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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陆一念捧着热气腾腾的鸡汤馄饨,小心翼翼放在桌上,碗边的温度有点烫,她放下后慌忙捏了捏耳垂。
鲤灯卧室的门关着,时雨倚在门边看着她。
陆一念直起身来,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他:“鲤灯之前……为什么搬走?”
时雨轻笑:“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那次漫展回来之后,他就怪怪的。”陆一念迎上他的目光,“虽然你们的事情我不应该多问,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个疙瘩。”
时雨走近她,由于身高的关系,他俯视着陆一念,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感情:“陆老师,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一个男人,莫名其妙就住到你家里,你连房租都没有收他的,甚至他走了还跑过来嘘寒问暖。身为一个步入社会的人,你的警惕性是不是太差了点?”
话虽这么说,陆一念心里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但是不知为何,一对上时雨这个人,她心里就有那么几分莫名的不爽。
“或许是我太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但是作为鲤灯的朋友,你这样说话,恐怕不算是维护他吧?”陆一念还击过去。
“所以你今天来是要做什么呢?来自粉丝的骚扰?”
骚扰?
陆一念的拳头握了又握,脱口而出:“我打算让他搬回去。”
时雨侧过脸去,笑得肩膀都在颤:“陆老师,心血来潮比自以为是要恶劣多了。”
“怎么叫心血来潮?”陆一念严肃起来,“他独居在这里病成这样,就算小猫小狗都不可能撒手不管吧,更何况一个大活人?”
“他不可能和你回去的,即便他照顾不好自己,我那边也可以收留他,就不劳烦陆老师了。”时雨挑眉。
他终于说出来了。
陆一念心里升起一团无名火,还有些委屈。
这人该不会对鲤灯有奇怪的感情吧!
跟那么多花痴抢男人就算了还要和男人抢男人!
“你是他的朋友,我也是,你能做到的,我凭什么不能做?”陆一念理智崩断地按下时雨的肩膀迫使他坐在沙发上,这次,换陆一念用威胁的目光来俯视他了。
不行了,大脑一片空白。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这时,鲤灯忽然推开房门,皱起眉头:“吵什么。”
似乎完全没被眼前这一幕所影响。
“啊……”陆一念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无礼的事情,她连忙松开按着时雨的手,时雨仍被她惊得愣在那里。
“对不起,我今天不太舒服,我……我先回去了。”陆一念拎起自己的包,逃也似的就要走。
鲤灯伸出手拽住她,她诧异地回过头。
“又不打算让我搬回去了?”鲤灯看着她,嘴角透着笑意,“女人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啊?”陆一念一怔,“我……不是,你搬回去,没关系吗?”
鲤灯轻松道:“嗯,这次没关系了。”
“这次?”陆一念还是很懵。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结果令她的心情明朗了起来。
鲤灯凑到时雨身边,端起桌子上的馄饨,问他:“一起吃点儿?”
“不用了,我挺饱的。”时雨无奈一笑,“人不可貌相,你的这位房东小姐还真是猛。”
陆一念闻言红了脸。
“时候不早了,我先撤了。”时雨收起空空如也的保温壶。
“嗯,今天多谢了,回去好好休息。”鲤灯说。
“你才是。”时雨的目光在陆一念身上停留了一秒,转身离开。
总感觉以后要有什么狗血的戏码。
陆一念打了个寒噤。
二十六。
时雨走后,陆一念和鲤灯独处时的气氛变得有些不一样。
像是,冷战后和好的小情侣一样。
陆一念晃晃脑袋,努力甩掉这个想法。
“你晚上吃饭了吗?”鲤灯很平常地问。
“吃了。”
“哦,那锅里的馄饨我就都承包了。”
“吃吃吃,没人跟你抢。”
不对,这些不是重点!
陆一念定了定神:“你之前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鲤灯进食的动作一顿。
“知道白鸟结社吗?”鲤灯放下汤匙。
陆一念想了想:“那不是你所属的配音社团吗?还挺有名气的呢。”
“嗯,”鲤灯倚在沙发上,“我的地址,就是社团内部组织匿名公布的。”
“什么?”陆一念惊呼。
“很匪夷所思是不是,但这就是他们提高社团热度的卑劣手段,几乎每个火一点的成员都被曝光过,屡试不爽。”鲤灯苦笑,“我的地址被曝光后,我挺生气的。之所以住在你家,一方面是真的没地方可去,一方面是住在你那里,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旦曝光我和女性同住的话,也有掉粉的风险,他们不会做费力不讨好的事。”
果然有太多人关注的话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陆一念叹气。
“但是后来时雨提醒我,我才发现,这么做相当于把一部分风险分到你身上,对你不公平。”鲤灯望向她,“现在,你还想我搬回去吗?”
