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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狱中抒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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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虬髯大汉桓温杀人的手法很老练,但其实年纪并不大,也就不过十九岁的样子,只是为了掩饰脸上的一些特征而蓄意留长胡须的。
  桓温出生于永嘉六年(公元312年),就在这一年,晋怀帝被匈奴杀死在平阳。桓温的名字来自温峤,温峤是东晋响当当的一代名臣,曾拜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散骑常侍,封始安郡公。死后赠侍中、大将军,谥号忠武。
  桓温出生后的一个月里还没来得及取名,温峤在桓家见到他之后大加赞叹,说:“此儿有奇骨,可试使啼。”意思是“这孩子骨骼清奇,长大后一定是个不世出的武学奇才,来,哭几声给我听听。”
  他爸爸桓彝于是就往孩子屁股上掐巴几下,这个未来的大枭雄毫不犹豫地大哭起来,哭声震天动地。温峤再次抚掌惊叹:“真英物也!”桓彝为讨温峤喜欢,当即给这令人点赞不已的孩子取名为“桓温”。
  鉴于桓温的士族子弟身份——虽然桓彝的万宁县男是最低一等的士族,毕竟过了士族的门槛。加上他杀人的行为有大孝的故事在里面,狱卒们都没有为难他。这桓温早就抱定了必死之心,一开始也从容面对,吃饭睡觉也与平时无异。
  在转抵宣城大牢的当天,桓温向衙门的刑狱官员核对了一番口供后就被收押了。奇怪的是其后连续十来天再也没有人来前来提审,反而是他的家人得到消息后开始前来探监。
  在他羁押期间,一次只允许见一个亲人,他的三个弟弟陆陆续续都前来探望了他,这给了他不少的支持和安慰。一天上午,身子虚弱的母亲孔氏也拖着病体在桓温的二弟桓云的陪伴下,从几十里外的符里镇前来探监了。
  看到母亲凝重而忧心的神情,桓温心中顿觉凄凉,眼角不禁泛出点滴泪花。
  孔氏并没有过多责怪儿子的疯狂举动,而是语重心长地对桓温说:“温儿,我知道这三年来你忍得很辛苦,可是这难道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吗?”桓温:“我确实知道舍命杀人是不明智的举动,可是我心中总是有个声音不断的鞭策我要这样做。要不是为了照顾您和四个弟弟,我早就跟江播拼命了,否则这江播怎么可以活到善终?母亲,请原谅我对您的不孝。”
  孔氏说:“我知道你觉得这样做就是为父亲尽了孝,你自己也解恨了,可是你知道你父亲毕生的愿望是什么?你要是真能明白你父亲对你的期望,你也许就不会这样铤而走险了!”
  桓温喃喃道:“父亲的愿望,无非就是要光大门楣,重振我们家族的声望吧!我相信几个弟弟都可以比我做得更好的。”
  孔氏说:“话虽如此,这里面还有些隐秘的内幕一时半刻不能跟你讲清楚的的。算了,事已至此,过去的事情再说无益,现在的关键是你父亲过去立下的功劳能不能帮你抵罪。”
  桓温道:“《论语》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我决意复仇的时候,已经把性命置于脑后了。母亲,我的事情有桓云他们去跑就行了,您抱病在身,就不必为我的事情过多操劳了!”
  孔氏愠道:“温儿,你这是什么话,这世上哪有自己的儿子犯事不操心的妈妈?你姑且放心,虽然你犯的是死罪,但是情有可原,只要你父亲生前的故旧愿意帮忙,这死罪定然是可以赦免的。”
  桓温说:“父亲的至交就是温峤温大人呐,若不是温大人意外病逝,我也无需铤而走险了。”
  孔氏说:“这个你不必担忧,除了温大人之外,你父亲所有的故交我们都会找的,总之我们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够从这件事情当中吸取教训,不要一冲动起来就不顾后果地做事情,我还指望你来帮我送终呢!”
  桓温说:“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不智,只是我心中有一个无法排遣的声音告诉我非得这样做不可,否则我就会寝食难安。母亲,请原谅我的不孝。”
  孔氏慈爱地说:“可怜的孩子,你这是犯心魔了,所谓心病还得心药医,你为何不求教于一些有见识的长辈呢?”
