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追踪,灰影,相遇.

　　红龙为了清理伤口特地坐在了一盏魔灯下方，如果自己注意到了灰影那对方也一定看得见自己。灰影并没有任何威胁到自己的举动，红龙思考了一下。她并不知道正确的道路，与其像一个没头苍蝇般的乱闯还不如跟上灰影。也许能问出些什么，或者这个灰影本身就前往正确的道路。再三斟酌后红龙决定追踪这个神秘的家伙。她来到灰影之前消失的地方——一个腐烂的橡木门前。
　　红龙先是尝试转动门把，但她马上便注意到门把已经锈成了一块生铁。她有些沮丧，发泄似的对着门踢了一脚。木门马上便展示出夸张的反馈，直挺挺向后倒去。门后是陡峭的下行楼梯，木门倒下后发出巨大的声响然后化为千百片碎木铁渣沿着长长的阶梯向下滚去。红龙吓得躲进附近拐角的阴影直到确定没有任何异动才悄悄摸回楼梯处。虽然龙能够在黑暗中视物，但这项能力需要依靠环境本身散发的温度，现在下面一片昏黑，看不到任何细节。于是红龙再次取出魔灯沿着楼梯向下走去。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魔灯不断四处扫动着避免再次遭遇什么怪物。所幸除了一些巨大的老鼠沿着墙角逃离魔灯光线外并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红龙踏着布满各种碎屑的楼梯来到了下一层。
　　纵横交错的石造水渠标志着这里就遗迹的最底层。可能因为外面依旧下雨的缘故，水渠中水流湍急。水渠两岸是潮湿狭窄的小径，湿滑的地面布满了黏腻的苔藓。角落凸起处甚至簇生着一大丛细长的蕈类，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整个空间中弥漫着多种奇怪味道的混合体，红龙感觉自己的鼻子快要坏掉了。红龙沿路前行，脚下黏腻的触感让她觉得有些不安。她小心翼翼的避开蕈子丛和鼠窝，但地面潮湿的苔藓渗进了裹在脚上的绷带中，那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忽然她注意到不远处一个灰色的影子正看着自己，灰影有着人的轮廓就像傍晚阳光下的影子一般暗淡。这个东西看不出五官，更分不清前后，但红龙切切实实的感受到灰影的注视。红龙忽然感到到一阵毛骨悚然，就在同时灰影也向红龙笔直走了过来。
　　红龙摆开防御架势，剑尖指向对方。“别过来！再靠进我就要攻击了！”她对着灰影发出威胁的话语，但她自己也听出自己话语中的恐惧。对方没有说话，步伐也没有任何变化。它依旧用并不存在的眼睛盯着红龙，同时不停向着红龙走了过来。红龙向后退去，无意中踢翻了老鼠窝，老鼠四散逃窜。红龙也失去了平衡，一个趔趄又踢飞了蕈子团，背也贴上了冰凉的石壁。她背靠石壁，细剑在面前舞出一片光幕。灰影没有任何犹豫，继续缓慢的向红龙逼近。剑尖扫过灰影，没有任何刺中的感觉，诡异的灰影就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灰影步步紧逼，红龙惊恐的依靠在墙壁上。她试图喷射龙焰，但只有一缕青烟由她嘴角飘散出来。慌乱中红龙大喊：“别靠近我！走开！”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发出的是龙语。灰色影子似乎听懂了她的言语，在她面前忽然消散无踪。远处传来一阵呻吟般的低吼，某种濒临死亡的气息在这潮湿的空间中弥漫开来。红龙惊魂未定，依旧紧张的依靠在墙壁上。她感到自己的肌肉因为恐惧而僵硬，后背也分不清是冷汗还是墙壁上的渗水。她把剑收回剑鞘，揉捏着因为紧张而疼痛的手掌。稍作休息后红龙明白自己只能继续前进，她忽然意识到孤独是多么可怕的感觉。如同下决心一般再次摇晃魔灯后红龙向之前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四通八达的沟渠在中央交汇，这里地势更低，形成了一个不大的盆地。一座巨大的垃圾堆占据了盆地中央，汇集的水流不断冲击着这堆巨大的垃圾，寻找缝隙涌进中央竖井。垃圾堆上布满了苔藓和蕈类，还有一些其他杂物。就在红龙注视着垃圾堆时，一个低沉的说话声忽然响起。
