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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森林萤火 / 《白映》

《白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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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映是个女孩,其貌不扬,但留着漂亮的长头发。周围人对她一头长发的印象远胜过对她本身。在学校里,同学们对她的印象总是这样:一颗晚樱下,长发垂肩的窈窕背影,一个狂热的追求者在旁边鼓起勇气大胆表白,风中飘落下许多樱花。白映有过许多男朋友,他们在春天表白,和白映交往,不可自拔的迷恋着白映的长发,可是一到深秋,白映的长发就会失去光泽,那股奇怪的魅力也随之消失。再看白映时,浑身上下却找不到一丝迷人之处,于是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甩掉了她。
  嫉妒她的人由此开始中伤她,说她的头发里藏着妖术,并在秋天来临时开始嘲弄她,有人在放学后将白映堵在角落扯她的头发。白映丝毫不为所动,她依旧沉默着,在自我的世界里流连。别人都不知道,她和追求她的男孩们交往,并不为别的,只不过是不习惯拒绝别人而已。也许她明白,男孩们喜欢的是她的长发,而不是她本身,而对于头发的喜爱,这些人又都撑不过秋天。就像喜欢海棠树的人却不喜欢深秋里光秃秃的枝丫,这些人的喜爱是有取舍的。白映怎么都好,不说话,也不难过。
  后来毕业了,白映去往了别的城市,而追求过她的男孩们和嘲弄她的女孩们有很多留在了原来的城市。即使最后也有些卑鄙的人声扬白映是和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私奔了。白映坐上了离去的火车,怀有丝缕旧情的几个男孩为她送别。白映从车窗里瞟了这几个人一眼,目光里没有丝毫波澜,转过头去,把背影留给了他们,直到这时候她也很清楚这些人留念的是什么。几个男孩们缄默地望着白映长发披肩的背影,心头涌起一股往日的柔情。火车带着白映离开了,那个背影还停留在男孩们的心里,好多年也不曾忘却。
  多年以来,奔赴各地的同学们心头笼罩着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白映的头发在他们的记忆里深深扎根,然而白映本人的面孔却从未清晰过。遗忘形成了一个怪圈,他们感到内心的彷徨。有一天,他们追寻过往时,会发现一片巨大的空白,苍白的遗忘汪洋。海面映照着每个人苍白的面容。这些人发现,最终他们也遗忘了自己,连同可怜的白映。
  十年后的同学会上,大家迎来了一个陌生人,一个留着短发的人。很短很短的头发,却是一个女孩。众人上下打量着她,她坦然一笑,手指顺着鬓角的短发做了一个捋头发的动作。有人的表情忽然像受到触动一般,仿佛顺着短发女孩的这个动作疏通了内心淤塞的记忆。“白映”,有人大声喊了出来。旁边的人在恍然大悟的同时甚至感到异样,因为喊这一声的那个人看上去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那个人很激动,仿佛等待这一刻好久好久。白映认出了他,是当初送别她的男孩中的一个。她显然还认得他,她的记忆比这里任何人的记忆都清晰,而且公正。她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那个人上下打量她,仿佛在寻找过去的她的蛛丝马迹。他眼睛里不易察觉的流露出失望。白映看到了,她没有丝毫不悦,反而生出了一股快乐,这股快乐是周围任何人都能察觉到的。
  所有人赫然感到失落,白映的笑容吹散了他们心头最后一缕回忆,那标志着过往的印象深刻的长发的形象顿时烟消云散,所有人如同梦醒一般坠入了实实在在的现实。追忆变得索然无味。
  这一天的同学会,除了白映,大家的兴致都不高,早早便散去了。在回家的路上,有人诅咒着如今剪了短发的白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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