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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清明,午后申时。
本就阴沉的天空,似灌铅了一般。
仿佛,谁再使上一分力便会轰然坠下,将这卑微的凡尘湮灭……
令人胸抑的空气中,冷雨带起一股泥味腥鼻,夹杂着那还未焚尽,以期寄托哀愁的青烟。
城郊南山,坟岗。
那些撕心裂肺的哀嚎,和痛不欲生的呢喃已慢慢散去。
凡人皆有生死,虽然是天命,但谁又能从容面对。
亲人逝去,谁又能没有哀伤,与那发自肺腑的泪水……
这一年的雨,似是有些特别。
不大,却特别冷。
不停拍打着那萧瑟却长出了新绿的枝桠。
深处惨声凄厉的鸦鸣,似控诉着对冷雨的不满……
山脚。
一个瘦小的身影,仿佛才五岁的模样,正迎着冷雨,慢慢向着坟岗跺来。
一路泥泞,他滑倒了数次,上身赤裸满是泥水。
冰凉的雨顺着他蓬乱至肩的长发,在瘦弱的身躯冲出道道印痕。
他低着和身子不成比例的头。
弓着身,双手很是无力的垂着,随着身形晃荡。
破碎的裤管露出纤瘦的小腿,一步一晃,迎着冷雨慢慢挪动……
小脸满是污泥,已分不清容貌。
双眼低垂,一对灰暗无神的眼瞳,游走在凌乱的坟山。
是个新坟!
他眼瞳汇聚,闪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蹒跚的步履猛然加快,来到坟前。
想要躬身。
他似是饿了许久,气力不支,哗啦一声,整个人扑了下去。
没有吭声,他稍作休息,双手颤抖着支撑起上身。
跪在坟前,学着白日里别人的模样,艰难的在坟前磕下三个头。
也许是长期乞讨所形成的习惯,他磕的特别虔诚。
他颤巍巍的伸出,那满是泥污的右手,拿起半个馒头和着雨水,狠狠的啃了起来。
一丝暖意瞬间从肚子传遍全身。
这没睁眼的天,愈加灰暗。
四周除了冷雨依旧无情的挥拂着坟岗,再无了其他声响……
男孩将剩余不多的贡品,悉数放到一张破布上。
满是污泥的双手小心翼翼撑着破布,脚步缓慢谨慎的走向旁边一颗树下。
坐到树下,这便是他暂时遮风挡雨的家,手中的糕点便是他的全部。
这些和着泥水的糕点,能让他短暂的告别饥饿。
这样的日子,已经不知持续了多久……
他似不曾有其他记忆,只是一种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
活着,要活下去。
为什么?
男孩懵懂,曾向天空发问。
没人回答。
吃下一些糕点,他的双眼恢复了些许神光,余下的糕点他不敢再吃,这些还要留到日后,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寻到可以饱腹的东西。
他仰望那已没了一丝光亮的夜空。
如他的未来,看不到一线光明与希望。
四周更是漆黑无声,坟岗弥漫起森然,令人胆寒的鬼气。
但这些似乎与他毫无关系,或是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他没有恐惧。
而他兴许在不久后,也会变成这坟岗中,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他静静的坐在树下,如一尊石刻般,融入这冷雨黑夜之中。
也许,是在等待他的命运。
……
陡然。
他眼前有光闪过,煞是刺眼。
灰暗的眼瞳里,印出一赤、一金两道飞速而来的流光。
正以他不能理解的速度,从天空中飞落了下来。
赤光先至。
顷刻间,大地似在震颤,狂风乍起,树身摇曳……
没等男孩作何反应,气浪掀起的余波,便将他吹出三丈之外。
翻身爬起,他顿觉头晕目眩,胸腹之中气血翻涌五脏移位,一口温血自嘴角划落。
而在他眼前二十丈外的坟岗中,正站着一个身披腥红大袍,袍角绘有火焰,秃顶白鬓,鹰鼻赤眼的老者。
老者手执一根乌红大杖,不明材质,仗首硕大泛着晶莹惨淡的血光。
“三天了,你还要追我多久?”
红袍老者侧身以一种极低哑的声音,质问着悬浮在十丈外的那道金光。
“你若回头,散了魔功,我便不再与你为难。”
金光上的人淡淡开口,声线柔和不带一丝情感。
“不可能,我就要成功了!我马上就能,证道成神!”
红袍老者被此话激怒,向金光厉声咆哮。
“那些因你淬炼元婴,而无法降生的胎儿,可不会这么认为。”
金光上的人依旧平静,心中似没有半点波澜。
“哪些蝼蚁?”红袍老者双目泛出红光,鼻腔中一声冷哼呼出。
“凡人皆死不足惜,若他们能成就我的化神之躯,便是他们莫大的荣耀。”
红袍老者的声调越说越低,说到后面已是牙关咬紧,声音似从喉咙发出。
“你已偏离正道,夺众生气运入了魔相,何以证道?”
