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还敢不敢喝了?

　　沉寂中，东武昊旭轻吟道：“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父皇一生爱枫，所以才会选中落霞山……”
　　不等东武昊旭的话说完，东武昊宇便将他打断，问道：“那为何不将帝陵修在落霞山？还有，父皇特意嘱咐不留碑不留名，这又是为何？”
　　望着东武昊宇，东武昊旭非但没有任何不喜，反而有着赞许，道：“能想到这些，看来你疑惑很久了。”
　　重重点了点头，东武昊宇开口说道：“我问过达叔，可他不愿告诉我，说我太小。”话到最后，东武昊宇更是瞪了东武达一眼。
　　看着东武昊宇眼中的期待，东武昊旭终是开口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父皇一代天骄，我们兄弟几个也可谓是天之骄子，此时固然荣耀，可百年后呢，千年后呢？想历代开国帝王，那个当不得圣贤，荣耀一世，可终也湮灭在这滚滚红尘之中。父皇大才，岂能不明所以。”话到最后，东武昊旭眉头一挑，一脸傲然。
　　此刻，东武达脸上一片黯然，灰白眼眸透着无尽悲伤，低沉着声音说道：“主人不想有人打扰他的安静。”
　　听四哥和达叔如此说来，东武昊宇似明白了什么，却也更加疑惑。不等东武昊宇开口，东武昊旭接着刚才说道：“父皇大才，可终究一凡人罢了，虽能保我东武家一时，却不能保我东武家生生世世，也不能佑我东武家江山生生世世。所以，帝陵内只是父皇的衣冠冢，真身埋骨在这落霞山，不留碑不留名，只愿与落叶齐朽。”
　　再次一顿，东武昊旭摇头发出一声苦笑，道：“父皇既然猜到我必反，想来也已原谅我了，只是，那为我而死的千万英灵，我东武昊旭有何颜面去面对他们？”
　　看东武昊旭如此模样，东武昊宇却是不知能说什么，一声轻叹同时斟满一碗酒递了过去。
　　径自接过一饮而尽，东武昊旭脸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不过虎目中却是有泪水流下，大笑道：“自己做了错事，却让无数人代为受过，我东武昊旭还何以为英雄。天下兵马大元帅？哈哈，我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说到悲痛处，东武昊旭直接拎起酒坛，大口大口灌了起来。
　　听到东武昊旭的话，一直沉寂的东武凌竟是颤抖起来，五指更是深深掐进手掌。
　　好久好久，东武凌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悲愤起身走到桌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而后又走到东武昊旭身侧跪下，再次磕了三个头，道：“东武凌不过一弃儿，承蒙先帝收养赐名传授武艺，后来更是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先帝大恩，东武凌万死难以为报，然先帝对东武凌唯一要求，就是侍奉四少爷。”
　　“东武凌跟随四少爷三十年来，四少爷始终待我如手足，对于少爷大恩，东武凌不仅无以为报反而在四少爷最需要时候，倒戈一击。东武凌先负先帝所托，后负公子厚爱，还有何颜面活苟活于世。”话到最后，东武凌竟是发出一阵比哭还难听的笑声，五指间已有鲜血淌下。
　　“痛快，痛快！”大叫声中，东武昊旭放下酒坛望着东武凌问道：“敢不敢陪我喝一坛？”
　　抬起头盯着东武昊旭的双眼，东武凌沉声说道：“公子所应之事，东武凌莫不敢辞。”
　　“好！”一声大喝后，东武昊旭对东武达说道：“麻烦达叔再拿两坛酒过来。”
　　发出一声叹息，东武达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出大殿，本就佝偻的身影看似更低了几分。
　　当东武达消失在暗夜之中，东武昊旭突然笑了出来，道：“大丈夫有所谓有所不为，既然做了，就不应后悔，不过……”拉长的声音中，东武昊旭脸上露出一抹痛苦神色，接着说道：“错了，就应该受到惩罚。”
　　听到四哥那奇怪的话，再看到他的神色，东武昊宇心生不妙，大叫道：“四哥？”
　　此刻，东武凌似猜到了东武昊旭要做什么，也是一声大叫，道：“少爷！”悲凉的叫喊声中，东武凌胸中一热，不过硬将到口中的鲜血压了回去。
　　看东武昊旭嘴角流下一抹血迹，东武昊宇已经明白四哥做了什么，也在突然间明白四哥为何要将达叔支出去。
　　“四哥，千万别做傻事啊！”大叫声中，东武昊宇挥掌印向东武昊旭的胸膛，将内力送进东武昊旭的经脉。
　　或是受到东武昊宇内力的刺激，东武昊旭噗嗤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将一袭白衣染成血色，而一张脸庞却是白如纸，其中还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在真气输入东武昊旭身体的一瞬，东武昊宇已经清楚他筋脉尽断，尤其是丹田已毁，几乎没有恢复的可能，然而东武昊宇的手掌并不曾收回，试图将他体内的真气连起来。
