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海鹰书馆里面的那位老人

　　肖寒站在海鹰山的高处，看着远处随风摇曳的青山翠柏，呼吸着微带腥气潮湿的空气，心情不由得变得大好起来。
　　海鹰山这些年在麟顾青的管理之下，显示出了极强的生命力来。虽说中间有过好几次官兵围剿的军事行动，但早已形成气候的海鹰又怎会拘泥于笼网的束缚，冲上云霄的海鹰又怎肯被俗世的权利所困住，因此对于朝廷方面的围剿、亦或是招安都表示出了最强烈的态度。
　　要打可以，要招安就是不行。
　　朝廷方面对于这群盘踞在海上的巨盗也是相当头疼，而那群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海盗们那个肯拘泥于他人的管教束缚之下，除了他们的麟顾青哥哥外。
　　而对于在海鹰山的生活状态来说，共分为内外两层，以海鹰山中的祁连小道为界限，划出两片不同的生活领地。
　　以祁连小道向北无限延伸至海边，是海鹰山中那些豪气冲天的好汉们所生活的地方，往往相互之间斗殴不断，酒气血性弥漫其中；而对于祁连小道向南延伸至海鹰山的第四座山峰为止，是那些拖家带口的汉子们家属所居住的地方，其地势相较于前者来说，显得平坦不少，其环境也由于四周山峰的回护而显得异常正常。
　　海鹰山先前是属于武朝的统辖范围内，其山中盛产煤矿煤石，是支撑整个武朝正常运转的五大动力之一。而随着每年派到这里的数万人进行开采矿石的工作，矿石的整体产量在每年不断减少，逐渐失去了其原来的作用。恰逢武朝与碎叶发生某场决定性的战争，便相互之间签订秘密协议，将海鹰山的归属转增给碎叶朝廷，以换取某个极为重要的武朝将军。
　　但在碎叶朝廷接管的几年光景中，显然也发觉出了这其中的问题所在。
　　他们先前以为海鹰山作为每年支撑武朝运转的动力基础之一，就算被过度开采后矿石数量有所减少，但那可是支撑那个庞大的武朝帝国每年运作的动力基础之一啊。
　　武朝帝国又怎么会做这样赔本的买卖，碎叶朝廷显然被这眼前巨大的诱惑迷住了双眼，稀里糊涂的接管了这座暮色下的海鹰山。
　　由于海鹰山的矿石数量每年都在不断减少，碎叶朝廷便也慢慢的对此冷却下来，竟是就当吃了个哑巴亏对海鹰山不管不问起来。
　　也难怪，如果每年投入到这里庞大的物力财力而得不到相应的回报，就算傻子也不会再对其管理整治吧，这座先前在史书中声名赫赫的海鹰山便自从沉寂了下来。
　　……
　　……
　　肖寒迎着清晨有些寒意的山风，听着挂在远处简陋房檐上面的铃铛发出清脆的风铃声，慢慢走进了那座处于半山腰一处极平坦极开阔极暮色沉沉的海鹰书馆。
　　有一位老人。
　　有一位很年迈的老人。
　　有一位很年迈但学问造诣很高的老人。
　　这位老人每日就是守着这座堆着一层又一层、一册又一册典籍的灰色屋子，只见这位老人的眼神很是柔和他的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如一尊雕像般静静的坐在某处角落里面捧着某本书籍仔细的为其作注释，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异常儒雅而清高。
　　起初决意修建这座海鹰书阁的时候，麟顾青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试图让身边的人变得更加睿智理性一些，但在麟顾青的心里底层亦或是对那些寒窗苦读的青葱岁月留恋的表现吧。
　　但不管怎样，海鹰书馆终究还是被设立了起来。
　　直到很久以后，这座黑沉沉到处都是灰尘，屋檐处结满蛛丝儿网的书馆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就是这位脸上刻满褶皱纹，说话尖细而苍老的老态龙钟的看门人。
　　这位老人据说是来自武朝宫中的宦官，是自宫中退下来后便被麟顾青以某种特殊的手段才请到这座匪气冲天犹如原始社会，未得教化的粗野汉子当中来照看这座海鹰书馆的。起初这位老人肯定是极不情愿的，谁又能情愿整日待在这样的环境中呢。
　　读书人自有其清高和儒雅风范！
　　但当那位老人来说这座海鹰山，看到了这座显得灰沉沉的海鹰书馆，便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再也没有出来过。
　　那位老人浑浊的双眼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大放光彩，而这种隐隐激动颤抖的神情只有他年轻的时候待在武朝藏书阁里面才出现过。
　　那位老人，或者说是读书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位凶名赫赫的的匪徒竟修建了如此璀璨辉煌的书馆，简直不可思议。
