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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稻草人费德提克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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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线与纬线交结纠缠,找不到幸福焦点。那一年稻草人选择了祈求已久的梦想:去往人类的世界,找寻自己的幸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找寻,只是他期待着那刻入骨髓的温暖,但是在还没找到之前,是不是会让寂寞暂留在他的生命里呢?
  他没有家人,所以不用说再见,但也不是永远不见,因为他还有诸多的亲戚。只是,“什么,你要去人类的世界?为什么?只是为了幸福么?”
  他笑了笑,“不知道,只是冥冥中幸福是我的信仰,不管在人世的幸福是迟来一步,还是来迟一世。
  从此,稻草人的世界里少了一个守护麦田的,而人世中多了一个寻找梦想的人。
  盛夏,夜,微凉。
  习习的风夹杂着淡淡的麦香,迎面扑来。稻草人站在麦田里,十几年如一日,他听过不少有关于自己的传闻。他陪着一位孤单的老人住在这里,每一年,老人会播下小麦的种子,而他稻草人就负责守护麦田,直到丰收季节的到来。
  他还是一位气象专家。十几年如一日的望着天空,不论刮风下雨,还是冬天里那厚重的雪花积压在他的身上,他都会静静的看着,心里默默的念叨:今天好安静啊!
  这是他在麦田守护的最后一个年头,他要退休了,他知道爷爷要把新的稻草人安排在他的位置上了,但是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只是他还想再看看身边的世界。
  “这十几年辛苦你了,你该好好休息了。”这一天爷爷带着一把铁锨来到他的身边。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爷爷,你也是呢,这十几年也辛苦了。是你告诉我什么是稻草人,是你叫了一大群的孩子来陪我玩,也是你,给予了我的生命。这是最最重要的,我一直没有忘记。爷爷,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再继续工作下去,直到你的生命终结。”
  稻草人还是离开了他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麦田,没有快乐,没有悲伤,就那么淡淡的靠在爷爷的肩上,渐渐地,视线里不再有小麦的身影。
  ………………
  “呵呵,怎么了,提克。又想起以前了么?”安琪拉靠在五楼的雕花栏杆上,俯身望着这座正被雨水冲刷的繁华都市。
  费德提克,(稻草人现在的名字)“雨天,我总会想起爷爷。”
  ………………
  第一次来到这个都市的安琪拉,所认识的第一个人,竟是一个浑身扎满稻草的男孩,那个男孩有着干净修长的手指和俊朗的面容,笑起来嘴角会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男孩有一双极为灵巧的手,无论多么破旧的东西,到了男孩的手里都会变成崭新崭新的,安琪拉开始对男孩产生了好奇。
  也许正是因此,人与人的相识才会是如此的简单。
  “你好,我是安琪拉,一个自由撰稿者。”
  “费德提克,欢迎来到,一个喜欢哭泣的城市!”
  “哭泣的城市?”
  “呵呵,就是爱下雨的城市!”
  安琪拉每次想起最初的这几句对话,总是不自觉的嘴角上翘。
  而今,安琪拉和费德提克是很好的朋友了,同时也是住在一起的舍友。所以每当费德提克出门后,安琪拉就会靠在五楼的雕花栏杆上,俯身望着楼下的繁华都市。然后开始想象着费德提克突兀的出现在楼下对面的tea吧前,挥舞着身上的稻草,在昏黄的灯光下大声的喊着:安琪拉,安琪拉,下来一起喝茶吧!
  然而真实情况是,费德提克缄默的回到家,把安琪拉从阳台处拉回房间。“风大了,进来吧!”
  在安琪拉的眼里,费德提克真的很沉闷,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觉得烦,反而在他的身边还会有很安心的感觉,安琪拉很喜欢她在写东西的时候,费德提克就在自己的身边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而在安琪拉的笔下所有男主角的名字都是亚瑟,而书的插图则是自己的照片。
  前段时间,主编对安琪拉说,你小说里的男主角的名字也该换一换了,这么多年你写的每一本书里都是亚瑟,读者都要产生视觉疲劳了!安琪拉只回了一句话就把主编剩下的话给噎了回去了,对不起主编,这是我对文字唯一的坚持。主编无奈的笑了笑摇着头走出了办公室。后来也再没有提过这件事。
  安琪拉一直都是这样,对除了费德提克外的所有人都冷冷的。而费德提克也没有问过安琪拉笔下的亚瑟是谁?
