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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离闻言，很有些不好意思，他太想当然了，或者说，用仙界的标准来衡量凡间的水准，无异于“何不食肉糜？”这种无脑的发言，着实应该感到惭愧。
不过现在的情势，也由不得他多惭愧了，毕竟，晚宴这个名词，往往意味着和社交挂钩，而这却是姜离最不擅长的领域——人缘够好的话说不定也不会被赶下凡间来了……
“姜大哥？”
颜烨看着莫名消沉的姜离，有些担心地拍了拍他。
“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些事情而已。”
姜离回过神来，朝着颜烨笑了笑，示意他安心。
“您是担心大家可能相处不好吗？安心吧，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哦！”
似乎看出了姜离心中所想，颜烨自信满满地道。
“之前在路上你说那几个很麻烦的家伙的时候，表情可不是这样的……”
姜离瞪着一双死鱼眼吐槽道。
“啊哈哈哈，那些细节请您千万不要在意……快点进去吧，大家肯定都等急了……”
颜烨尴尬地打着哈哈，试图转移话题。
“盯——”
姜离看了他一会儿，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走吧。”
颜烨如释重负。
……
小楼内的空间比外表看起来大很多，显然经过了某些空间扩张。单是门口的走廊就有很长——不知道是哪里的建筑风格才会设计这么一个在姜离看来毫无意义的模块。
倒是走廊两旁挂着的东西很有格调——西方的油画，东方的水墨画，霓虹的和风娃娃，动物标本，剪纸，灯笼以及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不一而足，但是有一点倒是很统一——不管是哪国的文化精粹，在这摆着的都是假的……
姜离总算明白了，颜烨之前说的‘监护人很抠门’是个什么意思了……
还真不是一般的抠门啊……
姜离强忍着吐槽的欲望，还有满满的违和感，绷着脸走完了这一条除了跌份外没有任何用处的走廊，到达了走廊的尽头。
然后，豁然开朗。
走廊的尽头，赫然是一个宽广的大厅，或者说，更像一个安静了些许，且没有侍者的酒吧，数十人以三四人或者五六人或者更多人扎堆，零散地分布在一张张小桌旁，各自交谈着些什么。
这数十个人衣着各异，有的精致，有的褴褛，更多的是各种奇装异服，显然是来自社会的各个阶级，但他们却能够很自然地聊到一起去，其原因也很明显——他们都是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非人，有时也被称为异类的存在。
一眼望去，熟面孔也是有的，茗曦，殷鸿，宫凡都在场中，却独独不见了姬夙夜的身影。
此时的宫凡一反昨日的精悍模样，一身小清新的打扮。正满脸春风般的笑意，坐在一位冷若冰霜的漂亮小姐姐身旁，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
小姐姐时不时敷衍地回上一两句，手上的动作倒一点都没闲着，一刻不停地给茗曦夹着菜——值得一提的是，在面对茗曦的时候，小姐姐的笑容如春天般温暖，并且还带着满满的怜惜，似乎小丫头跟着姜离受了多大苦一样。
反观宫凡，得到对方“嗯”“是”的回答后，便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一般，对对方双标的反应毫无怨言，脸上的笑容愈发地灿烂，更加努力地搭着话。
坐在他俩中间的茗曦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着吃的，一边对着宫凡翻白眼，后者正处于神魂颠倒之中，对茗曦的小动作一无所觉。
果然还是不去打扰这几个人和谐的气氛比较好……
姜离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做出了这个无比明智的决定。
“对了，颜烨，你在这儿有什么熟人吗？有的话就去找他们吧，不必跟着我的。”
姜离看到颜烨正昂着头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连忙开口道。
“啊？是，我确实在找一个朋友，不过好像他这次缺席了，他倒是确实挺不合群的来着……如果姜大哥不介意的话，我去给他打个电话好吗？”
“当然没问题。”
颜烨感激地笑了笑，然后快步跑开了。
这家伙也太礼貌了点……
姜离看着颜烨的背影，有点哭笑不得。
微微摇了摇头之后，姜离朝着殷鸿所在的桌子走了过去。
没办法，整个会场他就认识那么几个人，宫凡那边的气氛太微妙他不想引火烧身，想来想去也只有殷鸿大叔这边稳妥一点。
当然，不知道当大叔知道自己被姜离当成备胎后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不过想来会很复杂吧……
殷鸿这边，其实也在忙着，他正和一身道袍打扮的长者聊天，这位长者面容清矍，气质超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气派——不用怀疑，仙界对于世外高人也有同样的刻板偏见，只不过他们眼中的世外高人等级更高罢了。
而殷鸿的表现，也更加印证了道袍长者的不凡，原本的他，虽然气质颓废了点，实力差了一点，妻管严了一点，还是有一些高手风度的，而这份高手风度在他给姜离和茗曦点上那一份外卖的时候，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在姜离心中的地位获得了无限级的拔高……
就是这样的一位高手……嗯，高手，在这位道人的面前，就像一位虚心求教的小学生一般，俯首帖耳，心悦诚服。
因为离得远，加上异类说话时都会不自觉地加点小心，姜离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从殷鸿的表情来看，想来一定是某些精深的修行问题吧。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朝闻道，夕死可矣”？
没想到，即便是凡间，也会有如此一心向道和诲人不倦之人！？
姜离颇有些钦佩地想到。
怀着如此的心态，姜离刻意地压低了脚步的声音，以免打扰到他们，然后悄咪咪地走到了他们身旁。
于是，他听到了——
“道长，此次股市崩盘，我应忍痛割肉，抑或放手一搏，尝试抄底？还请道长为我解惑。”
殷鸿大叔面带虔诚之色，恭恭敬敬地给道长点上根烟，诚恳地问道。
姜离如遭雷击，整个人呆住了。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大概，是自己美好的幻想，和这群家伙身为异类的尊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