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但观阳子从来没有感觉到任何高尚。
　　这是洒脱，率性而为。
　　也是他倾尽一生所要坚持的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