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向阳而生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李维邦遇袭的这场战斗被后来的武朝史学家们用‘向阳而生’四字一概而过。而对于那些生活在武朝的各种文人骚客、剑客游侠儿、大画家之类的人来说，对二皇子李维邦在前凉遇袭的这件事情纷纷以各自独特的视角来记录下这次事件的缘故。
　　在武朝京都的一家画阁里面，珍藏着由西蜀某位知名画师所描绘的这么一幅画。
　　在那张昂贵的画纸上面，全部是采用暗灰色的色调来记录二皇子李维邦这次遇袭的事件。
　　在画面正中央的位置，远处滚滚电闪雷鸣，灰色的天空被压得极低，因而看到的那座向阳山便仿佛与天相接壤般，很多黑衣人像无数只黑色的蚂蚁般在狂风暴雨中匍匐前进。
　　无数幽灵仿佛从地狱中走出，无数冤魂与那些灰色调相融合，显示出一种很惊心动魄的场面。而在画纸最左边的位置，画着一双平淡注视着战场的眼睛，那是来自冥冥之中天意的眼睛，正是天意使然……
　　这场战斗被那位西蜀大画师以其细腻的画笔记录了下来，那种昏暗的天气、那种惨烈的场景以及那种向阳而生的精神。
　　在画面偏右的方向，一棵千疮百孔的古树在暮春时候长出了嫩叶，但在暴风雨的作用以及那些惨烈的战斗下，那片嫩绿叶子也不知是被暴风雨无情的吹落亦或是被凌厉的杀气所击落。
　　总之那片嫩叶飘忽忽的停留在半空中，然后一只铁箭从远处激射而来，瞬间穿透了那片叶子，继而穿透某位正在厮杀中的黑衣人。
　　就在这时，那名正处于激烈厮杀的铁骑兵首领忽然一刀将朝着自己激射而来的铁箭击落在地，然后开始部署剩余的人马慢慢的退出了那片空旷的高地，继而朝着不远处的向阳山方向撤退。
　　“殿下……”
　　一名身上血迹斑斑的羽林军将士怪叫着朝着那名铁骑兵首领的背后冲了过去，一只铁箭也恰好瞬息而至，穿透了那名羽林军将士的胸膛。
　　他就这样倒下来了。
　　……
　　……
　　在二皇子李维邦被武朝皇帝陛下准许回京都后，他们原本原本选择是从桑城出发沿着官道翻越贝松城回到驻扎在京郊的西田大本营中。但由于那位二皇子李维邦想到了这两三年间所受的罪以及最重要的声望被所有人渐渐遗忘的可怕后果，便命人趁着夜色毁坏了那条通往武朝京都的官道，继而改走前凉的这条道路。
　　李维邦需要盛大的仪式来重新确立他的形象，这种仪式并不是简单的指回到京都，而是要用他最擅长的战斗来唤醒那些曾经让武朝引以为傲的赫赫战神形象。
　　因而在毁掉那条官道后，便通过京都那座位于朱雀大道上面的胭脂阁来向自己的宗亲胡府传递了讯息，西田大本营严命以待。
　　李维邦之所以选择要通过前凉绕路进入到武朝，则是想到了武朝三十七的那场战争，若不是前凉背后插刀，那么自己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泄愤正名。
　　虽然李维邦做了种种周密的计划安排，但怎奈对于战争战斗来说，所有的变化都发生在瞬间之间，根本就不是一张作战计划表或是计划所能掌控的。因而李维邦自然不会以自己作为诱饵，冒然坐上那辆马车，而是安排自己的亲信代替自己坐上了那辆马车。
　　本来这次计划的天衣无缝，甚至就连那些埋伏的黑衣人也是自己提前布置在那里的。
　　若是计划顺利，那块从天而降的巨石根本就不会砸到那辆马车，那些黑衣人也会在战斗开始后连连撤退，直到消失不见。任何人都不会找到他们所留下的任何痕迹，只会看到满地前凉样式的刀剑软甲之类的东西。
　　于是，那些在西田大本营的精锐将士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踏过边境，来实现李维邦之前安排的真正战斗，然后所有的武朝臣民便会把焦点都集中自己身上，到时候万众瞩目。
　　但有时候事情的变化真的是出乎意料，当李维邦看到那辆被砸的粉碎马车的时候，便敏锐的觉察出事情已经慢慢脱离自己的掌控，朝着不确定的方向发展着……
　　于是，李维邦便带着剩余的人开始投入到真正的战斗当中去了。
　　……
　　……
　　肖寒冷冷的看着眼前这名浑身鼓囊囊的幽灵，手中的那柄永夜剑便也搭在那人的脖子上面。
　　“你是什么人？”
　　从剑身散发的凌厉剑意使得那名趴在地上的幽灵浑身打颤，在这漆黑的雨夜，满是死尸鲜血的地方那名幽灵都不曾有过丝毫颤抖。
　　但当他真正碰到活人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手脚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这不是来自地狱中的幽灵又是什么？
　　“将军，小人叫赵…华…绪。”
　　那名趴在地上的幽灵颤颤抖抖的说道，他大概以为肖寒就是那群死去将士中的首领，因而称作肖寒为将军。
　　“你是哪里人？”
　　赵华绪说道“：小人是这附近的农民。”
　　“这里先前发生过什么？”
　　赵华绪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动颤声说道“：小人…也不…知道，小人…来的时候…这里就是这样了。”
　　永夜剑的剑尖便朝前移动了一分。
　　赵华绪看着站在那里手持剑柄的肖寒，看到他身上那种冷冽的杀意，当下便再也不敢隐瞒。
　　“小人是这附近的农民，就在前天夜里的时候，小人听到一阵厮杀声，足足持续了一两个小时。当时我吓得心惊胆颤，也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推开房门悄悄的来到这里，就看到一堆堆黑衣人在紧张忙碌的搬运尸体到这个水坑里面。我怕他们发觉小人，我就悄悄的回到住的地方，蒙上被子一夜都没敢睡觉，也不敢出门。直到今天夜里，我又听到在向阳山附近发出的厮杀声，就想着来到这里看看……”
　　最后，这种非人非鬼的幽灵又重新回到了地狱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