　　“站在那里的…是我的族人吗？”低沉的龙语中充满了疲惫与无奈。“吾是科瑞安达尔，火焰的潘弗雷乔熙之女”。红龙说道，化身人形的缘故她的口音显得有些奇怪。垃圾堆忽然晃动起来，一个蛇一般的巨大脑袋从这个垃圾堆的背面转了过来。这就是我在寻找的家伙，红龙想，紧接着她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噢，天呐…可怜的家伙”。
　　这只黑龙双眼都瞎了，原本眼睛的位置是恐怖的巨大伤疤。“这一定是巫师的杰作”红龙想。如今伤疤覆盖着棕绿色的苔藓，看上去有些奇怪。“真不敢相信这只黑龙已经困在这里数千年，而且那个伤疤一定很疼”。红龙知道黑龙大多生活在炎热干燥的沙漠地区，这里潮湿阴暗，如果被困住的是自己可能早就疯了。想到这里她不由暗自警戒起来。这只黑龙的鳞片黯淡松散，不知是因为衰老还是因为这里潮湿的环境。他的身体上也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一些蕈类从他的鳞片缝隙中生长出来，菌丝则从黑龙身体里吸收着宝贵的养分。黑龙已经非常衰弱，仅仅移动头部就让他开始喘息。不知出于什么样的理由，红龙拿出一瓶宝贵的治疗药水倒进黑龙的齿缝之间。黑龙有些惊讶，休息了一下之后黑龙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他继续开始说话。
　　“赤红之女，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也许此时我应该感谢龙神的垂怜。我是德拉库林，漆黑的克里盎费恩之子。我已被困此处数千年，终日和老鼠甲虫为伍”。说到这里，黑龙有些激动。他挣扎着想站起身，大片的蕈类带着灰暗的鳞片脱落下来，裸露皮肤上遍布斑驳的灰白色菌丝。黑龙忽然脚下一软再次扑倒在地面，只能徒劳的展开破碎的翅膀尝试着恢复平衡。“赤红之女”。黑龙德拉库林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蜷缩在沟渠里，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低音号一般深沉的喘息声。从喘息中红龙嗅到了那股死亡气息。“我快要死了，我能感到菌丝钻进我的皮肤，缠绕我的骨骼，从我的内脏中吸取养分。”德拉库林痛苦的颤栗着，水流裹挟着鳞片迅速消失在下水道竖井中。他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和你不同，赤红之女。我没有办法变成人形四处走动，只能以现在这种状态苟延残喘，掘食老鼠和蠕虫。感谢龙神在我死前将你带来我的身边，希望你能够答应我最后的请求。把我的魂石带回我居住的沙漠，将我葬在那里。我离开那里很久，已经忘记了故乡的名字。但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故乡炙热的沙丘还有炎热的砂岩洞窟。”他使出最后的力气用已经瞎了的双眼看向红龙。红龙站在那里，她的眼中满是怜悯。她认真的说道：“安息吧我的黑色伙伴，我答应你将你的魂石带回你所生活的沙漠。不管多久，不管多远。”黑龙似乎在笑，他用最后的力气仰起头：“谢谢你，我的红色伙伴。虽然没有看到你的真容，但我能够感受到你炙热的灵魂。再见了，我的朋友。请退后，我要带着这堆藤萝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说完红龙注意到德拉库林裸露的胸口开始发出红色的光芒。她迅速转身跑开，感到热浪从背后涌了上来。当热浪消退，红龙回到了原先德拉库林俯卧的地方。那里的墙壁变得焦黑，四周弥漫着硫磺的味道。鼠窝，蕈子群以及周围的苔藓全都化作了飞灰。黑龙消失了，原本他蜷缩的位置现在只剩一堆灰色烟尘。水流裹着烟尘不断流进竖井，很快便什么都不剩了。红龙心中充满了悲伤，她跳下水渠向竖井走了过去。
　　竖井上粗大的金属栅栏已经被黑龙的火焰融化成乱糟糟的一团，红龙有点担心龙魂石是否掉进了下竖井。她焦急的开始寻找。这时她注意到竖井中央一个黑色的影子，是之前那个人形的灰影。孤独的黑龙也许从心底希望自己能够四处行走，所以把灵魂变成了人的形态。灰影的手中捧着一团银灰色，一件编织细密的锁甲。黑色的宝石放在锁甲中间，不断闪耀着紫色的光芒。红龙接过锁甲和龙魂石，灰色的人形再次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