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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小时候,村头乘凉的老奶奶讲过一个鬼催丧故事。
建国前,附近村里的有位洪财主娶了一名年轻貌美的小妾。
古稀之年娶娇妻,喜气一桩。可谁曾想,过门没几天就传出小妾与某个长工有染的丑闻。
事发后,二人被施加了封建年代特有的酷刑,浸猪笼。折磨致死后连尸骨都被扔进黄河中,可见洪财主心中怨恨有多甚。
这一恨不要紧,恨出事儿来了。
家乡殉葬习俗讲究叶落归根,人死发丧。
据习俗,如果人死后不能发丧入土,将无法进入阴间,会化为孤魂野鬼永远在阳间游荡。
如若是惨死之人,那后果更严重,会化为索命厉鬼,为害乡里。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异常。等到了下一年小妾忌日,怪事发生了。
深更半夜,洪财主家的大门被“咚咚”敲响了,打更长工开门一看,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只看到门口摆着发丧用的一对香烛与几个黄纸元宝。
第二天一大早,打更长工莫名其妙死了。
在他的坑头前,赫然摆着一对香烛与几个黄纸元宝。
随后,在接下来的每天深更半夜,洪财主家的大门都会被无缘无故敲响,等到了天亮,都会有一人莫名其妙死去。
每个死者的坑头前,都会摆着一对香烛与几个黄纸元宝。
发生如此诡异事情,洪财主家上下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有人说,这是当年惨死的小妾因为没有被发丧入土,变成了催丧怨鬼前来报仇,死者炕头前的香烛元宝就是证明。
洪财主害怕了,赶紧散发钱粮驱散了家丁长工,带着妻儿逃离他乡了。
可催丧怨鬼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凡是当年曾参与施加浸猪笼酷刑的人,无论逃到那里,先后在深更半夜被厉鬼催丧,无一人幸免。
这个鬼故事,听起来并不算恐怖。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我甚至感觉有点老套。
可没想到,若干年后,发现这居然是个真实故事。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某一天我发现,故事中上门催丧的厉鬼不是小妾冤魂,而是我……
我叫安平,出生在黄河流域的某个乡村。
两年前,身为十里八村中为数不多的几名大学生之一,可谓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可好景不长,母亲突然病倒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我的学业、城里女友以及将来的美好前程一举击碎。
母亲的病非常不一般,需要一笔巨额医疗费。
几乎什么办法都想过后,老舅帮我想出一条不能算法子的法子。
让我去县城里洪老鬼的扎纸铺里当卖身徒儿。
卖身徒儿,是我们那地方兴起的,供走投无路的孩童与半大小伙子谋生的一条营生。
建国后的那场打倒牛鬼蛇神的风暴之后,一些具有迷信色彩的行业遭到重创。
等近些年思想解放,这些具有神秘色彩的行业又遭到不被认可的待遇,双重打击下,几乎凋零殆尽。
为了能将祖传手艺传扬下去,特殊手艺人便重金收买贫困人家的孩子,作为继承人培养。
久而久之,形成了家乡独有的“卖身徒儿”这项封建落后的风俗。
洪老鬼,是目前县城里唯一仅存的扎纸匠。
早在没考上大学前,就听说他四下收卖身徒儿。
可即便开出高于其他行业数倍的价钱,却没有一户穷苦人家肯将孩子卖给他。
据传言,洪老鬼不是人,是鬼。
他所干得营生不仅仅是卖纸元宝、扎纸人那么简单,暗地还经营与鬼谋财的吓人勾当。
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鬼呢。
明知是谣传,但自古黄河诡事多,像什么河滩过阴兵、河鬼索命等传闻深入人心。
因而,凡是传言与鬼神有所牵连的人,都被敬而远之。
乡亲们即便家中再穷,也不会把孩子往怪力乱神的火坑里推。
我会选择当洪老鬼的卖身徒儿,不为其他,只是因为只有他出得价钱够给母亲看病。
按照老舅与洪老鬼约定的时间,到了县城已经下半夜。
等拐入一条少说也有几十年头的老街道,无需老舅指认,我大老远就看到了即将度过一生的那间扎纸铺。
扎纸铺是一间晚清民居式的破旧四合院,看到屋檐上挂着“洪氏扎纸铺”的那个破牌匾,我第一印象是,这么破旧的清朝样式小民院,城建时期怎么没把它拆掉?
待老舅敲了敲铺门,一个令我心里一突的老头出现在眼前。
老头身形佝偻,头发稀疏,一张老脸的皱纹如同黄土坡上水土流失导致得沟壑,密密麻麻。
长得跟鬼一般,怪不得叫洪老鬼。
似乎事先得到过消息,一看到老舅,洪老鬼脸上千沟万壑的老皮折子挤出一个恐怖笑容,摆手招呼我们进屋了。
按照卖身徒儿的规矩,领上门并不代表成交,还需要买家过目满意后才行。
“洪老鬼,这下你可捡到大便宜喽。”
被洪老鬼请到土炕点上烟卷,老舅唾沫横飞,将我“憨厚、实诚、大学生”等优点倒豆般抖落出来。
洪老鬼只是客套笑着,闷头吸烟一声不吭。
从始至终,他那两颗浑浊得几乎没有瞳孔的花白眼睛一直默默盯视着我,纵使脾气大大咧咧的我也被看得心里直发毛。
“这后生不错,我收下了。天色不早了,吃过饭再走吧。”
抽完两袋烟后,洪老鬼终于扯着沙哑嗓子应声,随即下炕端上来一锅贴饼子与土烧,还有两盘小菜。
母亲的医疗费算是敲定了。
交易成功,我有点心酸,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放下心来的老舅叮嘱我好好跟着师父学手艺后,招呼我上坑吃晚饭。
赶了半夜的路,我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
刚拿起筷子,一个烟臭熏天的烟杆砸在手背上。
“既然入了我的门,现在就遵守我的规矩。以后,你白天不准吃饭。”
“这是什么规矩?一上来就虐待俺安娃子啊?!”
没等我有反应,老舅抢先不满了。
“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莫怪莫怪。心放宽宽儿,等午夜一过,我会备一桌过年大饭当拜头饭。”
老舅在十里八村颇有威望,见他责怪,洪老鬼殷勤敬酒解释。
听闻要给我年三十的待遇,再加上见多识广的老舅也早听说过神秘色彩行业确实有一些古怪规矩,便不吱声了,扭头安慰我。
“安娃子,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既然你入了门,老叔就不多说什么了。如果以后这老家伙虐待你,就立刻来找俺告状,俺饶不了他!”
老舅的撑腰话,我没听进去多少。
此时,思绪全被洪老鬼刚才提到的“拜头饭”所牵引。
拜头饭,是我们这里的方言,指在师父家所吃的第一顿饭,在家乡各行各业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令我不解的是,明明是拜师饭的意思,却叫拜头饭。
这让我不由想起古代死囚所吃的人生最后一顿饭,断头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