  大约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安琪拉的新作品《左手幸福,右手悲伤》已经基本完成了。她把文章所有的章节统统整理了一遍存进文档里。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嗯,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过几天再让摄影师帮自己拍一组插图就可以正式出版了。安琪拉的脸上开始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很容易被人忽略掉的那种笑。她起身简单洗漱了一番就沉沉地睡去了,那晚安琪拉做了个梦,梦里一个男子一直站在她楼下马路边的一棵香樟树下,一边拉小提琴一边唱歌“就算大雨为这座城市倾倒,我也给你怀抱”。安琪拉穿着高跟鞋拼命地朝楼下跑,却看见男子背着小提琴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就在后面一直追赶,想呼喊,亚瑟,亚瑟,可是喉咙却仿佛被什么扼住了一样,只听见高跟鞋砸着马路的声音,一遍遍回荡在深夜喧闹而又寂静的城市上空经久不息。-
  而这一切,费德提克都知道,这是他化身后所特有的能力,但是他不敢。他害怕好不容易得到的会在自己的不经意间失去。只是现在的身份他不得不离开,只因这个身体开始涣散,重新回归麦田。
  我是一个稻草人.我的工作就是天天守着眼前的这片麦地.看它们绿了又枯了.我好像是在一个黎明的时候出生在这里的.我记得那天,太阳还没露面.星辰在渐渐泛白的天空中默默隐去光辉.一个年过半百,头发已白了一片的爷爷,亲手把我栽在这里.然后,我看见爷爷的背影在半明半暗的天地间缓缓消失.再然后,我便看到了我生命中的第一次日出.
  日出真的很美.我静静地遥望着东方.看那个大太阳一点一点将这世界照亮.我感觉到生命萌芽的希望.太阳在正午时越过我的头顶的时候,我转过身.当我背后的世界在瞬间占据我的视野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迷茫.我只能看到那个从日出以来就未曾改变的太阳.我不能看到像我身前那样一望无垠的麦田.我看到的只是一道高高的田埂.我清晰地记得.我生命中的第一个下午.我安静地背对着我看守的麦田.看太阳一点一点消失在田埂之后.多年以后才知道.有日出就总有日落.
  时光总在流逝中.
  我专心地守着我的麦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个亲手将我栽在这里的老头再也没有来过.在他走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有人来过这里.有时候,我会感到寂寞.这么大的麦田,这么高的天空.就我独自伫立着.
  有一天,正当我在干热的午后,想闭上眼休息一会的时候.突然有一只小鸟落在我的肩头.我睁开眼睛.看见疲惫的样子.它在呼哧呼哧地喘气.是啊.这么热的天,也只有我这样没血没肉的稻草人才不会感觉到热吧.待小鸟歇息过来,抬头发现我正在微微转着头看它的时候,它的眼神里流露出惊异的神色.随之它就说话了.
  你还活着啊.
  呵呵.
  我还以为你是个死去的稻草人呢.
  怎么这么说?
  这年月那里还有稻草人.已经很少有人在这里种田了.
  是么.你从哪里来呢?
  西边.你身后的地方.哎.
  小鸟没说几句就开始叹气.我亲爱的小鸟,你为什么要叹气呢?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因为我那仅剩无几的稻草人?我心中有好多好多的疑问.那些疑问都是我独自守着这麦田和天空时想到的.可我刚想开口.就听见小鸟说,噢.亲爱的稻草人.我还要赶路.非常高兴在你的肩上休息一会.我微微笑了笑,说,不用客气.然后互相道别后,小鸟便伸展开翅膀朝远方飞去.我望着那明亮的太阳.想问它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又过了一些天.又有一只小鸟.落在我的肩头休息.
  小鸟.你能告诉我田埂那边有什么吗?
  那边?有好大一片向日葵.
  向日葵?向日葵是什么?
  他们有着金黄色的外衣.整天仰着头跟着太阳转.哎.也不嫌累.
  小鸟并没有在我肩头呆很久就飞走了.虽然它飞走以后,我又感到寂寞.但我还是很感谢它.因为它告诉我,田埂那边是一片向日葵.而且它说,向日葵总是仰着头跟着太阳走.我想到自己.有时候不也是这样吗?有时候,我会失神地望着我可以望的见的身前的麦田与天空.想象着那向日葵的样子.它们会像这边的麦子一样吗?
  我不知道时间到底该怎样计算.但我知道,我在这里已守望着这麦田很久了.春去夏来.秋风冬雪.
