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亚雷，和我说说话吧？”
　　“怎么，我又不是导师。”亚雷收起手中的笔，看向席坐在地上的古加。
　　古加摸了摸自己的脚踝，有点迟疑到“我感觉很不舒服。”
　　“是那些人吗？”亚雷也坐下来，问他。
　　古加仰躺在地上。
　　“我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描述我心里的感觉，难过？痛苦？伤心？都不是，我突然觉得人命就是一种卑贱的东西，亚雷你也看到那十九个人头了吧？那些头插在木桩上面像什么？装饰品吗？我看到的时候心里甚至没有一点波动，就像在看一具陈旧的动物尸体而不是自己的同类。”古加抚上头，亚雷看不到那手掌下的表情。
　　“不应该这样，那群死掉的，那群像垃圾一样被扔下的人，那些被像豚类一样对待的人，人本来不应该遭受这样的对待。他们是人啊！我为什么可以内心平静的看待他们的尸骸”
　　“是人啊！”
　　“我觉得我真的坏掉了，从骨子里。他们遭遇过多大的痛苦。我不知道，我是个男性人宠，要是我没有待在你。。。”
　　古加的嘴巴被什么东西捂住了，那种感觉像是蛇类的皮肤，又像是些其他的什么东西，外界好像有巨大的光线源头闪烁，古加赶紧把手从眼睛上拿开，嘴上的触感一瞬间消失了。亚雷就站在他眼前，烛光点燃着，窗外辉月依旧，古加有点迷糊，刚才怎么了，错觉还是别的什么？他怔住了在那里。
　　直到亚雷喊了第三声，古加才反应过劲来
　　“你没事吧？古加”亚雷望向他，带着担忧和询问。
　　古加呆了很久，不知道想说些什么，刚才的一切应该就是错觉，不过人在面临及其短暂的未知时精神会自我欺骗，把导师们说那是一种叫”精神弥补”的潜意识协调。
　　导师还打了个比方，要是王庭里一只龙被归芳天选中，赐予它说话的能力，但只能有一句会怎么样？龙平日里一直很感激自己的饲主，他没有像别的饲主一样心情不好殴打自己的龙，还会喂养它好吃的食物，时不时还给他洗澡，给它洗刷的力道也很舒服。龙最想对饲主说句谢谢。
　　于是它便那样说了，饲主在短暂的震惊后，会立刻要求龙继续说话，可是它已经做不到了，饲主就会自我安慰那是幻听，毕竟可能是自己太累了，龙又不可能说话。但更多的情况下饲主会疑神疑鬼，时刻盯着自己的龙，时不时想用语言和它交流。
　　在多次尝试无果后，或许就在半年之后，就会死心安慰自己那是幻听，然而无论哪种情况，饲主对当时违背常理发生的一切选择了“是假的”。因为那句谢谢发生的时间太短了，与他漫长的人生中积攒的经验比起来太诡异太不协调，这就是潜意识人的自我欺瞒。
　　要是那只龙被归芳天赐予说话的时间再长点的话，譬如和饲主聊个三天三夜后，再告诉饲主是归芳天赐予它说话的能力，但她就要收回了，之后自己就无法说话。
　　那么即便在它无法说话之后，饲主也会认同之前的谈话是真实存在的。会修改以前的认知，修改那被认为亘古不变的真理和常识。因为龙说话有了逻辑性来源，归芳天的神迹，他所认知的世界依旧是完整的，真理依旧是存在的。
　　如果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那么堵住他话语的真的是亚雷的手吗？
　　他带着点疑惑询问亚雷，潜意识里正在压下最后一丝恐惧。
　　“亚雷，刚才捂住我嘴巴的。是。。。你吗？”
　　古加觉得有点期待下面的回答，同时又有点害怕，他知道，要是答案不对，他的内心自我会更加努力的压下那不适感。但他会坚持的时间再长些，可能像导师说的一样半年里疑神疑鬼，要是亚雷说是的话，他可能睡几觉就忘了。”
　　“是啊？怎么了，古加。”亚雷回复到，眼神里透着担心。
　　古加松了一口气，但又有点泄气，他觉得他的内心自我已经开始自我欺瞒了。
　　亚雷否认了刚才经历的逻辑性，那是幻觉。
　　古加感觉有点失望，亚雷看了看他，有点担心的询问：“对了，你刚才张开嘴呆在地上半天做什么？”
　　古加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亚雷有点愣住了，像是陷入了什么迷惑中。古加看着有些眼熟，他想起来了，这有点像“自我欺瞒”。亚雷看到了什么？他也看到了那强光？可亚雷刚才不是说就是他的手吗。
　　“你刚才张开嘴，但是什么也没有说。”亚雷迟疑了一下，说道。
　　古加有点呆住了，张开嘴但什么也没有说？原来问题发生在自己身上吗。刚才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亚雷。”古加看向他，带着询问和不解。