  桓温说;“母亲,您应该知道,一个人在意气难平的时候,无论是谁说的话,都是难以听进去的。何况,你又不是不认识你的温儿。”
  孔氏叹道:“我怎么不认识我的温儿?就凭你这秉性,我会担忧你一辈子的,你这个不孝子!”
  桓温看到母亲动气,连忙劝道:“母亲,我知错了,母亲切莫再生气了,我这坏毛病今后改了不久行了吗?”
  孔氏道:“还毛病呢,我看你这已经是绝症了,到老也改不了的!哎,最近你二弟打听到了你小时候的玩伴殷浩现在在庾大人身边谋事呢,我们正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上他。”
  桓温说:“哦!殷浩呀,这家伙平时总喜欢跟我作对的,谁知道他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大忙呢?”
  孔氏说:“殷浩这邻家的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是那么的好学知礼,而且以前几乎天天跟你玩在一起,他怎么就不愿意帮你这个忙呢?”
  桓温说:“母亲,我哪一次在外面打架后殷浩没有在您哪里告状?我看这人未必信得过。”
  孔氏说:“人家这不是为你好吗,况且他告你状的事情是我让他去做的,你看人家这孩子多尽责呀!”
  桓温恍然大悟的说:“敢情殷浩就是您安排在我身边的小密探呀!”
  孔氏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温儿,你也不想想你以前给我们家闯过多少次的祸?你自己也遭过多大的罪?要不是天天有人盯着你,还不知道要给家里带来多大的祸害呢?”
  桓温急道:“可是有一次殷浩可把我害惨了,要不是袁耽兄的帮忙我就彻底地玩完了!”
  孔氏好奇道:“是一件什么样的事情呀!瞧你说得那么的严重。”桓温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扯开话题说:“娘,朝廷发下来的抚恤金用完了没有?”
  孔氏说:“本来我们家生活节俭,并没有用上多少。只是因为你杀人这件事情,我们用于上下打点,现在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桓温说:“那家里没有举债吧?”
  孔氏说:“财物的事情我们自会处理,你不用担心。好了,现在我也该走了。总之以后每天我们家都会有人来探你的,你还是安心等待好消息吧。”
  桓温原来是抱着必死之心刺杀江播三个儿子的,本来就做好了以命抵命的心理准备。但是在他母亲探监之后,面对有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他反而有点不适应,心里起了着实起了一番波澜。
  桓温是在苏峻之乱当中殉难的万宁县男,宣城内史桓彝的长子。桓彝的祖籍是豫州谯国龙亢,跟曹操是同乡。在西晋的世家大族中“龙亢桓氏”门第不高,甚至可以说根本排不上号,不过龙亢桓氏属于祖上阔过,却因为卷入政治而造成家道中落。桓家的远祖桓荣是经学大师,曾做过汉明帝刘庄的师傅,死后汉明帝还亲自为他送葬,在这个时候,西晋皇室司马家的祖先还只是河内温县的一个小地主。
  桓彝身为传统儒学世家谯国桓氏的子弟,经学大师桓荣的嫡系九世孙,自小自然饱读儒学经典,服膺礼教。然而,在玄风大盛的东晋士族社会,古板保守的儒家行为,是吃不了要兜着走的。
