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启程出发泉州

　　王政亲自上门拜师，聘请了晋国公翁承赞为随从先生，虚岁已经七十二岁高龄的翁承赞仍然精神抖擞。和翁老的第一次会面，王政闭口不谈及天下霸业，一来他答应过阿珠，二来不想让翁老有所顾忌。
　　第二天，王政、翁老和阿珠、晴儿，一行四人在一支护卫都的护送下，坐同一辆马车从福州启程出发前往泉州。这支护卫都由一百名宫卫兵组成。闽王宫的宫卫军分拱宸军与控鹤军两部分，原来都是先王王审知的亲军。王延钧从拱宸军与控鹤军中各抽五十名宫卫兵，组成了这支护卫都，都指挥使是小将林翰。
　　这个叫林翰的都指挥使似乎认识翁老，一路上对翁老毕恭毕敬，看起来翁老的威信似乎比王政这位闽国公子还高。出于好奇和心里的不平衡，王政问翁老是否认识这位都指挥使。
　　翁老笑道，不算认识，但认识他父亲。原来林翰的父亲叫林皓，是先王麾下的一名老将，此前统领拱宸军和控鹤军两大宫卫军。王审知入闽后，不少将士没有文化，虽然他们英勇善战，为官之道却一窍不通，且如何施政安民非其所长。于是，翁承赞向王审知提出安置功臣的计策。梁开平五年，老将林皓带头请老，退居侯官县吴山乡。翁老敬重林将军功成身退的高风亮节，特请示先王，为林将军在侯官县吴山乡盖了一座将军府。
　　想必林翰经常听他父亲谈及翁老，因此在护送他们去泉州的路上，对随从先生翁老特别照顾，反而怠慢了他们本该作为护送主体的公子王政。王政听了这番缘故，想来林翰虽然是个小将，却不趋炎附势，略有大将的风范，倒是将来天下霸业征途中的可用将材。
　　赶了大半天的路，一百多公里的行程，王政也不知走到哪里了，心里又想起老夫人交代他的那些话，突然觉得一阵不安，便叫来都指挥使林翰问问快到了没有。林翰靠近马车，通报道：
　　“回禀公子，再走一个多时辰就能到泉州了。”
　　“知道了，你继续领队去吧，争取赶在黄昏前抵达泉州城。”
　　林翰领命，退下了。王政转而又想着老夫人的三句交代来。
　　“第一，到了泉州，仔细观察泉州城的军备情况。第二，见到了你堂兄，仔细试探他是真的病重还是在装病。第三，倘若你堂兄真的病重，仔细查探他的副手都是些什么人。”
　　王政心里清楚，老夫人显然并不信任堂兄，甚至可以说已经把堂兄视为假想敌了，然而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堂兄王延彬是自家人，老夫人为何要如此防备他呢？
　　翁老看出王政的心中似乎有所疑虑，于是问道：“公子此次前往泉州，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可都想清楚了没有？”
　　“此次前往泉州，主要是看望病重的堂兄。临行前，老夫人交代过我该怎么做，可是我还是不太明白自己的立场。”王政没有说破自己的想法。
　　翁老笑道：“公子多虑了，公子并不需要有立场，更不必考虑对方是敌是友，公子继续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便是。公子的堂兄王延彬虽然是泉州刺史，但老朽却觉得，他并不会把公子当成什么闽国公子，只会以一位兄长的身份视公子为年幼的弟弟。总之，老夫人的顾虑不应该成为公子的顾虑，至于老夫人的那些交代，公子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到时候只需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如实回禀便是。公子还未成年，老夫人也不会对你又过多的要求。到时候，老夫人若是还想知道更多的细节，自然会召见老臣，想必这也是老夫人准许老臣随行的原因。因此，公子只需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说符合自己身份的话，其他的顾虑留给老朽即可。”
　　听翁老说话，时间是过得最快的，因为翁老语气迟缓，就好像时间慢速播放了。虽然翁老不肯多说什么，但王政没有放弃，不从翁老的口中挖出一些内幕来，就誓不罢休，于是他说道：
　　“有翁老这番话，我便知道该怎么做了。翁老的意思，是怕我想得多了，反而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虽说如此，我还是想进一步知道我们的立场，还请翁老透露一二。”
　　翁老见公子一再追问，又见身旁的阿珠和晴儿都已经熟睡，便如公子所愿，透露一二，直说道：“这事还真怪不得老夫人，是你堂兄王延彬先犯了忌，那是先王在世时发生的事情，想来已经九年过去了。那时候你还小，若是要跟你说，那可就说来话长，老朽还是从你父王创业之初那会儿开始说吧……”
　　听完翁老的一段絮絮叨叨，王政对这段历史有了更深的印象。原来，王政的这位堂兄是他二伯父王审邽的长子，唐光启二年生于泉州，此时已是壮年，有四十五岁了。
　　王审邽是王潮的二弟和王审知的二哥，当时北方兵荒马乱，三兄弟率领一支光州军从北方南下闽地。王延彬出生的那一年，光州军攻破城池，占领泉州，王潮被任命为泉州刺史。七年后，光州军攻下了福州。王潮升威武军节度使，带着王审知迁署福州，而把王审邽留在泉州，继任泉州刺史。
　　三年后，王潮病重，委任王审知掌管军政事务。又一年，王潮病逝，王审知继立威武军节度使，后开创了闽国。王审邽仍然留在泉州，任泉州刺史。
　　对于翁老谈及的这些，王政是熟悉的，在任何一部五代十国的史书上，王审知三兄弟的创业史都是会提及的。在后人的印象中，王审知的权力是从她大哥王潮那儿接过来的，因此史家们往往是浓墨重彩地表现老二王潮和老三王审知，而老二王审邽则常常会被史家们给忽略掉。这样一来，就更不必说王审邽的子嗣了。
　　此次前往泉州，王政对那位重病中的堂兄王延彬，他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印象的。而翁老说了这么多，仍然还没有说到点子上。王政不禁急了，催促翁老，说道：
　　“先生，要不还是直接说重点吧，您说的这些我早就从我母亲那儿听过了，您老人家不如还是直接谈一谈我的那位堂兄吧！”
　　“公子莫急！老朽这就给你慢慢说来。要想谈及你的堂兄王延彬，肯定就无法绕过你的二伯父王审邽，我这就跟你谈谈你二伯父在世时候的情况。莫急！莫急！”翁老说着，一句一个喘息，每一个停顿都有可能是故事的结尾。
　　王政怎能不急，心想，说好了聊王延彬就聊王延彬，为何就无法绕过王审邽呢，他真恨不得让眼前这一段时光快进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