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布局简约独特的房间内，晚风轻撩着窗帘一角，
　　
　　“你今天的更新还没写完。”
　　“今天还没过去。”
　　
　　“也许我得提醒你，现在22：23，距离今天过去仅剩97分钟。”
　　“哦。”
　　“以你900字的时速，完成今日3000字更新任务的可能微乎其微。”
　　“现在开始写，行了吧？”说着，男人按开电脑。手一勾，捞起桌边的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文档左下角的数字不断变大，0、65、192……
　　“等登”短促的提示音响起。
　　
　　男人的手立马停下，极快地拿起手机。
　　
　　“才192个字就停下来。你又玩手机了。”
　　“安静。”男人冷淡的口吻和唇角渐渐溢开的笑意对比鲜明。他单手撑着额角，修长的手指迅速通过了那个眼熟的微信号发来的好友请求。
　　
　　***
　　
　　结束和莫姐的通话，佘悦希立刻打开微信。
　　
　　她的脑海里萦绕着一个问题——
　　为什么今晚发生的事和白马非马半个月前说的话对上了？
　　
　　揣着这样的疑问，佘悦希想也不想地，给那个沉到底下的墨蓝色头像发出好友添加申请。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佘悦希看着这行字，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甚至……脑海里自动忆及上次他曾跟自己说过：台风把他家阳台的盆栽刮倒。在那七天之后，台风席卷了好几个城市。
　　现在想想，他说台风来的那天，电视新闻和网络推送并没有提及华国有哪个地方出现台风……
　　
　　屏幕眼看就要暗下来，佘悦希无意识地一点。
　　“你上次”
　　三个字就这么发出去了。
　　
　　佘悦希干脆把问题问完整：“你上次为什么说唐坤出.轨？”
　　
　　白马非马：“你不是说我开玩笑么？”
　　佘悦希迅速回道：“那你是吗？”她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紧盯着屏幕，“对方正在输入…”出现了一会儿，消失，他的回复并没有传来。
　　
　　佘悦希追问：“今晚我看到微博了。你不是开玩笑的，对吧？”
　　其实她更想问：“你是怎么知道唐坤出.轨？你是怎么知道会被在微博爆出来的？”
　　
　　白马非马：“不是”
　　佘悦希问他怎么知道的。
　　
　　许久。
　　他回：“我不能告诉你”
　　
　　佘悦希又敲过去：“还有上次台风那件事”
　　“也不是随便说的吧？”
　　白马非马：“嗯”
　　
　　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往下说，佘悦希倚着沙发，安静地等。尽管她心里充满了疑惑。
　　外边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混着簌簌风声。
　　
　　隔着屏幕和网线，人们永远不知道和自己聊天的对方是人还是什么。这个段子十足夸张搞笑。但佘悦希现在觉得，她的聊天对象白马非马……有些神秘，神秘得让她竟隐隐有些恐惧。
　　那是对未知事物的本能的恐惧……
　　……
　　
　　淅淅沥沥，夜雨从飘窗飘洒进来，在深色的木地板上留下小圈凉意。
　　带着金色细边眼镜的男人浑似未觉，只专心看着手中的手机。
　　
　　yxx：“还有上次台风那件事”
　　yxx：“也不是随便说的吧？”
　　白马非马：“嗯”
　　
　　她的探寻在男人的意料之中。
　　然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要怎么告诉她？她所好奇的问题的答案实在是有悖于科学主义、唯物主义。
　　
　　曾经，他也是个唯物主义者。他也曾认为世界是绝对客观的，物质是绝对真实而独立于意识之外的。若不是那件事真实地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仍会继续相信物质决定意识。
　　他担心若是如实告诉了她，她会以为他患了臆想症。
　　再者，他现在仍受某些条件所限，不能把关于他如何得知那些事的“秘密”告诉她。
　　
　　“那你为什么要提前告诉她那两件事情？”
　　男人淡声道：“我乐意。”
　　“可是你现在不能和她解释。”
　　“我知道。”
　　“会很麻烦，也许她还会把你当成奇怪的家伙。”
　　“哦。”
　　
　　为什么要提前告诉她那两件事情？初次，知晓即将到来的台风会很大，而她的工作性质又属于常年在外面跑，不想她出什么状况；第二次，窥知可能与她合作的艺人的劣行被宝贵，不希望她又白白努力，不希望她不开心……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男人嘴角衔了笑，想，脑袋里产生了这样的意识，便这么做了。