  所以,桓彝为了挤身东晋上流社会,不得不改弦更张,暂时放弃了儒家教条,而附庸风雅成了一个风格出挑的玄学青年。裸奔、酗酒、奇装异服、披头散发等等各种时尚标志,开始成为桓彝生活的主题。由于行为大胆,风格前卫,桓彝渐渐出了名,成为了诸如谢鲲、羊曼、阮孚等大名士开酗酒狂乱宴会必请的嘉宾。通过与大名士谢鲲、羊曼、阮孚等人一起酗酒、裸奔,桓彝的名气越来越大了,并最终成功地挤入顶级时尚圈“江左八达”的名人堂,成了举世瞩目的大名士。《晋书》上记载他与汝南周氏的周顗、颍川庾氏的庾亮、太原温氏的温峤结成好友,又记载了他靠近琅琊王氏,称赞王导为“”、江左管夷吾”,后来王导劝晋元帝网罗人才,征辟“百六掾”,桓彝名列其中。
  尽管名列“百六掾”,不过桓彝的政治靠山并非晋元帝,而是晋明帝。这是庾亮推荐的结果,温峤早在晋明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深得信任,庾亮则是晋明帝的大舅子。
  桓彝由于幼年丧父,从小就落入贫寒的家境。稍长,他能以积极奋进的态度对待苦难。这种积极的处世行为,深受社会赞赏,因此《晋书》上评他是“性通朗,早获盛名“。经庾亮的举荐,青年时就步入了仕途,他的第一份职务,是州主簿,相当于刺史的幕僚长。在东晋第一个皇帝晋元帝时,桓彝被任命为安东将军、浚遒县(今安徽肥东县境)县令。由于他的才华和治理能力,短短三、四年间,就晋升为中书郎、尚书吏部郎,成为正式的朝廷之官,并且很快名显于朝廷,受到当时擅权朝政的王敦猜疑和嫉恨。
  桓彝担心由于王敦的嫉恨,会给整个桓氏家族带来灭顶之灾,于是自动以身体有病为由,辞官归里,成了“无官一身轻”的布衣之士。不久,晋元驾崩,明帝继位,庾亮再荐桓彝为吏部郎。
  王敦预感到自己的权力将被削弱,遂提前领军叛乱。桓彝极力支持朝廷平叛,明帝于是擢升其为散骑常侍,参与朝廷的军机大事。凭着特有的智慧和能力,桓彝很快成了这位新皇帝的心腹。当王敦的叛乱被平定之后,桓彝因其出谋划策的特殊功绩,被封为万宁县开国男。
  王敦之乱平后,东晋急需政治上的安定以及经济上的复苏,鉴于桓彝的睿智和才干,时任丹阳(今江苏镇江市)令的温峤向皇帝力荐桓彝任宣城内史,并说:“宣城,频经变乱,宜得望实居之,窃谓桓彝可充其选。”所谓“望实”,即是既有名望又有实际才能的人。
  明帝从平定王敦叛乱的实践中,也深感桓彝确实有担负重任的能力,非常赞赏温峤的这一表荐。桓彝得知此事,立即向明帝上疏,说自己是“内外之任并非所堪”,表达他不能担当起宣城内史这一重任。
  当年的宣城郡,管辖着今天宣城市、芜湖市、马鞍山市广大区域,统领这个区域的军事、政治、经济、交通等事宜,尤其是控制境内的长江,如果控制得好,即能保障京师建康(今江苏南京市)的西面的安全。
  明帝考虑到桓彝“并非所堪”宣城内史的措辞只是谦虚之意,下诏任命桓彝为宣城内史。战乱后的宣城,一派荒芜的景象,大批流亡的百姓也尚未归来。桓彝到宣城之后首先所做的事情就是招募流民来投入到生产救灾当中,由于他呕心沥血地尽力救灾,又实施了多项亲民惠民的政策,宣城的衰败气象得到了很大的扭转。为安全计,桓彝又率领军民为宣城筑了七里许长的城墙,这是宣城有史以来的第一座城池。
  当宣城的事业基础奠定之后,为了一家团聚,桓彝把家人从京城接到宣城。
  晋成帝咸和二年(公元327年)十二月,拥有精兵万余人的冠军将军、历阳郡(今安徽和县)内史苏峻,联合占据寿春(今安徽寿县)的平西将军、豫州刺史祖约,以朝臣庾亮擅权专制为由,举兵反叛,进攻南京,史称“苏峻之乱”。
  坐镇南京的庾亮先是派遣大将司马流赶往慈湖与叛军交战,遭到惨败。司马流战死后,又命桓彝进击讨伐。
  桓彝原先与祖约关系非同一般,但是在这大是大非的重要关头,他坚决地站在了朝廷的一边。桓彝迅速率部挺进至芜湖(今安徽芜湖市),正准备顺流而下之时,没想到被以流民为核心的叛军精锐部队打得大败,只能往后逃回宣城,叛军也趁势追至城下。
  考虑到宣城郡城的城墙还没有完全完工,而自己的新兵蛋子又缺乏足够的军事训练,不久之后桓彝就带兵退到了广德(今安徽广德县)以事修整。
