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谨以真心记之二

　　结果那一仗出乎意料的惨烈，要塞的守军之所以能让魔物们轻易不敢在要塞上决战，大多依仗了大阵和城防之利。当城防军追击出塞外，进入陷阱的时候，藏在远处的援军还没有动程，只有咬的死死的时候，才能出击，以免打车惊蛇。
　　当魔物的统领看到中了埋伏伤亡惨重的人族指挥并无任何惊慌之意，反而面露决绝的下令让士兵不顾一切的缠死魔物的士兵时，便意识到有所异常，于是下令全军撤退，然而已经晚了……
　　是役除了少量魔物得以突出重围吧，剩下的魔物全部留在了那片热土之上，尸横遍地，堆积如山。而城防军也是伤亡惨重，十死其六，剩下的也几乎人人带伤。
　　当什长残缺不全的尸体被抬回来的时候，一什剩下的九个人几乎难以相信，直到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上头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就要求一什必需要出五个人。
　　一个叫做林观海的中年校尉拍着九人的肩膀说：“你们有一个好什长。”
　　原来在上头制定分派作战计划后，什长就多次上门央求林校尉说道：“这次魔崽子突袭后方谁也没有想到。我们这儿山高水远的，虽然兵多人多，平常剿扑个魔物还好，真在要塞外打起个硬仗来，那些平常闲下来的汉子都是个扔，看在我外甥女的份上，能不能少要两个人，毕竟都是拖家带口的，倒下了一个就是倒下了一家子。”
　　林校尉颇为无奈的说道；“你也知道咱们军寨子在后方，平常都是托关系来捞闲饷的，这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这次上头是下了死命。要是你们每个人都是这套说辞，这仗是不用打了。”
　　什长仍旧不肯放弃，从腰间解下了储物袋，递给林校尉说道；“俺老刘光杆子一个，这些年省吃简用的，本来想着熬够了年数，回乡下当个土财主，娶两房小妾。然而平常兄弟们叫刘头儿叫的多了，我实在是扔不下。能不能在林校尉这里用钱谋个活路。”
　　林校尉轻叹了口气，把储物袋推回去道；“这场仗我也是要去的，你不要让我为难，钱虽然我也喜欢，但是咱当兵的更注重后事。我不想我有了不测后，家里因为贪墨下了你这份钱。丢了烈士的名号不说，还被人戳着脊梁骨抬不起头了。”
　　“要怪只能怪这场仗太重要了，我不敢留下但凡一点的疏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我的家人。”
　　闻言什长面如决绝的说道；“林校尉，是不是一个修行份量足够高的人去的话，能顶上五条汉子。”
　　林校尉闻言有些疑惑的说道；“老刘你自个儿不过筑基境巅峰，而且卡在了这个境界里多年，并无天赋可言，否则也不会一直待在什长这个位置上，而这个时候，又哪里有知名境的修士肯听你的去送死，难道，你要……”
　　看到校尉欲言又止的神态，什长咬牙说道；“没错儿，血命丹。”
　　血命丹，廉价并且用来强行突破境界时所用，而且保证百分之百突破，但弊端却是要消耗大量生命精元，并留下暗疾，所以修士不到万不得已，并不会使用。
　　“罢了，罢了，明儿一早记得在点武场上报到，你一个人来就行。”校尉叹气的说道。
　　校尉最终并没有选择规劝什长，因为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所以他尊重别人的选择。
　　那场仗，校尉活了下来，却断了一条胳膊，不过与尸身残破不全的什长相比，他又是幸运的。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什长的故事被传了下来，没有英雄的悲歌，也没有壮士击天的豪情，有的只是一个汉子的选择，和一什余下九人的抱头恸哭和悔责。
