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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江南散记 / 7、 豫园和大上海

7、 豫园和大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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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原以为同里到上海很近了,交通会很便捷,原以为在同里可以舒舒服服地过上两天水乡生活,原以为上海不过又是将路过的一站地......而到了同里才知道,同里与上海的交通并不方便,每天只有一班车,且是早上六点。如此与其在换乘上耽搁时间,不如就直接去上海好了。
  上海去过多次,但也都是来去匆匆,除了会议外,似乎从未考虑过自己的旅行目的地会是那里,因而忽然有了这么一天的时间,竟也不知该去做点什么好。我的想法是城隍庙和豫园,波说不如去逛太平洋,最后大家看着刚下了车,猴子一样欢蹦乱跳的同同,很快统一了思想,既然这是小同同的第一个上海时间,那就让外滩来欢迎他吧......
  从苏南一路走来,是小桥流水人家的精致,是水环路绕的委婉,是“清风无价,远山有情”的一片小天地。而到了黄浦江畔,路变直了,水变阔了,天地都大了尺度。隔江巍峨的东方明珠以及一座座林立的高楼,更象是为黄浦江这座舞台,搭建的巨大布景,透射着这座城市脉动着的活力。
  而中山东路西侧,不同风格的西洋建筑鳞次栉比,沿着黄浦江远远地甩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漫步外滩,英式、法式、俄式、希腊式、西班牙式以及巴洛特、洛可可等各式风格的建筑纷至沓来,让人目不暇接,犹如身处异域。这是资本的力量,仅百年的塑造,便脱胎换骨,水乡的安宁,在这里只会是个奢侈的梦,这里是面向太平洋的不夜城。
  穿过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南京路,我们一路找寻着城隍庙。波念念不忘南翔的小笼包,她一路说得眉飞色舞,我们一路听得口水涟涟,或也正是对美食向往的真诚与迫切,在吃到南翔那个地方的虾肉小笼包的第一口时,我那苦命的舌头就被从肉包中喷涌出的,滚烫的汤汁给撂倒了。小同同学着我的样子吐着舌头扇,波更幸灾乐祸地笑弯了腰,而我,再不能忘记城隍庙给我留下的,这个火辣辣的烙印。
  美食过后,波带着同同先回了酒店,剩下的三个小时是我的,当然要去心仪久矣的豫园。这也是我与波在美食与园林间达成的默契,也算是波给我的伤残抚慰吧。
  二、
  以前到上海时,曾向那里的同事打听过豫园,大概是口音的缘故,初提这名字,见到他们的总是一脸的茫然,而后才惊醒般地告诉我,在城隍庙。他们和我说,豫园这个名字太正经了,你要去到那里,一定要打听城隍庙,这些我记下了,也迷惑了,城隍庙的热闹我是能“拎得清”的,但它也让我怀疑,豫园为古典园林的清幽是否还在?更何况是在上海这样个地方,还留得下百年以上的历史吗?
  当然,上海自有着它的历史,尽管那样的历史看着与现在的上海有些不搭嘎,就如那处园林依旧存在着,处子般贞静地坐在那里,与熙熙攘攘的城隍庙仅仅隔着一道九曲桥,但那份热闹与它也是不搭嘎的。九曲桥上边还是操着南腔北调、往来不绝的繁华,而转到这边,跨进精雕细刻的灰砖园门,就是莺啼柳绿的另一番天地了。
  在这样的天地里,你或能见到旧时上海人的气度,穿过三穗堂,到仰山堂,抬头便能看到一幅匾额高踞堂上,让人读后心头一惊——此地有崇山峻岭。当然它说得不是堂内,而是堂外,仰山堂前飞檐轻灵,回廊幽幽。红漆的回廊临一池塘之上,凭栏而坐,可见波光点点,可见游鱼隐隐,这样的午后,交给这样的风景,或是在好不过了。而这道风景的绝佳处,还在隔着池塘的对岸,在那里,湖石假山所堆叠出的崇山峻岭,让你不觉会要再是一惊的。
  豫园始建于明嘉靖年间,那时的上海还仅是一座小县城,地方不大,又落在泱泱大国偏踞一隅的角落里,与它比邻的苏州、杭州,那时已然都做过了天堂,随口便能说出几段,他们引以为傲,大家耳熟能详的历史。当然在明时,即便这样的小县城,也出过几位响当当的人物的,徐光启算是一位,再有的便是这处园林的主人潘允端的老爹——潘恩了。
  对于潘恩,我们了解的并不多,只是知道他官至刑部尚书,告老回乡后,儿子允端为尽孝道,修亭凿池营建园林,便是眼前的这座豫园。而豫园的“豫”字,就有“豫悦老亲”之意。
