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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高温,又没空调,风扇不顶用,每天吃饭都是挥汗如雨。到了晚上热气也不散,躺在床上就跟蒸桑拿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好不容易撑到后半夜睡着,第二天醒来后背席子全是湿的。屋子里老是一股剩饭剩菜的味儿,蚊子苍蝇乱飞,蟑螂乱蹿。杨鑫待在这房子里,除了给家人洗衣服做饭,哪里都去不了。外面太热,她不会骑车,又不认识路。
吃的也不太好。
罗红英过日子节省,每天都是稀饭面条,偶尔吃干饭。菜就是酸菜泡菜、烧茄子、豆干炒辣椒。一星期才买一次肉,五花肉半肥,炒个青椒回锅肉,一人一筷子就夹没了,还不如平常在舅奶奶家吃的好。舅奶奶炖的猪蹄、盐排骨和腊肉,想吃多少有多少。杨鑫之前老觉得在舅奶奶家不习惯,是远亲,有点生疏,结果跟在罗红英这一比,还是舅奶奶家好。至少舅奶奶和舅爷从不吵架,成天笑呵呵的。
杨鑫竟有点想回舅奶奶家了。
可惜暑假还有一个月,她天天盼着开学。
没事的时候,她时常到菜市场去转转,寻觅那只小虎斑。这天她经过卖鱼的铺子时,突然看到一只小猫,瘦巴巴的,蹦跳的很灵活。杨鑫感觉它应该是流浪猫,便习惯性唤了声:“咪咪~”停下来想抚摸。刚弯下腰,杨鑫突然注意到它白色的左前爪和白围脖——是小猫呀!
一个月前被她捡回家,又被妈妈丢掉的小猫!它真顽强,那么瘦弱,无依无靠,却没有死,坚强地活了下来,还长大了不少。不过它已经不认得杨鑫了,对她的呼唤没反应。它脏兮兮,瘦的看见肋骨,腿又细又长,精力非常旺盛,窥伺在鱼铺子附近跃跃欲试想偷鱼。
它非常警觉。杨鑫刚一靠近,它就感应到,飞快逃跑了。杨鑫见赶紧从身上掏了零钱,买了几只小鱼去追它:“咪咪!”
小猫深受惊吓,高高拱起背部,竖着毛,张大嘴露出尖尖的獠牙,红色的口腔和带刺的舌头,发出嘶哈嘶哈的声音。杨鑫有点怕它会抓咬人,不过打量它小小一只,战斗力应该不怎么样,便鼓起勇气把它逼到墙角,准备空手抓捕。小猫十分紧张,蹿来蹿去突围,杨鑫小心翼翼缩小包围圈,拦截住它的去路。小猫惊恐不安地尖叫着,杨鑫尽力放缓动作,嘴里轻轻唤:“咪咪~咪咪~”安抚它的情绪。小猫紧张地缩在墙根处,杨鑫全神贯注,伸手捏住了它的颈子皮。
“呼——”杨鑫长出口气,总算捉住了。
她提着小猫脖子上的皮,将它抱在怀里,抚摸它的身体安慰。她刚才捉的时候生怕小猫受惊吓会乱蹿咬人,幸好。
抱了一会,杨鑫见小猫没有大挣扎,应该知道自己没有恶意,便捡起自己放在地上的塑料袋,拿了一尾小鱼出来。
她把小猫放在鱼跟前。小猫估计饿坏了,一闻到鱼腥味顿时不管不顾,哈呜哈呜吃起来,连鱼刺带内脏,嚼的嘎嘣嘎嘣响。它还护食儿,嘴里咬着一条鱼,爪子还伸出去,紧紧按着装鱼的塑料袋,生怕被人给抢走。杨鑫小心揪着它脖子防它逃,过了一会见它只顾吃鱼,完全不怕自己了,便放心地松开了它。
她蹲在地上,开心地笑着,看小猫吃鱼,手不停地抚摸它的毛示爱。
很快小猫吃完了一只鱼,杨鑫又从口袋里拿了一只,不到一分钟它又吃光了。杨鑫惊叹:真不愧是凶猛的食肉动物!
几下把小鱼全部吃掉,小猫不走了,围在杨鑫身边转来转去地叫,还想吃。
杨鑫把它抱起来,带回家,洗了一个澡。小猫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很快跟她亲起来,不逃跑也不反抗,乖乖站在盆里由她淋水,不叫不闹。害怕的时候只是簌簌颤抖,伸舌头不住舔她的手。
小猫身上不太脏,跳蚤也没有之前多,应该是长大了会自己清洁身体、会舔毛了。杨鑫用旧衣服给它擦干毛上的水,把扎头发的红头绳从手腕上取下来给小猫戴在脖子上,不松不紧,大小正好!