“白鸟结社……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陆一念的情绪仍无法平复,“你为什么还待在那里,退出不行吗?”
鲤灯摇摇头,没有再说话,继续吃着碗里的馄饨。
怎么会有这种组织?
把人当什么了?
陆一念看向鲤灯,他的目光那么沉重,沉重得她非常想把他身上背负的分过来一些。
“今天这些话就不要和别人说了,一会我送你回去。”鲤灯说。
“我一个人可以回去。”
鲤灯一笑:“也是,你比我靠谱多了。路上注意点,到家发个消息给我。”
鲤灯觉得胸口有些闷。
事情的原委她已经都知道了,做出这样的选择也不奇怪。
不,普通人都会这样选择吧。
但是鲤灯却隐隐觉得,有些落寞。
他的落寞渗了一些在脸上,恰好被陆一念捕捉到。
鲤灯感觉一只温暖的手落在自己头上。
“你也好好休息,明天感觉好些了就收拾一下行李,晚上我来接你。”抬起头,眼前是陆一念温暖的笑颜。
“你……?”鲤灯直直地看着她。
“怎么?又要怨我摸你天眼啊?”陆一念故意加重力度揉了揉他的头发。
不知是不是烧得太厉害,鲤灯感觉眼眶在发烫。
这种感觉,就像是辗转流浪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干嘛不说话?你是不是不舒……”陆一念话还未说完,便被鲤灯拥进了怀里。
“谢谢。”他轻声道。
忽而被这样一抱,陆一念有些慌张,她触到了鲤灯的背,并不十分宽硕。或许他已经压抑到极限了。
陆一念轻轻拍拍他,像哄孩子一样。
“都会好起来的。”她柔声安慰。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二十七。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到脸上,将陆一念唤醒。
陆一念看了眼时间,已经早上九点多了。
不过还好是周日,不担心迟到的问题。
她换好衣服,打着哈欠推开门。鲤灯正懒洋洋窝在沙发上,宽大的衣领露着锁骨,阳光将他的发梢点染成金色,看起来像小动物般柔软又可爱。
他抬眸看向陆一念:“饿了。”
“……你不是不吃早饭的吗。”
“时差没倒过来,我四点就醒了。”鲤灯无奈地摸着咕噜响的胃。
自己是睡得晚,他是醒得早。
看来有“独居恐惧症”不止自己一个人啊。
这样想着,陆一念“噗嗤”笑出声。
“你笑什么?”鲤灯有些尴尬。
“没什么。”陆一念哼着歌下厨去了。
今天的阳光真暖和啊。她想。
究竟为什么会让鲤灯搬回来,陆一念自己也不是很想得清楚,她明白自己已经不是可以只凭心情做事的年纪了,但她仍任性了一次,带着那一点点希冀,一点点依赖,和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说不定,鲤灯也如她一样,任性了一次呢?阳光渐渐渗透到陆一念微翘的嘴角。
生活本来就是这样,不需要什么理由的嘛。
沙发上的鲤灯抱着枕头,侧目看着陆一念煮饭的背影,久违地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如果要结婚的话,和这样的女孩不是挺好的吗。
鲤灯呆愣愣地想着。
等等?
不对!我在想什么!
回过神来的鲤灯面红耳赤,仿佛打开了什么不该打开的大门。
直到陆一念端着早餐送到他面前,他的目光仍闪烁不敢看人,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怎么啦你?”陆一念把筷子递给他,奇怪地问。
“没。”鲤灯仓鼠似的揉揉脸颊,努力变得正常起来。
陆一念并没太注意,开始了下一个话题:“时雨和你是一个社团的吗?”
“是啊。怎么想起问这个?”鲤灯喝了口粥,赞道,“这粥不错,久违了。”
“你们平时关系很好吗?”陆一念小心翼翼地问。
“挺好的吧,彼此合得来,那家伙人还不错。”
哪里不错啊?陆一念又想起那晚时雨面无表情语气却阴阳怪气的样子:“感觉他……有点古怪。”
“可能因为他不太擅长和别人沟通吧。”鲤灯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算是个挺让人担心的年轻人。”
“年……年轻人……”陆一念硬生生憋下了已经到嘴边的吐槽。
尽管鲤灯这样说,陆一念仍觉得有些不安。
算了,反正之后避免和时雨见面就好了。
陆一念咬着筷子,若有所思。
鲤灯抬眸看着她,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竟忘记了。
陆一念的刘海一直是规矩的三七分,短的一侧被一粒叶片形状的发卡束起,露出的巴掌大的脸儿又白皙光滑,鼻挺唇俏,显得精致可爱,说是大学生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糟糕的是,鲤灯现在多看她几眼,心绪便有些乱。
……怎么回事呢我。鲤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种老不正经的感觉。
想想日后要继续住在一起,不知为何,鲤灯的心境与之前已经截然不同。
但无法否认的是,他是开心的。
二十八。
当时雨录完最后一句台词走出大厦时,天已经快黑了。
录音棚里往往是看不到太阳的,时间在无数次揣摩情绪与发声间悄悄流逝,对于认真且热爱工作的人,不过弹指一挥间。
晚上去吃砂锅面好了。时雨这样打算着。
“今天辛苦了,台词量可不小啊。”
时雨听到背后传来的这个声音时,忽然感觉身上压了块石头般沉重。
男子从背后绕到他面前来,狐狸般狭长的眼睛朝他一弯:“时间还早,一起去喝一杯?”