　　其实那座位于海鹰山半山腰的书馆看起来显得异常丑陋和脏兮兮的，但那位老人却说璀璨辉煌，麟顾青的眼神也变得明亮起来。
　　……
　　……
　　肖寒走到这座半山腰处的海鹰书阁，有些费劲的推开紧闭着的笨重大门。吱吱呀呀的声响后，入眼处便是一架架高束书阁的书籍，有些书籍上面落满了灰尘。
　　显然这里并不是那群杀人放火金腰带、喜欢女人和喜欢奢华喜欢玩刀喜欢骏马喜欢杀人的好汉们的乐趣所在。
　　肖寒作为一名穿越者来说，两世为人生死轮回，对某些事情已经能够看的很是明白，对某些事情看的也不是很清楚明白。
　　他急于想了解这个世界的构成与那个先前的世界有何差别，他急于了解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并很努力的去融入其中，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活的更加好，生存下去的机会也会变大起来。
　　所以肖寒能够甘心情愿的坐在这座灰沉沉的书馆里面，仔细聆听这位老人对这世道沧桑变化的解读，对这个世界所存在的国家细致划分，对对这个世界的某些制度无情的批判，对对这个年轻人的谆谆教诲……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肖寒每天都披星戴月的来到这座书馆里面，他就坐在那张看起来极为破旧的书案前面，而在书案上则是一只红色的蜡烛，那跳动的火光激荡的火光，照亮着肖寒迷茫的双眼。
　　那位老人坐在那里看书，肖寒也做在某个角落里面看书。
　　就这样日复一日，在肖寒那张苍白而无力的头脑中，在肖寒迷茫而又无助的眼神中，逐渐也散发出智慧的光辉来。
　　海鹰山整日单调的生活中，每天听着老人用尖细而苍老的嗓音讲着经读着史，这个世界的美妙画卷就这般在肖寒的眼前徐徐展开，波澜壮阔而又异常楚楚动人。
　　有时候那位老人讲着讲着，浑浊的双眼中会留下莫名的眼泪；有时候老人讲着讲着会停下来思考，脸上露出莫名的微笑；
　　但更多的时候，老人停下来是因为那剧烈的咳嗽。
　　肖寒就等着他，等着他的咳嗽渐渐平息下来，然后再继续听着那尖细的嗓音呜叫着……
　　……
　　……
　　“那个时候，我惊恐的看着眼前这浩如烟海的典籍书阁，有些茫然无措起来，有双枯老仿佛没有任何温度的手紧紧的抓住了我，这一抓就是几十年。
　　直到我的老师死去以后的很长时间，我再也走不出那个地方。
　　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有一天藏书阁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了，以至于我都没有注意到。直到那个身材挺拔，相貌俊朗，表情坚毅而严肃，身穿黄色服饰的中年男子走到我的身边，我才真正见到那个云端上的人物。”
　　那位老人讲到这里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肖寒便从茶壶里面倒出一盏淡淡的清茶双手恭敬的奉了上去。老人轻轻抿了一口，这是海鹰山特产的花茶，虽说飘逸淡淡的香气，但入口后很苦很苦涩，但老人却丝毫不在意。
　　书案前的那个红蜡烛已经燃烧到末尾，还在跳动火红的火苗映照在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竟是反射出一种很不正常的晕红，老人的整个神态好像沉浸在某种很美好的回忆当中，嘴角不经意间露出微笑接着说着“：我有些好奇的盯着眼前那名中年人，当时我还没完全意识到那就是我们伟大的圣祖陛下啊。我的老师眼中有些惊恐，直到圣祖陛下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表情，我的老师这才放下心来。那是我一生之中第一次见到伟大的圣祖陛下，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圣祖陛下。”
　　肖寒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着老人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这个故事，喃喃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厚厚的云层，太阳已经隐没在海平线之下，此刻的天空无星无月，黑漆漆的海水在远处不停的翻滚着，发出极为骇人的咆哮声，一场极为可怕的暴风雨将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