小猫洗的香喷喷,颈子上套了个红头绳,一下子就像个家猫了。
猫跟狗不一样,猫都是很讨厌戴项圈、铃铛之类的,一戴上就会想办法取掉。不过小猫好像并不反对。杨鑫把它抱在怀里,它用带刺的舌头舔她的脖子,十分依恋讨好。杨鑫估摸它不会逃跑,便将它放在院子里,让它自己去玩耍。
小猫果然不跑。吃饱了鱼,身上跳蚤又洗干净,它非常高兴,在院子里追蝴蝶捉蛐蛐儿。它已经长大了,能够独立,所以习惯了自己玩耍,没有奶猫时那样恐惧离不开人了。杨鑫看它在门前玩了一会,忽然没了踪影,不晓得跑哪里去了,有点担心它走了不回来,结果过了十几分钟,它又出现在了房子跟前的菜地里,在菜地里跳来跳去捉蛐蛐儿呢。它一会在院子里玩一会跑不见,一会又跳出来。杨鑫晓得了,它在熟悉周围环境。
它不会再跑了。
小猫很胆小,当惯了流浪猫,戒备心很强。它只认杨鑫。天黑时,罗红英下班回来,它听到自行车的动静,嗖的一声就蹿没影了,到晚上一直没再出现。
睡觉之前,杨鑫有点不放心,借口撒尿,偷偷到房前屋后去寻找,也没找到它。
忽见墙角有几个之前买鞋子留下的鞋盒,杨鑫立刻想起小猫。她随口试探罗红英:“妈,这买鞋的盒子还要吗?”
“不要了。”
“那我把它拿外面去吧,放屋里占地方。”
罗红英不晓她打的主意:“拿出去吧,留着也没用。改天拆了一块卖废品。”
院子角落堆了很多塑料瓶、纸盒子,还有一辆废弃的自行车。上面用塑料板盖了个雨棚,专门放这些没用的杂物。杨鑫把杂物搬了搬,将鞋盒子放在雨淋不到的位置,将自己的烂袜子丢了几只。
第二天早上,她特意在罗红英之前起床。悄悄打开卧室门,她一眼就看见小猫回来了,正睡在她布置的鞋盒子里!
真是个聪明的小东西。
她悄悄上前去摸了摸小猫,开心的不行。
小猫会辨别脚步,甚至会辨别推门的声音。杨鑫动静很轻,开门很慢,罗红英风风火火,做啥都急。罗红英一开门,它就立刻醒了过来,飞快地蹿出院子。
罗红英还是没看到猫。
杨鑫在心里偷笑。
罗红英走了,杨鑫便抱着小猫去菜市场买鱼。鱼不够吃,杨鑫用米饭拌着炒菜的油汤喂它。小猫不挑食,什么都肯吃,吃完便在院子里打滚,到处追逐玩耍。
过了几天,罗红英忽然问:“咱们家是不是来了一只猫?”
杨鑫假装不晓得:“没有啊,没看到。”
“来了,是个灰猫。”
罗红英说:“好几次看到它到院子里来,见了我就跑。”
金盼说:“有猫吗?我那天好像也看见了,特别小的一只。我还唤了它两下,唤不过来,胆子挺小的,好像是野猫。”
杨鑫说:“我没见过。”
罗红英警告说:“你可别喂它,不许把它往家里引啊。”
杨鑫假装不晓得。
又过了几天,罗红英说:“我昨天看见猫在鞋盒子里睡觉,睡在你袜子上。”
杨鑫说:“有吗?哪啊?我咋没看见啊?”
“偶尔看见。”
罗红英说:“有可能是邻居养的吧。”
杨鑫说:“估计是吧。”
小猫白天过来吃饭,晚上过来睡觉,都趁罗红英不在的时候。不过杨鑫不敢让它进门,怕它进惯了被罗红英知道,又要驱赶,只让它在院子里睡觉玩耍。
这天吃晚饭,罗红英说:“暑假作业做完了没有?马上要开学了哦。”
杨鑫说:“早做完了。”
罗红英说:“明天你爸没事,去火车站把你回去的票买了。你想坐火车还是坐汽车?”
杨鑫说:“火车好还是汽车好?”
春狗说:“火车挤,人多,坐票不好买。汽车一人一个座位,路上舒服一点,就是贵得很。票价是火车的两三倍呢。”
杨鑫说:“那就买火车吧。”
春狗说:“我去火车站看看吧,能不能买到坐票。要是买不到坐票就买汽车票算了,人少受一点罪。”
罗红英说:“明天早点去吧。能买火车票尽量买火车,省点钱。”
幸好,春狗买到了火车坐票。爸爸把车票给她装着,说:“收拾好,别弄丢了。这次没人带你一起了,你自己可以不?”
杨鑫说:“可以的。”
罗红英说:“有什么行李可以收拾的,这两天你在家提前收拾吧。”
杨鑫说:“好。”
杨鑫把作业本、试卷,练习册都放进书包。墙上挂着一只金盼的小熊挎包,杨鑫取下来试了试,非常灵便,布料很透气。她来到院子里,小猫正在鞋盒子里趴着睡觉。杨鑫把它捉起来放进挎包。小猫又小又瘦,装在包里还能剩许多空间,挎着也很轻,拉上拉链,外面根本看不到。
吃晚饭时,杨鑫别有用心对金盼说:“姐,你把你墙上那个小挎包给我呗。”
“你要啊?”
金盼说:“你拿去嘛,回头我再买一个。”
杨鑫点点头:“我放车票、存折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