  在离开宣城之前,桓彝担心一旦叛军进驻宣城,家人难免被当做人质,于是把家人疏散到宣城以北一百多里外的符里镇,这里建有桓彝母亲的坟柏以及为守孝用的住房。
  在桓彝正要领兵起拔退往广德的时候,打着背包的桓温突然而来,坚决要求跟在父亲身边,说是已经跟母亲商量好的。
  由于时间紧迫,桓彝只好带着桓温上路。
  在广德屡屡传来叛军击败朝廷军队的消息,桓彝心中十分不安,总想援助王师,拯救朝廷,于是又迅速率军进驻泾县(今安徽泾县),在乌溪岭修筑工事,伺机回师宣城。
  当时,泾县已经传来了苏峻叛军攻占了京师建康的消息,当时不少州郡都惧怕叛军势力,纷纷派人向叛军求和以及投降。桓彝手下部将也劝他佯装与叛军议和,以避开叛军的势头和保存实力,桓彝对这种建议一听到后就马上加以痛斥:“吾受国厚恩,义当致死焉。能忍垢蒙辱,与丑逆通问?如其不济,此则命也。”于是,桓彝选择了奋力的抵抗,派遣将军俞纵坚守泾城门户石兰。却没想到苏峻手下的劲将韩晃率部从东南方向包抄过来,韩晃攻破了石兰防线后,亲自帅军进逼泾城。
  在桓彝的死守之下,小小的泾县居然屹立了数月而没被攻破。
  在苦守孤城守城的日子里面,桓温异常积极地随父抵御叛军,把自己失恋的伤感发泄到攻城的敌军身上,用弓箭和石块痛击了不少的叛军。
  到了咸和三年六月,韩晃见久攻不下,于是以屠城的威胁来恐吓泾县军民,桓彝悍然不惧,奋力督促守城。
  泾县县令江播是当地土豪,见叛军势大,害怕叛军攻破城池后屠城,在与叛军暗通款曲后,让三个儿子暗中打开城门,导致叛军一拥而入。
  桓彝无奈之下只好在几个手下的护卫下冲出城外,但不久叛军追至,为了不致父子同落敌手,他命令桓温分散突围。桓彝在叛军追至后,最终在与敌军搏斗中身亡。
  桓温为了躲避敌军,藏身在野外,以采集野果和鸟蛋为生,餐风露宿,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捱到叛军退走,才得以潜回符里镇与母亲会合。苏峻之乱平定后,为了把桓彝迁葬回符里镇,桓家用尽了所有的积蓄,全家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
  在艰难困苦当中,桓温反复咀嚼父亲生前跟所他说的最后那一句话:“温儿,你一定要记住,我死了没关系,最重要的是我们桓家必须重新崛起!为了我们桓家,我们必须分散逃跑,你快走!走!”。
  桓彝的离别告语象魔咒一样,在他的潜意识当中支配着桓温一生的思想与行为。
  为父亲守孝三年后,桓温向宣城內史官署衙门举报江播协助叛军的罪行,可惜无人理会。
  自从他父亲死难后,他们一家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为报父仇,的三年里面,他一直生活在复仇的阴影之下。
  咸和四年(公元329年),四月,温峤从建康返回江州的途中路过牛渚矶,比较八卦的他听当地人说这里的水下多怪物,便命人点燃犀角下水照看。当夜,温峤就中了风,回到武昌后没有几天就去世了。桓家因此失去最密切的政治盟友,而桓家又不能提供直接的证据,检举揭发江播投降叛军之事便不了了之。
  不得已之下,苦练武功成了桓温这段时间的生活的基本内容,伺机报仇成了他生存的唯一目的。
  现在大仇已经得报,原先并不看重的生命却反而显得珍贵。他暗暗地发誓,如果将来一旦有机会免去死罪,他一定要尽力帮助家族光大门楣,以实现父亲生前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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