　　亚雷用手轻轻摸着古加的脑袋，像是在了解什么未知的东西似的。
　　“是你吗？”他的眼睑像蛙类一样被某种膜包住了，某种恐惧拽住了古加的心口。
　　然而古加又感到那一切都是错觉，亚雷的身子倾下来，带着疲惫。“太好了古加，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了，刚才你躺在地上张开嘴在动，但我什么也没听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亚雷隐瞒了一些东西，在那几十秒钟里，他听见古加嘴里发出渗人的惨叫，那惨叫宛如来自深渊之底的厉鬼，随后他听到了能够毁灭世界大雨的声音，万千兽类和智慧种族嚎叫的哭声，最后那惨叫声来自古加，从他嘴里疯狂发出遭受极限折磨的求饶声。就像是世界把它所能给予的最丑恶的声音都塞到这个房间里似的，转瞬间一切又消逝开来。
　　“忘记它吧，古加。”亚雷把古加抱在怀里，这让他感到安慰又很不适，一般是古加来安慰亚雷的。
　　“忘记它吧，古加。”“忘记它吧，古加。”在亚雷重复三遍后古加奇迹般地停止了呼吸，呆滞的如同木偶，他的眼球开始高速无规律的转动，就像马上要跳出眼眶，浑身开始颤栗起来，唾液无意识的流出，眼睛里滴下几滴眼泪。一般人被强行“重生”的时候不会这样，亚雷觉得这是古加无声的倾述。
　　亚雷抱住了他，一直说着对不起，直到整夜过去。
　　祭祀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古加莫名的觉得头有点疼，亚雷躺倒在他的怀里，漂亮的少年人身体带着柔嫩和即将成长为成熟男性的坚毅，古加摸了摸他的脑袋。觉得像是在抚摸一只仓鼠，又像是在抚摸一只猛虎。
　　”嗯。古加？”亚雷的眼睛张开了，直盯盯的望着他。古加还在继续撸着亚雷的毛。
　　软软的，古加心想，不像老虎，像猫。
　　古加看到亚雷起来，递给他一杯水。
　　“早安，古加。”他小声的说，比窗外的春鸟鸣叫还小。
　　没多想，古加喝了水，世界的一切在清晨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早安，亚雷。”他那么说道。
　　拍了拍裤脚，古加站起来，想了想今天要做的工作。
　　“你一会要去巡视领地吧？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古加收紧了衣带，想着选哪条龙比较好。
　　“不用了，我不驾车出去，我们今天悄悄出去。”亚雷那么告知到。
　　那也好，古加边去准备鞋袜和出行的便衣，要给亚雷穿上。
　　“不用了，我自己来。”古加被亚雷拒绝了，他看起来很是不愿意。仔细看看亚雷长高了不少，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个可爱的孩子，他一天天成长起来，就要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古加低下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亚雷看到他这样，以为他是在为被拒绝生气，摸了摸他的头，古加诧异的抬头看着他。
　　心情变好了，亚雷心想。便招呼古加去备好货币和长矛，出了卧室等着。
　　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弯腰收拾东西的古加，这时候迷路的一只鸟飞到卧室里吓了古加一跳，领口因为惊吓的动作漏出了不少。
　　触感像是猫，亚雷笑了起来，很是开心的样子。
　　他们走出了王之居所，寻找着目标。
　　早期住在王庭内部的都是些被选中之人，除了君王外的眷族和受荣耀赐的外族之外，也只有闯荡世界的商人们敢于踏足这片土地。
　　而随着时间的进展，社会阶级分化，富足的王庭也出现了许多边缘人，他们无法获取那边的土地和房屋，被驱逐到了光线照射不到的地方，和世界上大多数地方一样，王庭的下水道里住满了贫民和流浪者。
　　就王庭的普通阶层来说，他们是令人作呕的一群家伙，生活在下水道和潮湿的地下室里，干着恶心的勾当。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的地位也是比人宠高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