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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野望——桓温传 / 第四章,勋贵主审

第四章,勋贵主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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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浩探监之后又过了三天,狱卒把桓温从牢里提了出来,桓温问要去那里,牢头笑着说:“又不是上法场,你小子怕啥呢?”桓温说:“我连杀人都不怕,又何时怕过什么!不过随便问问罢了!”牢头说:“去了你不就知道了吗,别耽搁!”桓温满不在乎地跟着他们从位于衙门的西南角的监狱穿巷过院,来到了宣城內史衙门大堂。
  桓温被领进衙门的大堂后就被衙役摁倒跪下。
  过了盏茶时分,一班文武官员各自排列就绪后,就有公差宏亮威严地唱道:“升堂!”接着一个身材瘦长,服饰姿整的朝廷大员踱着官步从侧房走出,昂然坐在大堂正中的位置之上。眼尖的桓温发现殷浩也和另外一个幕僚亦步亦趋地跟着那大员走出侧房,并站列在大堂公案后侧在左右两方。
  桓温垂头跪在堂前,眼角却是瞥向那坐着原来自己父亲所坐位置的高官。只见那高官姿势庄严地打开一个卷宗,把里面一些文件细细地浏览了一遍,在这个过程当中整个公堂陷进一片的静肃当中。
  过了一刻多钟,桓温的膝盖都快要跪麻木了,那高官才曼声道:“堂前所跪着可是桓温?”
  桓温语调平和地应道:“正是罪人!”
  高官接着说:“你且抬起头来!”桓温于是得以抬头正面对着那位主审他的朝廷大员。
  只见这位长官鹰目神俊,姿容峻峭,一双长眉入鬓,五绺长须飘飘,真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气派,不过,他的脸色倒是显得颇为凝重。
  桓温心想:“就凭这份不凡的气派来看,如果不是庾亮庾大人还能有谁呢?”
  桓彝生前与温峤是一对经常混在一起玩的狎友,所以温峤可以说是看着桓温长大的。按说桓彝认识庾亮比温峤还早,且庾亮对桓彝又有引荐之功,桓温应该对庾亮很熟悉的才是。但由于庾亮地位超然,且为人崖岸孤高,根本不可能到桓家走动,而桓彝也不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到处串门,故桓温一直以来没有机会见过这位对自己父亲有知遇之恩的大人物。
  桓温没有猜错,堂上坐着的那位朝廷大员正是时任为持节都督豫州、扬州之江西宣城诸军事,平西将军,假节豫州刺史,领宣城内史的庾亮。也就是说,桓温的案子基本上取决于庾亮的裁定。
  庾亮仔细端详了一下桓温的面貌,接着问道:“犯人,你既然年纪轻轻,这部大胡子是什么时候开始蓄的?”
  桓温见他对自己的这部大胡子感兴趣,就回答道:“是三个多月前开始蓄的,为的是向江家父子报复的时候不被他们认得出来。”
  庾亮缓缓说道:“你的供状我已经看过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补充吗?”桓温说:“我该说的都说已经说了,该供的也已经供了。既然大仇得报,本人愿意承担一切罪过。”
  庾亮道:“杀人者偿命,这个后果你可曾想过?”
  桓温慨然道:“这个后果我早已想清楚了,父仇不报枉为人也!”庾亮严肃地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报仇就非得动用私刑不可吗?”
  桓温说:“我大半年前就已经把江播父子通敌的罪状详细禀告衙门,可是一直没有得到衙门的回复,也没有看到江播被绳之于法的迹象,眼看仇人江播就要入土为安了,心中愧对父亲的在天之灵,方不得不行此下策。”
  庾亮向宣城郡丞张俭问道:“张郡丞,既然桓温早有告状,为何不上报到我处?”
  张郡丞故作镇定地说道:“属下收到桓温的状书时极其重视,因为其中涉及朝廷命官,丝毫不敢有失。我当即决定立案,并且开始向各方搜集证据,只是因为经过战乱之后,百姓罹难,人事凋零,确凿的证据殊不易得,所以一直未能收集到足够的证据,也就暂时没有上报到大人处。请大人明鉴。”
  庾亮哼了一声:“桓彝桓大人死于国难,而江播涉及私通叛军和出卖桓大人,他是犯上了要杀头的大罪,这等重大事情都不向我禀报,那还有什么重大事情值得报告呢?”
  张郡丞惶恐道:“小人该死,小人见庾大人军务繁忙,日理万机,担心庾大人过于操劳,只是暂时不敢上报,念他江播罪恶滔天,逃得了一时,总是逃不过一世的。虽说有些重要证据缺失,但我已经把这件案子已有的各条线索全部梳理了一遍并且存档立案,就等大人亲自看过之后作进一步的裁断。”
  庾亮怒斥道:“难道什么事情都得我亲自来宛城才能处理吗?我真不知道你们这里还有多少重大事情还瞒着我!”
  张郡丞还想辩解,庾亮已经不搭理他了,转头问向桓温:“桓温,你告江播的状书是谁人所写?”