  潘家当世时,是这一小城里的名门望族,只是潘家父子一定不会晓得,晚于他们的同乡徐光启,官做得与潘老一样的大,但人家的眼界却大不同,敢为天下之先,成为东西方文化交流的探路者,并因积极传播西方科学,而被现代中国所铭记;他们不会晓得,东西方文化的交融与碰撞,对整个中国或许是个灾难,但偏偏对他们脚下的这座小县城,是个脱胎换骨的机遇;他们更不会晓得,他们的家乡会有何样的未来,在那样的未来里,他们只因留下了这片“豫悦老亲”的园林而被记忆。
  三、
  那座号称江南第一的大假山,足以展现假山叠造的浩荡气势,它算是豫园可以称奇的一处了,而豫园的镇园之宝,却也是一处奇石。藏书楼一侧的湖对岸,立着三块奇石,其一便是玉玲珑,怪石所追求的奇、丑、漏、透,它都占得,据说它是江南的三大名峰之一。它更称奇的地方还在于它的历史,当年宋徽宗赵佶在汴京打造名园艮岳之时,搜罗天下奇石,而其中由于各种原因未被运走,依旧留在江南的,便被称为“艮岳遗石”。这样艮岳遗石由于它的历史而弥足珍贵了,我在扬州瘦西湖的小金山里看到过一处,再一处,便是这座玉玲珑。
  没有坚持走到东京汴梁城,去铸造赵大才子的美梦,或许是它的不幸;而没有陪着他误国,去见证一个糟糕皇帝的国破家亡,或又是它的福份了。就这么呆在江南有多好,被人家宝贝似的贡着,吸纳着这方天地的灵秀,串联着一千年来的过往,有多好。
  要说营造园林之败家,那是堪比今天的淘宝的,赵才子的寿山艮岳竣工了,金人便来围城了。而潘允端为“豫悦老亲”的这座园林打造完毕了,家财便也散尽了。明末清初,豫园几易其手后,逐渐荒芜,到康乾年间,周边的富豪乡绅为公共活动之需,集资复建了这里和城隍庙,才有了现今的大体模样。
  出了那座崇山峻岭,沿着复廊过两宜轩和万花楼,就到了点春堂。堂内悬着一幅楹联,“胆量包空廓,心源留粹精”,那是后人为颂扬小刀会的起义者们而书写的。1853年,为了配合太平天国在苏南的军事行动,上海的小刀会起义,占领了这座当时还是小县城的上海,并成立了“大明国”政权,而这座点春堂,就是当年小刀会在城北的指挥部。
  只一年过后,这次轰轰烈烈的起义,便被清政府与英美法当局联合镇压下剿灭了。历史,有时读来也让人感到无奈得有些滑稽。小刀会起义的将士们,在起事时是期望着这个小地方是能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的,而当他们的起义被绞杀后,这个小地方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为剿灭小刀会政权,清廷以出卖上海的海关权和租借权,来换取英美法当局的支持。而当那个“大明国”政权被镇压后,这里同时又出现了另一个国家,那就是独立于中国行政、司法系统之外的,由英美法三国委派的“税务司”共管海关的上海租借。你可以说那是一段屈辱的历史,但你不得不承认,它却是我们今天海派文化的基石。在我们还在为紫禁城的龙椅又能坐得安稳,感到庆幸的时候,有人已经发现了,上海背倚长江、面向太平洋的意义,只是很可惜,那人不是中国人。
  其后的一百五十年,豫园失落了;其后的一百五十年,上海崛起了。
  四、
  或也正是富绅集资修建的缘故,这座豫园也偏离的私家园林的航线,由于出手更是不凡,购地更是阔绰,使得造景不再那样的局促,而更是从容得有些随心所欲。当然这里也便不再象苏园那样是一处私邸了,这里更应算是一处会所,是娱乐大众的公园了。
  古人盛赞豫园“奇秀甲于东南”,亦赞其为“东南名园冠”。园林景致可以说是随手拈来,能让人细细品味。
  内园中,有处“可以观”,听那名字就觉洒脱,便在其中稍事歇息,留意观看,发现檐口的几座砖雕,却是生动,便将它们一一照了下来。其中的一幅我不解其寓意,但在那祥的画境中主仆二人的闲散与悠然,却让我想起了在伊比利亚半岛上漫游的唐吉坷德和桑丘,呵呵,能这么纯粹地走,再加上点想象力,有多好。
  而在流觞亭侧,有贴水而筑的三曲桥,桥的另一畔有座假山,被园林大家陈从周先生提名为“浣云”。
  “浣云”,只要清风把云影赶入水中,便是洗过的白云来与山影追逐,与亭台映和。“浣云”,一下子让我懂了什么是“客心洗流水”。或也懂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传说中的仙女,偏要偷逃出天上的仙境,不远万里地来到有山有水的人间,洗个澡。
  浣云,看来能触动我们心底最是柔软那部分的感动,依旧包藏在我们的过去之中,不管时光何样地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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