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萌亮

　　真是一点围棋常识都没有，塔矢亮不禁怀疑自己怎么会输给这么个围棋白痴的？
　　“哎，别愣着，告诉我吧。”
　　念在进藤光虚心求教的份儿上，塔矢亮细细地教她如何记录棋谱。
　　不是很难，进藤光很快就学会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过，外面的天已经全黑，雨还在继续下着，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塔矢拉亮了顶灯，光柔和地铺满了整个卧室。
　　“你这还有棋谱吗？”
　　“还要秀策的？”塔矢亮知道，进藤光喜欢秀策的谱，故有此一问。
　　“还有别人的？”进藤光道：“都行的。”
　　塔矢亮给她抽出一本自己父亲最近正在研究的一个人编的棋谱递给进藤光。他很希望进藤光看完之后，有什么可以和他一起讨论讨论。
　　只可惜，进藤光翻了不到几页，才看了几页，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塔矢亮看到这个，很善解人意地问了一声：“困了？”
　　“嗯。”进藤光揉了揉眼睛，她没有忘记把书摊开放在一边方便佐为研究，也没有掩饰自己精力不济，全身放松地倒在了塔矢亮的床上。
　　“你先休息一会，等你醒了，估计洗澡水就烧好了，到时候我们先去洗吧。”塔矢亮拍了拍她，问道：“你带睡衣了么？”
　　进藤光头没抬，眼皮也睁开，只说了声：“没。”
　　塔矢亮转念一想，今天意外，进藤肯定不会提前准备的。想到这里，便随手拎了一套睡衣出来，“那你先穿我的吧。”
　　一旁的佐为看不下去了，在进藤光的身边大叫：“小光！这样太没有礼貌了！”
　　声音大的，把进藤光吵醒了。她一眼望过去，只见塔矢亮手里拿着的是一套亮黄色毛茸茸的皮卡丘睡衣，道了声：“好。”
　　然后又倒下了，本来她的脑子里是塔矢亮穿这睡衣扮成皮卡丘的造型，瞬间乐得笑了出来，身子一抖一抖的，嘴里还发出怪笑。倒是把塔矢亮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怎么了。
　　不过，进藤光脑子里，塔矢亮扮成皮卡丘的造型，马上就变成了穿着紫蓝色西服套装，扎着胸花的面无表情，从那个进藤光面前经过的样子。高傲、目中无人，丝毫不理会那里准备和他打招呼的少年进藤光。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接着是两个人在围棋会所吵闹的样子，吵的很激烈。可是，却不知道两个人在吵什么。不久，少年进藤光就拎着书包气呼呼地走了。
　　然后又是二人在同一个地方下棋，只是吵架的人换成了，少年进藤光和别人吵架。而塔矢亮却温和地笑着……
　　两人的年龄看着比现在大一点，接着又是已经中年的两人在一个有很多人的地方下棋……
　　等进藤光醒过来的时候，塔矢亮正背对着他坐在床边，手上捧着一本棋谱。
　　佐为正挨着他坐着，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书页。
　　或许是听到响动，塔矢和佐为同时回头，就看到进藤光头发乱翘，睡眼朦胧，整个人一幅呆呆傻傻的模样。
　　“你醒了？”
　　进藤光挠了挠头盘膝坐起，伸了个懒腰，眼睛半睁着问道：“我们去洗澡？”
　　塔矢亮把一早收拾好的睡衣和新毛巾递给她，自己也拿了一套，便一同出门了。
　　进藤光一只手拿着衣物，另一只手搭在塔矢亮的肩上，打着哈欠跟着对方走。搭了一会觉得不舒服，主动放下来，改成牵着塔矢亮的小手。
　　塔矢亮有些不习惯，和人这么亲近。只是，除了围棋上的事情，他要分毫必争之外，其他的事情，或者是不快，他都是可以忍受或者忘却的。而且，他发现和进藤光这么近，感觉也不是那么坏呢。
　　“刷——”的一声，塔矢亮拉开了浴室门。
　　塔矢亮一副小主人的模样，开始给进藤光介绍着浴室的构造。
　　“换下来的衣服放在这里，还有这里…”塔矢亮随口给他介绍了一下浴室的构造，末了来指着浴缸，道：“这里不够进两个人，你泡完我再泡。”
　　进藤光脱了衣服，走到莲蓬头下，拿起扣在卡子上的莲蓬头，拧开龙头开始调水温。调好温度之后，开始冲洗身体。
　　塔矢亮也脱了衣服，在一旁的竹篮子里整理两人换下来的衣服，然后放在洗衣机里。
　　接着，他做好这一切，在关键部位围上一条毛巾，也走到莲蓬头下。看着已经带着浴帽，已经打了沐浴液的进藤光，吃惊道：“你这么快？”
　　“是你太慢了。”进藤光实在是太困了，想早点洗完睡觉了，那速度可是比平常快了不少。
　　“哦。”塔矢亮蹲下身子，坐在莲蓬下面的小凳子上，下开始冲水。
　　进藤光洗干净后，用毛巾把自己关键部位遮住，对着塔矢亮道：“我先去泡了。”
　　“好的。”塔矢亮认真地冲洗着，那认真的神情，让进藤光看了都想笑，这小孩……
　　他们俩一边洗澡，一边聊起今天看的皮卡丘。结果两人一致认为，皮卡丘是这世上的最萌物。
　　聊了一会，先后泡了一会儿澡，进藤光擦干身子出去了。（一般是一家人一起用一浴缸的水泡澡，所以，在泡澡前要洗干净，而且日本的浴缸是恒温的，不用担心最后一个泡澡的人是冷水。）
　　出来的时候，佐为正坐在廊檐边上，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
　　进藤光看着这孤寂的身影，一股难言的情绪刚酝酿了一点，那个魂就很熟稔地朝着进藤光飞奔过来，搂住她的脖子，高兴地道：“小光你洗完了。”
　　“啊。”进藤光道：“小亮还没有泡完，我们等会他吧。”
　　“好啊。”
　　“呐，佐为？”
　　“嗯？”
　　进藤光问道：“你这么多年来都是怎么过来的？”
　　“你是指在棋盘里的生活吗？”
　　进藤光点头，“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怎么过来的？”
　　佐为有些茫然，拿着扇子想了好一会，扇子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一直重复着。
　　“遇到虎次郎之前，意识比较混沌，眼前都是黑暗，我以为我到了死后的世界，脑子里回想的是之前下棋的日子。”佐为望着扇子，眼神空洞洞的，没有焦距，一点神采都没有，“和虎次郎分开之后，我把所有的对局都回想了一遍又一遍，每一局都想了很多次，还有没有更好的走法。”
　　听到这里，进藤光才有一次认识到，眼前这个灵魂，到底是有多喜欢下棋，真是个棋痴啊。
　　她鼻头一酸，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塔矢亮出来了。
　　然后，两人一鬼以一种奇怪的走姿，回到寝室。
　　进藤光此时已经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就往床上爬。
　　“你要睡在里面还是外面？”
　　塔矢亮问完砖头，就看到进藤光滚了两床的内侧，拿被子将自己卷成那一团蛹，连脑袋都裹了进去。
　　塔矢亮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床被子，熄了灯之后，到床的外侧睡下，接着小声说道：“晚安…”
　　他听到一声嘀咕，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