　　结果这个小事迹在云荒大陆愈传愈广，尤其是那句谨以真心记之，起初是用来赞誉同袍兄弟之间的真挚友情，后来又引申为对于兄弟间的请求，自身有难以言说的难处，不能马上答应下来，却仍旧会用另一种方式去承担。
　　便如那个身为什长的刘汉子，他没有明确的回应兄弟们的央求，更没有告知他们上头要五个人去博命，反而私下一个人毅然选择了承担。
　　所以白社这个时候说出了谨以真心记之这句话，陆寻选择了郑重的回应，他明白了白社话里的另一层意思，白社的哥哥既然在长乐宫里谋了贵事，便不可能放任白社不管。
　　这个道理孙继海懂，所以精明的他没有明说什么，只有粗糙性子的陆寻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里。然而当白社这句谨以真心记之的话说完了。
　　便代表了将陆寻心里最后一份侥幸打碎，但是白社却是含蓄的表示了，长兄如父，白追云的安排不能有所选择。但是对陆寻他们这一路上的照顾，并没有忘记，白社在以后会有另一种方式去承担这份恩情。
　　对此，陆寻没有拒绝，反而露出了欣慰，说道；“快回去吧，你哥哥在你家等着你呢。”
　　“陆大哥，都到了家门口，难道不进去喝口茶吗。”
　　“还有陆大哥，我一直有个疑问，我听我哥说过，储物空间最大的只有十立方米大小，是以一个人并不能携带太多的东西，但是这一路上，并没有发现什么修真用的兵器，反而多是些伤药，毯子，煎锅，调料等生活用品。修士到了后期，都是更注重生活的调节吗。”白社问道
　　“不了，不了，俺不是孙继海那老鸟，好应酬，我这份性子清净惯了。见了你哥难免要客套攀谈一番，偏俺这个性子又嫌与人沟通麻烦，便不去了，白小兄弟不要介意就好。”陆寻说道。
　　随即陆寻又哈哈大笑说道；“不过白小兄弟倒是细心，修士到了后期当然更注重修行，而不是生活的趣味，只有那些天赋所限，注定再无望更进一步的修士才会注重生活。”
　　“但俺和孙继海那老鸟却不是那种卡在境界上停滞不前的人，这趟说是来送信，但是又不是啥军机密信，根本用不上第三境上玄境的修士，俺俩算是大材小用了。”
　　“主要是俺们刚从前线下来，心弦崩的紧，于是顺手接了个清闲的任务，领着两后生，逛逛花楼，打打秋风。所以除了伤药外，就没有带啥跟修行有关的东西，因为一开始就是本着放松心情去的。”陆寻说道。
　　“倒是我耽搁了陆大哥们的行程。”白社面露惭愧的说道。
　　“不打紧，不打紧，这次能打着一头刚进入上玄境的妖蟒，算是因祸得福了。别看孙继海那老鸟挨了伤，法侣财地，修行哪有不抗刀子就白得的道理。更别说像俺们这种提着脑袋上前线的禁军了，平常身子被插俩窟窿，都是小事儿。”陆寻好爽的说道。
　　白社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陆大哥的豪情果然是常人难以揣度。”
　　陆寻闻言哈哈大笑说道；“还有，你是不是觉得俺和孙继海那货刚从前线下来，为啥身上半点伤都不见。难道你就不好奇其中有什么诀窍吗？毕竟你以后跟了你哥去了长乐宫，也是有可能要上战场的。”
　　白社闻言一愣，马上拱手道；“还请陆大哥解惑。”
　　“好说，好说。”陆寻呲着牙，咧着嘴说道。
　　“今儿个，陆大哥我临走前，送你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个世界上虽有奇，但是绝对没有投机取巧的事情，奇正相合，永远离开不了那个正，既然上了战场，就要有拿大刀砸出一条正路的觉悟。”
　　“我和孙老鸟这次没有受伤，只是赶巧儿没有打起来。打仗这种事情，你以后上了战场就知道了，是双方不停变化的一场博弈。比如这次，对面的魔物们想要奇袭山领关。附近几个州马上拉上一大帮子禁军去了。对面瞅着偷袭不成，就自行离去了。”
　　“所以打仗这事儿没有啥取巧的，你弱，别人就打你弱，你强，别人就会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