金光上的人说到此处,似带有惋惜之意。
“那你,是执意要斩我于此?”红袍老者,遍布沟壑的脸上,透出一种冰寒之意,格外瘆人。
“我不杀你,你且与我回九华山,闭关消除戾气,散了这身“血婴魔功”。待五百年后,便由你离去。”
“嘎嘎嘎……”红袍老者猛然怪笑起来,声线沙哑,如枯枝被人折断时发出的声响。
“纯阳子,你也是几百岁的人了,怎的还是这般幼稚。”
“今日,我就是形神俱灭于此!也不可能由你废我修为,将我软禁!”
言罢,红袍老者左手掐着法诀,右手乌红大仗当空一指。
这是一言不和,便要动手!
一团赤红血雾,随着法诀凭空生出,瞬间化作一只赤红狰狞的血手,带着呼啸如猛兽般,向着金光上的人杀了过去。
金光上的人一步迈出。
身后乍现仙印,十数道金色剑光似孔雀开屏般,分裂而出。
剑指之下,十数道金色剑光破空而去。
仿若流星,急似闪电,倾刻将这血手击的粉碎。
“赤炎魔君,回头是岸,莫再冥顽不灵。”纯阳子施出仙法剑诀,话着规劝。
赤炎魔君闭目不语,口中似念念有词,周身法力层层波动。
霎时,在他周围十丈之内,血雾升腾鬼符翻飞赤光飘浮……
倾刻后,变幻出数个血色同心圆环,将其层层环绕。
各种阴刻符文和狰狞的婴童鬼脸,相间闪烁形成光幕,透着万分的诡异。
十数道射来的金色玄剑,碰到这血红光幕,发出一片叮叮叮的脆响声。
“想不到,你已炼成了这“血婴大阵”。”纯阳子微有皱眉,双手掐着仙诀,似在胸前划出一个阴阳图案。
“剑镇山河!”
仙诀成,法令出,他身旁陡然生出更多的剑光。
转眼间,这些剑光便聚合成一把长约十丈的金色巨剑。
此剑,以仙决施印,玄气凝聚,意念操控。
整个剑身通体透明、剑意雄浑,剑柄是一个双鱼阴阳图案的形状。
巨剑爆射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居高临下带起排山倒海、陨星憾地之势。
向着那血婴大阵镇压下来!
赤炎魔君见纯阳子竟是祭出此招,当即血牙咬紧,哪敢怠慢!
周身玄气在那一刻倾巢而出,他面容已是狰狞,双眼迸射出充满了杀意的血光。
成败,已是在此一举!
他猛的挥舞手中乌红大仗,豁然迎向镇压而来的金色巨剑。
仗首血光炸裂,暗红血雾源源不断,向着巨剑喷薄涌来……
就在二人斗法之时,远处的男孩终是回了心神。
他早被眼前的光景,震惊到不知所措。
村口说书人嘴里仙魔鬼怪的故事,竟然就在他的眼前发生……
如此的真实,却又是如此的神幻。
稍作回神,他顾不得擦拭嘴角鲜血,便像疯了般,四肢并用冲向先前的树下。
将地上混着泥水的糕点,快速拾起抱入怀中,赶忙背身躲到树后。
不敢再看,而他也无力逃跑。
整个瘦小的身躯蜷缩起来,将怀里的糕点紧紧护住。
只求这两个神仙,快些离去。
突然间,天地为之变色,风云为之翻转。
二人斗法的空间,金红相错的光芒猛烈爆闪。
“轰!”
一声震耳发聩的巨响,令天地震荡,万物失色,空间似都变的扭曲肉眼可见。
赤色光罩破碎,血雾四处逸散,巨剑慢慢消弥……
“噗!”赤炎魔君口中,喷出一团暗红血雾,眼中全是惊恐。
“你已化神?”他抬首看向悬于夜空,那未曾动过的纯阳子,声音中全是不甘。
“半步。”纯阳子面色依旧,如一汪没有涟漪的碧水,他负手于身后,白蓝仙绣道袍随风飘展,浑身似散发着某种威压。
似代表着这方天意,虽不怒却自威。
“我不服!”赤炎魔君向天狂啸,他此刻元神受损,执仗的右手经脉俱断,玉府之中震荡翻滚。
“我遍寻九州,已经炼化了九百多个至阴胎体,以精血淬炼元婴。”
“再有几十个我就可以将血婴魔功大成,证我道心,化身成神!”
“我不服……!”
赤炎魔君已近癫狂,扯着嘶哑的声音向天长啸。
“练成又如何,邪魔外道于天地不容,何以证道?”纯阳子面容依旧平静,平声质问。
“你速束手就擒……”
“嘿嘿嘿……”未等纯阳子说完,那赤炎魔君却再次怪笑起来,他瞥了一眼躲在树后的男孩。
“我是邪魔,你是真仙,我便要看看,你这真仙,如何救那蝼蚁。”话音未落,赤炎魔君化身血雾,如赤红魔影闪电袭到男孩藏身的树后。
“你敢!”
纯阳子陡然怒喝,御着金色流光以更快的速度,照着男孩的方向射来。
这道速度已是极快,普天之下能有这种速度的,不知还有几人。
可惜赤炎魔君,却是心念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