　　冲东武昊宇笑了笑，东武昊旭摇头说道：“没用了，小七，收起来吧。”
　　与东武昊旭对视片刻，东武昊宇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戚戚的说道：“四哥，你这是何况啊？”
　　东武昊旭并没有回答，只是冲东武昊宇笑了笑，而后拎起了酒坛。烈酒沾了不少血，已然变得血红。故意摇摇酒坛，甚至有血酒飞溅，而后笑望着东武昊宇和东武凌说道：“还敢不敢喝了？”
　　这次，两人都没有开口，却是同时把酒碗举了起来。见此，东武昊旭不由发出一阵大笑，叫道：“不愧是我东武昊旭的好兄弟，来，我们喝酒。”
　　听到东武昊旭的笑声，东武达脸色大变，急速奔向大殿。未曾进去，东武达已闻到一股血腥味，佝偻的身体更是一阵摇摆。
　　缓步走了进去，看看东武昊旭惨白的脸庞，再看看满地的鲜血，东武达佝偻的身体竟是一阵摇晃，甚至闭上了眼睛，可泪水已从眼角流下。
　　深吸一口稳住身躯，东武达才睁开双目。走到东武昊旭对面坐下，嘶哑着声音说道：“这酒，给老奴也倒一碗吧！”
　　望着东武达那似风中残烛的身影，东武昊旭眼中有过不忍，不过口中却是说道：“好，小侄敬达叔一碗。”
　　目无表情的接过血酒，然而东武达又是一阵控制不住的颤抖，其中更有点点血酒洒下，如同流淌的鲜血。见此，东武昊旭、东武昊宇、东武凌三人都不敢看下去，纷纷举起酒碗，大口灌下，其中更有泪水滴下，混着鲜血，灌入愁肠。
　　扔掉酒碗，东武昊旭却是拎起一坛酒，打开封口递给东武凌，道：“还敢不敢喝？”
　　“为何不敢？”大叫声中，东武凌伸出双手想要接过酒坛。
　　东武昊旭并没有松手，而是双眼直直盯着东武凌说道：“是为我令呢，还是愧疚？亦或，可怜本王。”
　　愣了片刻，东武凌沉声说道：“东武凌愧对王爷。”说完后东武凌一把夺过酒坛，大口大口灌了起来。
　　见状如此，东武昊旭再次拿起一坛，然而酒刚开封却是被东武达夺了过去。
　　望着东武昊旭，东武达目无表情的说道：“四少爷今日不能再喝了，这坛酒，老奴代少爷喝。”说完后也不待东武昊旭同意，东武达拎起酒坛倒进口中。
　　见东武昊宇也盯着自己，东武昊旭眉头轻皱，道：“莫非小七也想替四哥喝一坛？”
　　盯了东武昊旭半响，东武昊宇苦笑道：“四哥，今日不能再喝了，不为其他，就为达叔，四哥也不能再喝了。”
　　顿时，东武昊旭眼中有过一丝迷茫，随即便是一声苦笑，低头说道：“确实不能再喝了，不然，恐怕真要醉了，可是……”
　　一声可是，听得东武昊宇眉头皱起，问道：“可是什么？”
　　摇头发出一声苦笑，东武昊旭低沉着声音说道：“你们都醉了，难道能忍心我一个人独醒？杏花春给我总可以吧！”
　　“杏花春醇厚，四少爷少喝些不防事。”东武达先东武昊宇开了口。一坛五斤重的烈酒下去，东武达脸上竟有些发红。
　　东武凌也将一整坛烈酒贺礼下去，只是手中还拎着酒坛，低着脑袋也不知在想着什么。突然，东武凌眼中有过一丝决然，抬头说道：“四少爷……”
　　不等东武凌把话说完，东武昊旭便将他打断，道：“莫非东武凌你还想再喝一坛？也好，本王今日不能喝酒，东武凌你就替我喝一坛。”说话间，东武昊旭又递了一坛过去。
　　不见东武凌伸手，东武昊旭眉头一皱，道：“怎么，你不愿意？”
　　与东武昊旭对视良久，东武凌终是接过酒坛，撕掉封口倒入口中。
　　东武昊旭一直看着东武凌喝酒，苍白的脸庞上再次露出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直到东武凌喝完。
　　两大坛烈酒足有十斤，便是东武凌死灰的脸庞上竟也浮起一抹红晕，看去不再呆板、默然，只是东武昊旭并没有放过东武凌的打算。
　　提起那坛带血的酒，东武昊旭又递了过去，口中同时说道：“还敢不敢喝了？”说话间，东武昊旭故意晃动酒坛，使得鲜红的烈酒洒下，如同点点鲜血流淌。
　　望着东武昊旭，东武凌两眼通红，沙哑着声音说道：“四少爷所赐，东武凌莫不敢辞。”大叫声中，东武凌扔掉手中酒坛就要抢夺东武昊旭手中血酒。
　　东武昊旭并没有松手，反而大叫了声好，道：“我就在等你这句话，本帅已经是废人，从此，你就负责本帅安危。”
　　顿时，东武凌不由一愣，望向东武昊旭的目光极其复杂，震惊、迟疑、悔恨，两手更是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以致酒坛从两人手中跌落发出一声巨响，四散的血酒，将几人的衣衫染成血色。
　　“少爷！”忍不住的叫喊声中，东武凌终是留下两行热泪。
　　……
　　东武王国，钦天监观星台，看破军星越来越淡，几乎微不可查，监正和少监两人总算松了口气，少监更是笑道：“监正大人，破军，隐杀，破狼三星再难汇聚，我们总算可以交差了。”
　　重重点了点头，监正开口说道：“本官这就去写折子，等天明便进宫。”
　　看监正大人离开，少监又是一笑，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候习惯性得望了眼天际，脸色大变。
　　天际，七杀星正一点点亮起，带起血色的诡异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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