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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夜色寒凉。
在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垃圾场旁边,一个小小的铁皮房子坐落在那里,似乎从没有人注意。
“安安哥哥…安安哥哥,醒醒,你醒一醒,再不醒就没吃的了…”
耳边传来小姑娘的哭声,他渐渐醒了,极力想要说什么,嘴却怎么也打不开。
“我是谁…我在哪里…
对了,我叫慕安,字季平,江陵府荆湖北路人……
生于景祐元年,卒于……诶,昨天几号来着,记不得了,好像是周五,六月……昨天我还看见个小伙子,灵根不错,可惜脑子有点儿问题…”
脑海中正回忆着,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恢复了一些知觉,忽然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是一处,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似乎只有两条腿好一些。因为根据他的经验,他的两条腿,应该是断了…
千年的修仙经历让他没有丝毫惊慌,而是躺着,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只有一根蜡烛在摇晃着,身下硌人的稻草让他不禁瞪大了眼,难道是,自己回到了小时候!
只是…保持躺着的姿势,艰难地转过头,发现一旁坐着一个泪眼婆娑的小姑娘。
小姑娘浑身都很脏乱,头发好像扎着,但依然乱蓬蓬的,身上穿的应该是普通的短袖和牛仔裤,从她脏兮兮的脸上依稀还是可以辨别出,这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可爱姑娘,只是此时正哭的伤心。
所以,他没有活到过去。
闭上眼,一堆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被抛弃,被收养,被拐卖,被打断腿,被用来当乞讨的工具……
所以,他重生了,重生到了一个可怜的孩子身上。
一旁的女孩儿还在哭着,这是一个星期前才刚被拐来的可怜姑娘,很乖巧,想逃,却不敢,只会黏在会保护她的他身边。
“大半夜的…吵不吵!那小子死了!别叫了!”
“就是…再怎么也叫不活的…”
“都小点儿声儿,别让他们听见,又是一顿打,没准儿还像小六一样被割舌头…”
慕安这才发现,这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子,竟住了八个孩子!一张床上挤了五个,剩下三个都在床下打地铺。
烛光从一个和他一样挤不上床的孩子身上传来,他拿着小小的蜡烛头在为他们两个照亮。
“安安哥哥…”小姑娘还在哭着,她的名字,叫汐汐。
用力把自己撑起来,他似乎耗费了所有力气。这具身体,太弱小了,就像一只小蚂蚁一样,随意就可以被人踩死,这种感觉可真不妙。
好在,他的神魂还是他的,那个元婴级的神魂,虽然不能肆意使用神魂之力,但慢慢滋养自己的身体还是可以的。
“安安哥哥,你没事了吧?太好了,赶紧吃吧,我留给你的,可是就这么一小块了……都被抢了…
汐汐没用,没帮哥哥抢到吃的…”说着,小姑娘的眼圈更红了。
他接过汐汐手里的半块烧饼,点头示意,立刻吃了起来。
他的肚子饿的不行,浑身依旧痛着,根本没有力气说出话来。
根据他的经验,他的这具身体是被打死的,致命伤在头部。
当然,当他重生过来时,神魂已经自然修复了这一严重创伤。
“汐汐,水在哪里…”他吃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求助。
腿还是断的!他还动不了!
活了上千年,他从没像今天这样憋屈过!
压下心底的怒气,他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逃出这个鬼地方,还有,帮这个小姑娘找回家人,她一个星期前才被拐,应该很容易找到父母。
至于剩下的孩子,都交给警察来处理吧。
想好了后续,他却还没想怎么逃出去。
他现在不是那个叱咤修仙界的元婴大佬了,只是一个被打断腿用来乞讨的工具!连一杯水,都要小姑娘帮自己倒。
喝完水,他感到嗓子终于得到了润泽,此时,蜡烛也灭了,房间里变得没有一丝光亮。
“谢谢六哥帮我们点蜡烛。”汐汐向旁边那个沉默的小六道谢,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安安哥哥,我们睡觉吧,明天多要一点钱,就不会挨打了…”
汐汐窝在他旁边,沉沉地睡了,慕安这身体熬不住,也睡了…
“起来了!兔崽子们!睡得跟猪一样!起来!今天再要不到钱有你们好果子吃!尤其是你!听见没!”
此时天应该还没有亮,一个浑身横肉的男人打开了门,拿出手电筒晃着他们,床上的地上的都起身来,缺胳膊的,少腿的,都一样。
刚才那男人一脚有揣在了慕安身上,让他的伤又一次加重。
汐汐赶忙把他扶起来,放到了一旁一个能够滑动的板车上。
八个孩子,分别被放到了四个街区乞讨,有的两个孩子在一起,就像慕安和汐汐,是可怜的兄妹两个。汐汐身上没有哪里残疾的,而且长的还不错,跟在残疾的哥哥身边照顾,似乎更让人怜惜。
这也是在那个老大想要把汐汐也解一个胳膊装可怜的时候,胖子想出来的,当然,他原话还有一句,“这么标志的小姑娘,可惜了,养到十岁卖给刘老板的会所,不正好……”
慕安的想法是,逃走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此时在过街天桥上,慕安坐在板车上,腿没有一丝力气地搭在上面,留着泪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汐汐则跪在乞讨的铁碗前,哭的伤心。慕安是在表演可怜,但汐汐,他看得出来,她真的哭的很伤心,也许,是想爸爸妈妈了吧…
而早上那个胖子,正在一旁,摆了个卖手机贴膜的小摊位,盯着他们两个。
怎么逃?这是个问题。
也许这很难,毕竟慕安以前在人间的生活经历很少,除了在师兄对自己不食人间烟火的态度发脾气后,曾跑到一所文武学校当门卫以外,他就没怎么和这个现代化的人间社会接触过了。
但这也很简单,活了上千年了,哪能是白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