　　
　　男人顺手把她的备注改成之前的，十二划。
　　
　　那笑意很快又散了，因为，对方再也没有发来新的消息。
　　男人有些无措，想到刚才的回答。
　　这样的回答想必她会不满意吧……可，该怎么办？
　　……
　　
　　白马非马：“玩游戏么？”
　　佘悦希等了十来分钟，等来这个邀请。
　　
　　电视中的剧集早已告了一段落，换上深夜档的无厘头节目，几个年轻男女在其中嬉笑。
　　
　　抽取角色结束，佘悦希看到自己的身份卡，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把电视音量调小声。
　　游戏进入黑夜，在风声和狼嚎声交杂的背景音中，佘悦希渐渐地抛开问不到答案的那个疑惑。
　　
　　法官低哑的声音响起：“……先知请睁眼，请选择你今晚要查验的玩家。”
　　先知，佘悦希自删掉白马非马以来，第一次抽到这个身份。
　　
　　所谓先知，在狼人杀游戏中，属于好人阵营，每天夜里可以查验一个玩家，可以得知其为好人或者狼人。先知可以说是好人阵营里的灵魂人物。
　　通常来说，前两天，除非是有“查杀”，否则一般会隐藏身份以期能不被狼人杀死而查验更多人。
　　
　　每次“睁眼验人”，佘悦希都感觉尤为紧张又奇妙。
　　验楼上的，楼下的，还是……佘悦希的目光落在一处，点了“验”。
　　
　　“天亮了。”
　　“唰”，利爪撕扯的声音，随即，6号玩家的头像变成死亡图标。
　　
　　第一个晚上死的玩家可以陈述遗言。
　　15秒的选择时间过去大半，6号玩家发言：“呃……为什么要杀我？”忽然有些激动：“狼刀可真准，我是先知。”
　　经常有第一晚被杀死的“村民”玩家这么开玩笑，大家都见怪不怪了，想着“死者为大”等着他把遗言说完。
　　
　　“真的很恼火，我他.妈难得拿到先知，竟然被首刀！我验了谁？你们想知道？不，我没在开玩笑，我一定要说，因为我摸到了一头狼！”
　　佘悦希听到这里，感觉不太对劲了。
　　
　　“1……11号玩家，是我的翻牌查杀！大家全票把他飞了！再说一遍，我是全场唯一真先知，后面谁再跟我对跳，直接标狼打！”
　　欢乐场不禁公屏，随着6号玩家的发言，上面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刷得飞快。有哀叹“开局先知就这么死了还怎么玩”的，也有些怀疑他身份的，还有艾特11号玩家，问他有没有身份的……大部分玩家似乎都相信了6号玩家。
　　佘悦希发出的“你们怎么那么肯定他是先知”被淹没了。
　　
　　6号玩家的“遗言”结束，紧接着是佘悦希这个7号玩家的发言时间。“7号玩家发言……”她翻了下公屏，看到11号玩家说他“没身份，是个村民”，便不再犹豫，“我是先知。”
　　
　　“搞笑呢吧，你没听6的发言？”
　　“7号可以标狼打了”
　　“美女声音还不错啊，美女狼啊”
　　大家都不相信她是先知。
　　
　　佘悦希脑海里有想法的时候，发言便不习惯看公屏，不想思路被打断。她挺直背，“昨晚没摸到查杀，我本来不想跳出来的，但是我不喜欢有人穿我的衣服。我昨晚摸了10号，他是我的金水（注1）。”
　　当她松开按钮结束发言，看到不断滚动的公屏，才发现她的发言并没有能让大家信服。一大半的人都在质疑她这个7号玩家的身份。
　　
　　“8号铁民接麦，刚才那个小姐姐说她是先知，你们信吗？”8号玩家语气调侃，“我也不信，6号玩家死前都说了他是先知，谁再跳就是狼，7号小姐姐你这是自爆吗？今天我的票是上给7号小姐姐还是11号呢？”
　　“呃……看在7号小姐姐声音这么好听人还傻白甜的份上，还是先把查杀弄出去吧。再多留7号一天，大家同意不？”
　　
　　9号玩家发言：“楼上话真多，终于到我了。大家听我分析，为什么6号玩家比较可能是先知。有三个理由，首先他是倒在第一夜。这是欢乐场，一共就三狼，第一晚狼人自刀的情况很少，因为很难骗到药。然后，他给11号查杀，11号也拍不出身份。我讲了几点了？”
　　“两点啊，那还有一点……”
　　
　　9号想了几秒，说：“6号玩家的发言，我认为比较强势，7号玩家比较虚。”
　　这话就比较不客观了，6号玩家的发言虽然比较激动，但是停顿了几处，而佘悦希的发言从头到尾都比较冷静流畅，并没有他所谓的“虚”。但这个时候，大家都选择性忽略这个小漏洞。因为他们大部分已先入为主地认为：6号是先知，而7号是悍跳狼。
　　
　　“7号赶紧自爆吧”
　　“欢乐场哪有自爆键，我们把她票出去吧#笑哭#”
　　“不啊，留小姐姐多活一天啊，先票11”
　　“都一样拉”
　　“统一点，不要分票就ok”
　　……
　　
　　尽管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游戏，但看到这些言论的佘悦希，多少有些不被信任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