  桓温心中略有得意,不过却故作老实地回答道:“正是罪人亲自所写。”
  庾亮道:“你状书当中江家父子通敌的过程为谁人所见?”
  桓温说:“江播三个儿子带着几个家丁偷开城门是小人亲眼所见,我当场还用箭射伤了江播的儿子,至于江播本人嘛,小人倒是没有亲眼见到。当然,除了我之外,把守城门的一些士兵对江家三兄弟连同家丁偷开城门的过程是有所知情的。况且泾县城破之后生灵涂炭、百姓遭殃,而江家父子却依然活得好好的,这就是很显然的证据。”
  庾亮问张郡丞:“推断不能代替证据,桓温所列江播罪状你们可否一一落实查证?”
  张俭嗫嚅道:“城破当日,叛贼杀人无数,除了犯人桓温自状外,后来一直没有人敢于出来指证江播的罪行。”
  庾亮不满地说:“江播乃一方之长,他管辖之下的庶民肯定是不敢出来检举他的罪状,那你有没有主动派人下去泾县收集证据?”张俭满脸委屈的样子:“大人,我派了,当然派了,我已经把巡捕房最好的公差都派下去了,只是连续查了三个多月都没有找到实实在在的证据,我还差点打了他们板子。”
  庾亮嫌弃地说:“我这次也正好带了一批属僚过来,要不要让他们去泾县帮你收集证据?”
  张俭连忙摆手说:“大人军务繁忙,这点事情就不用劳烦大人的属僚亲自动手了。大人请放心,小人保证半月之内把江播父子私通韩晃的证据落实,否则大人尽管追究在下的渎职之罪,该奖的降,该免的免,小人决无半句怨言!”
  庾亮闻言微微一笑道:“既然张郡丞敢下此军令状,我也不必多言,就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
  接着,庾亮捻着长须沉吟一会,又问向桓温:“桓温,你读过些什么书?跟过什么有名望的老师没有?”
  桓温回忆了一下说:“我曾经读过《诗》、《礼》、《易》、《论语》、《春秋》,也没正经的跟过什么有名望的老师,都是父亲亲自所教。另外,我因为经常和熟人以清谈为乐,我自己也看过一些老庄之类的书。”
  庾亮继续不动声色地说:“你父亲政务繁忙,哪有许多时间教你?”
  桓温说:“家父每天晚上教我一课,第二天就由母亲督促我温习背诵,家母毕竟是孔圣人的后代嘛,对我的督促还是挺严的,我只有功课做好了才能出去玩,功课若做不好晚上就只能等着挨板子了。”
  升堂以后一直神态严峻的庾亮的脸色这时似乎一下子有了一点点的松动,过了一会,他继续淡然地问道:“那你每天是玩得多呢还是板子捱得多?”
  桓温说:“我玩多去了,我每天有大半时间都在玩,只有玩过头了才偶尔挨挨板子,就当做是锻炼身体呗。”
  庾亮接着又板着脸说:“看来你父亲可是管教不严呐!难怪你这么冲动。你习过武略吗?”
  桓温说:“我的箭术是按照家传的几句口诀练,父亲每旬都带我和几个弟弟去郊外练习射术。我搏击的本领是在街头上跟人打架练出来的,我这‘长干里之虎’的这个外号可不是白吹的,整条长干里的泼皮流氓都打不过我。我的击刺之术则是在战场上拼命拼出来的,即使与老兵相格也不落下风。如果大人能够赦免我杀人的罪过,我愿意投身军旅,我希望能够在战场上以轰轰烈烈的死来报效朝廷的不杀之恩。”
  庾亮皱着眉头说:“我是问你念过兵书没有。”
  桓温知道自己会错意,咋了咋舌头,想了好一会,很想从脑袋的存储当中掏一些兵法上的说法出来卖弄一下,可惜想来想去实在掏不出什么来,只好老实地说道:“我只在战场上实打实地战斗过,至于《孙吴兵法》什么的,我当真还没有仔细拜读过。”
  庾亮哂然道:“那你只是匹夫之勇嘛!”然后正了一正身体的姿势,清了一清喉咙,开口宣布道:“好啦,对犯人桓温杀人一案的审理暂时审到这里,犯人还押监房候理。郡丞负责调动宣城衙门的上下人等,尽全力在半月之内把与江播私通韩晃的人证和物证找到并呈报于我,其间若有疑义可与殷参军和范参军共同参详。退堂!”
  桓温向庾亮磕了一个头,口中高声喊道:“谢大人亲审!”
  当瞧着着庾亮转身离去后,桓温眼角往向殷浩那边瞟了过去,只见那家伙交叠着垂下的双手,似乎若有所思地两眼瞧天,等庾亮退堂后也跟着退堂了,也没有往桓温这边看,似乎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桓温的存在。
  然后,一脸不解的桓温就被押还牢房,他一路上心想:“这位庾大人可有点奇怪,对于自己复仇的杀人的过程一句不问,反倒问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按道理他跟父亲有旧,但是审问自己的时候说起话来又一副冷冰冰不带感情的样子,到底他与父亲的关系是咋样的?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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