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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台通体乌黑，似是要将火光吞噬一般映不出一丝光亮，只盯着久了，便会产生一声莫名的失距感，好在柳河此刻是半坐在地上，否则一定会因站立不稳而摔倒。
黑砚本身没有什么造型，周围一圈像是被人随意用小石子垒起来的，细看之下竟像极了缩小无数倍的池子，而在当中浅浅的一方凹陷处，肉眼几乎难辨的“天泣”二字，正在靠近边缘处凸起薄薄的一层。
而那破笔…不知经历了什么，此刻那锃亮的笔杆仿似焕然一新，根根饱含汁水般的曲毫丰满地归拢在一处，在笔尖一点上凝聚出唯一的一滴晶莹水珠。
“咕…”柳河咽了下口水，将信将疑地伸手将毛笔拾起，入手冰凉。
啪嗒。
水珠滴落在黑砚当中……没错，自己眼睁睁看见滴进去了，但为何却又消失地无影无踪？砚中依旧干燥得仿似磨砂一般。
手中拿着笔，脚边摆着砚，柳河竟第一次感到不知应当先研究哪一边。
不过思前想后，还是先将那砚放一放，因为砚是确定要带走的，而这笔…
“这笔绝对能卖个好价钱。”柳河以自己对于银子敏锐的直觉断定着，随后便是给了自己一巴掌。想什么呢，这等无价之……反正绝对是个宝贝，那当然得先搞清楚好在哪里才能定价钱不是？
想到此处，方才还惊弓之鸟般的柳河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四下里看了看，之前那几张粗纸先不说已经被自己收好，一收一拿麻烦得很，就单单自己对这手中笔的不了解，也不能拿自己的“家底”开玩笑。
万一这看似是笔，其实是剑的话，这么一划将纸划得七零八碎可怎么弄，再说纸上已然写满了字，没有留给自己的空了。
所以……反正只是试一试，在地上写两笔应当没什么问题吧。柳河完全忘记了当初那一杆崭新的毛笔正是总被自己用在地上写字，才变成那副德行的。
说写便写，柳河抬笔落笔，却在笔尖即将接触到地面之时猛然停住了动作，随后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这…”看着面前明显的一抹不同，柳河呆若木鸡。
那正是自己方才落笔之时，笔尖在空中划过的轨迹，仿似写在了空气当中一般。
那是一抹透明的轨迹，按理说既然是透明，自己应当察觉不到，但奈何自己进过那个位面，知道在那里，所有事物会全部呈灰黑之色，而在自己面前，虽然岩壁仍旧是成片且连贯的岩壁，但唯独当中那一抹，失了色彩。
不过说起来天色已晚，又是在洞中，失不失彩应当看不出来才对，但偏偏柳河方才点燃的那团火光，成了唯一分辨的线索。
柳河慢慢将手抬起，缓缓向前伸去，试探一般轻轻触碰了那抹轨迹一下后，闪电般缩回手来，在确定对自己没什么危险后，便再次向前一探。
将手伸入那黑与白中，顿时与周围同化，且那手掌，手背，柳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正是自己在位面当中的粗糙的手。
再次将手收回，有变为了原本虽粗糙但也稍稍有些纤细的手，当然那属于肉身的颜色，也回到了手上。
“我的天…”柳河着魔一般再次将笔提起，唰唰唰地在面前来回飞舞着。不一会，面前全被自己如同涂色一般满满涂了一遍。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呓语般喃喃着，柳河站起身来，猛然向前跨了一步。
此刻自己完全处于位面当中，笔仍旧比在即握在手中，黑砚仍旧摆在脚下，唯一变化的只是自己的体型与周遭那毫无感情的黑与白。
奔出洞口，随意寻了块巨石，轻轻松松单手将之抓起，放下，在树梢与树梢只见来回轻巧地跳跃了一会，接着手起拳落接连摧毁了好几处巨岩，闹腾了数个时辰之后，柳一物这才完全确定下来。
虽然进来的方法不一样，但无疑进到的是同一处地方。既然如此，那黑砚便就是自己之前苦苦寻找的池子了。
“了不得了！了不得了！”柳河兴奋道，先不说这砚与笔完全能随身携带，单单画两下便能进来，就比之前亲口喝下那拔凉拔凉的泉水要好受太多太多。
啪。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兴奋的笑容陡然凝固在脸上，少年嘴角似是倔强地仍旧上扬着，但头却僵硬地低下来，随后缓缓摊开方才因兴奋而用力握紧的拳头，断成两截的笔杆映入眼帘。
那是心碎的声音，是五脏六腑都在抽泣的声音。
嘴角渐渐往相反的方向滑落，这猝不及防的一击让柳河愣了好久好久。
“不是宝物么…宝物还能如此不经握？还…还能用吧？对对，能定还能用！”慌里慌张地端起半截笔，有些疯狂地在面前空处划起来。
好似真的是给面前的天地上色一般，清早的天空恢复了湛蓝，树林重回了葱郁，高挂的骄阳也化为了让人暖心的金色。
焦急地迈出一步，柳河如同“预料之中”一样，重新回来了，“哈哈哈，机智如我！”
等等，骄阳高挂？高挂？！
……
位面中修炼一晚不睡，出来后却仍旧精神百倍一事，对于柳河来说无异于家常便饭，虽然说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但至少没给自己带来任何坏处，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柳河在之前那苦修一月当中，一直保证着适当的睡眠。
不过今日自己的精神何止百倍，说千倍万倍都不过分，当然这其中除了位面的原因之外，更为主要的便是在柳河察觉到骄阳高挂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迟到了。
说好的今日一早与云玥璃汇合，然而看着天色哪里还像是“一早”？
所以，柳河充分做好了被凌迟处死的觉悟后，捂着腰在山间飞奔起来。
为何要捂着腰？研究过的跟没来得及研究的，总之宝贝全塞在里面，不捂牢一点丢了怎办。
一炷香后，矫健如柳河都累得恨不得爬到地上，不过终是尽快赶到了地沐堂，同时也瞧见了云玥璃那张阴沉如修罗般的俏脸。
“云师姐，你听我解释。”柳河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先开口道。
然而少女却没让柳河得逞，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眼后，便转身朝堂内走去，“跟上来。”
坏了……柳河对云玥璃可是相当了解，每每后者真生气时，便会像这样，那脸色都能让对手未战先怯，且说起话来惜字如金。
“遵命，全凭云师姐吩咐！”心虚下的柳河一副忠勇之士的样子。
地沐堂与贯阳堂不尽相同，虽说在堂内建筑布局方面有些相似，但这只是表面，后者当中那可是装着一帮子体修，整日整日的呐喊之声充斥着整个分堂。
而地沐堂相对来说则安静许多，且因为地势高一些的原因，缥缈的云层仿佛踮起脚来便能碰到，更增添了一丝“仙气”。
两堂格局类似，所以柳河也能大约知道弟子房的方向，但是……
“云师姐，咱们…是不是走错了？”看着云玥璃带着自己从另一边出了地沐堂，柳河有些紧张地问道，迟到了几个时辰而已，至于杀人灭口么……
“我问你，”人烟稀少处，云玥璃终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盯着柳河，“为何要说裂石劲是你自己盗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