  总是有一些小鸟陆陆续续地落在我的肩头,聊上那么几句,然后又飞走了.总是这样.总是没有一只鸟在我肩头停留的时间长一些.它们都在赶路.我却一直在原地驻留.从那些小鸟的口中,我渐渐知道向日葵是什么样子的.渐渐知道,离向日葵更远的地方有什么.甚至知道,在很远的地方,有许许多多的高大的水泥建筑.小鸟说那里已经不是它们的家.小鸟说它们其实也不知道该向何方赶路.我又该向何方赶路呢?我是一个无法行走的稻草人.我的一辈子便是看守着这一望无际的麦田.有谁知道,寂寞的时候,我多羡慕小鸟的飞翔,可以去很多地方.可以遇见别的小鸟.但我知道.我是一个稻草人.从一开始我就是一个稻草人.
  不知道高高的田埂那边,向日葵开的怎么样了.天上的云朵慢慢地飘动着.我凝望着天空.等待着又一天的结束.黄昏时的云霞是很好看的.像是渲染的水彩画.铺在天空.托着慢慢下坠的夕阳.正在我发呆的时候,有一只小鸟飞落在我的肩头.它好像比以前所有落在我肩头的鸟儿都要疲惫.
  小鸟,小鸟.你怎么了?
  我亲爱的稻草人.没什么.我只是累了.
  没关系,你可以在我的肩膀上多休息一会.
  谢谢了.
  你能告诉我那边的向日葵现在怎么样了吗?
  向日葵?小鸟疲惫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忧伤.
  向日葵都死了.
  都死了?怎么可能?它们怎么可能会死?
  我亲爱的稻草人.没有什么可以永恒的.
  小鸟是在天空完全变黑之前飞走的.黑夜降下它的帷幔.皎洁的月光洒在麦田上.向日葵.我从未见过的向日葵.你们怎么就死了呢?月亮啊.你可以告诉我吗?它们不是总是跟着太阳走吗?太阳每天都会来.它们怎么会死去呢?月亮啊.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我亲爱的稻草人.你的麦田有一天也会消失.你也会消失.不要难过.你现在只是守着一个小小的世界.外面还有更大更多的世界.是你从未见过的.
  是啊.我无法像小鸟一样可以飞翔.去很远的地方.
  如果你真的在这里呆的寂寞了,想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也许太阳可以帮助你.
  太阳?
  对,太阳.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地就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是因为我在这无边无垠的麦田守望太多时间感到寂寞了吗?是因为那么多飞过的小鸟中,没有可以留在身旁的寂寞吗?是因为觉得眼前的这世界太过渺小,以至于无法遇见谁,感到寂寞了吗?我说不清.我说不清.
  黎明终于到来.太阳从地平线上出现的那一刹那.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我出生的黎明.想起那老头寂寞的身影.也许那老头也是无法忍受这独自守望麦田的寂寞吧.但当我看到太阳将麦田照的一片金黄的时候,我又开心地笑了.我就要可以远离这里的寂寞了.
  太阳啊.月亮说你可以让我离开这里.
  我亲爱的稻草人.的确是这样的.
  真的可以吗?
  很多年以前,我可以说自己是个稻草人.
  但很多年以后,我却只能说,有一种感觉.叫做,稻草人。
  这一世的我还是叫费德提克。喜欢陪在安琪拉的身边,静静地……只是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个叫亚瑟的哥哥。
  以稻草为衣,思念为心,回归为稻草人。所追寻的幸福,就在不远处,即便是放手,依旧是幸福。
  稻草人的故事依旧继续,是否还想听呢?
  稻草人,可以帮我传达这份思念吗}
  夜,黑得很彻底。即使微弱闪烁的星光,都晃得我眼睛生涩疼痛。
  我坐在帐篷门口,手里拿着稻草,编扎缠绕,最后,稻草人诞生了。它笑得很饱满,眼角起着细细的摺儿,像初夏的花一树一树地开。但我却泪水哽咽着纵横了全脸。
  “对不起,妈,今年我没法回去看你,可是我真的想你,你原谅我了吗?我可以很熟练地编稻草人了,这个是给你的,你喜欢吗?”我喃喃的说着。
  
  {稻草人,我好自私,只看到自己的幸福}
  我是玉树的一名救灾武警。当我自告奋勇去玉树时,师长愣了好久,最后笑着意味深长地说:“我确实没看错人。”其实,他不懂。
  大学毕业那年,经过层层选拔后,我如愿以偿进入海防,穿上军装,离开残留太多伤痕的城市。
  我的梦想就要实现了。稻草人的脸上浮载着纯澈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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