“您女儿自己在家没关系吗?”时雨避开他的目光。
男子爽朗一笑:“晚饭给她留在冰箱里了。只是邀你小酌一杯,又不是要喝得烂醉才回去,担心什么?”
时雨没有再说话。
看来,这次推不掉了。
灯光寥落地分布在店里的每一寸空间,闲逸悠扬的音乐萦绕四周,平和安静,所有人都是有默契般轻声交谈,似乎稍微聒噪一点的声音都会打碎这份幽雅安逸的气氛。而那些窃窃私语又几乎融为一种令人渐渐习惯的足以无视的底噪,霎时间耳边就只剩下了冰块与玻璃杯清脆而微小的碰撞声。
但时雨不大想待在这里,比起肚子饿,面前的男子是更让他头疼的原因。
“我还挺喜欢这里的,”男子晃着手里的杯子,自顾自地说着,“不吵不闹,适合养老。”
保养得那么好,哪里看得出是奔四的男人,养什么老养老。时雨内心波澜壮阔,神情平淡不惊。
“听说子欢前两天生病了?”
男子一句话让时雨不自然起来。
“生病了要好好养啊,做配音这行,嗓子太重要了。”男子朝时雨眨了个眼睛。
时雨身子一僵。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时雨硬着头皮开了口。
“是吗,那太好了。唉,有个朋友还是好啊。”男子注视着酒杯里融化成不规则形状的冰块,唠家常般地说,“不过现在有人能更方便地照顾他,你倒也不用太费心。”
时雨额角渗出了冷汗。
他看着这个男人,轻松笑着的眉眼,优雅挑起的嘴角,俨然一副人畜无害风姿十足的教科书式成熟男性的样子,事业有成,穿衣有品,从容大气,少女们心目中所谓的“大叔”的模范。
若不是相识已久,时雨估计也会被他骗过。
但凡是白鸟结社工作的配音演员,见到这个男人时无一不因他散发出的气场而倍感压迫。他越是喜欢若无其事地摆出轻松的笑脸,越是让人觉得他在整个社团里只手遮天所操纵的一切有多可怕。
时雨很紧张,他想尽可能保护他的朋友。
“合同里没有写明签约人在合同有效期中不允许谈恋爱。”时雨握着杯子,声音低而有力。
“是啊,子欢也到了这个年纪了啊。”男子抚着下巴感叹。
“但毕竟他在社里待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挺看好他的,现在又正是事业上升阶段。男人嘛,我总觉得先把事业搞好,家庭才会幸福。你说呢?”
时雨感受到男子笑意深深的目光灼烧着自己。
男子轻轻拍了拍时雨的肩膀:“小雨,你们关系好,替我劝他两句,私底下做什么无所谓,别影响工作,不然,我们这边很难办的。”
“我就是不说,他也不会的。”时雨别过头去。
“好好好。”男子笑了,“我当然相信你们。”
这个夜晚过得很漫长,似乎把白天不经意流淌过去的时间全部补了回来。
所幸没有太久,令时雨感到不适的聊天在一个小时后就结束了,男子要赶回家辅导女儿功课。
而走出酒吧的时雨,胃里灌满了威士忌和不快,已经没有心思吃东西了。
他决定散步回家,顺路吹吹风。
看来那个人仍然密切地关注着他们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如影随形,什么都不要想瞒过他的眼睛。
如果有可能,真希望鲤灯和陆一念可以安然度日。时雨叹了口气,抬头张望时,看到了街边的馄饨店。
这让他想起了那晚陆一念煮的鸡汤馄饨。
亦或是,煮了鸡汤馄饨的陆一念。
当时自己不过试探她一下,她却把他按住,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
陆一念那双惶急不安的眼睛,那张认真想要寻得答案的脸,离他非常近,近得他的心跳胡乱散落在全身各处。
时雨看着馄饨店里明亮的灯光,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想要再次看到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