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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王者荣耀之天命诸王 / 第二章 岁月如刀

第二章 岁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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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土之上,有山长白。
  正是隆冬时节,硕大的雪片纷纷扬扬地落下,就着刀子般的冷风,将天地切作一块一块。长白山的老林中,静谧是惟一的声音,间或掠过狍子、兔子、榛鸡,惊掉一树积雪,扑扑簌簌地掉在地上,沉闷轰然。
  “早前背得那句‘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只觉着不懂,今天见到这天地,才知道你们古人讲话,真是不能更贴切了。”
  本来整洁平滑的山林雪地上,印着四道脚印,却是两个背负行囊,身着厚重羽绒服,用兜帽、手套、围脖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正往林子深处走去。
  说话那人走着路,左顾右盼。树后的一只榛鸡受了惊,扑棱着翅膀往远处逃窜。
  他砸了咂嘴:“老是听你说起你外公炖得飞龙汤美味无比,这一趟我陪你横跨整个中国来这里忍饥受冻,怎么着也该好好款待我一顿吧?”
  “飞龙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一梭子打下去,少不得判你几年大狱,到时你告诉我牢饭好吃不好吃!”
  那人讲话硬声硬气,蕴含冷意,似是与这长白山的万古萧条一般寒彻人心。
  “嘿嘿,我是外国人,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保护动物,老话说‘不知者不罪’嘛。倒是你,没少祸害这林子里的动物吧?某人可是说过,吃过几头东北虎来着?要量刑,你判得比我重!”
  坏笑几声,他突然沉默,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吐出浊息:“长相守、到白头,这长白山的寓意可真好!老刘,别想她了,晓娆她……‘强扭的瓜不甜,强摘的花不香’,不过是有缘无分,有句诗不是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恍然间,闷声赶路的少年眼前浮现出那个言笑晏晏的模样,铅云密布的长白山中,似乎有一米阳光照射下来,带来一丝暖意。可很快地,暖意消散,寒风袭来,直入心底,厚实的羽绒服挡不住分毫。
  他鼻尖微酸:“老罗,你到底是个外国人,只知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却知不知道,‘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叫刘寒,是滇中东陆大学的学生,生于辽东滨城,但这二十年的人生中,却是有十几年在这长白山中的姥爷家渡过。此番得讯,百余岁高龄的老人大限将至,这才连倒飞机、客车,火速返还。
  另一人是他的好友,东陆大学的留学生罗伯特。罗伯特是不列颠人,自小醉心中华文化,奈何不务正业,满脑子的“金古黄梁温”,无限向往武侠小说中的刀光剑影、鲜衣怒马,对课本里的知识不屑一顾,是个十足十的学渣。他家人用了些关系,将他送去滇中偏远之地,未尝没有眼不见为净的心思。
  刘寒的外公李京虎出生在动乱年代,跟着张大帅建功立业,战功赫赫,却在一场兵谏中替别人背了锅,流落江湖。李老爷子本是孤儿,万幸为形意大师李奎元所收养,幼年时往冀北投奔师兄孙禄堂。孙禄堂代师传艺,得其教导,李京虎的形意功夫炉火纯青,兼擅太极、八卦,落草为寇那些年里,凭着一双肉掌、一杆大枪,打得啸聚山林的土匪、胡子服服帖帖,人送外号“翻天虎”,成了东北三省白山黑水的总瓢把子。后来他接受招安,归入真龙天子门下,本可自此位高权重、荣华富贵,却不知为何,舍了一众老兄弟,结庐隐居在这长白深山之中。之后中华大地天翻地覆、帝星飘摇,当年随他打天下的老兄弟因种种缘故,皆被波及,不得善终,唯有寥寥几人斡旋其中,逃得一劫,等到了柳暗花明。
  李京虎戎马一生,固然是为国为民,却不知是否杀孽太甚,三任妻子先后病死,一生未有子嗣,只在花甲之年得到一位千金,正是刘寒的母亲。刘母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年仅二八就考入大学,是正儿八经的天之骄女。毕业后投身进轰轰烈烈的国家建设当中去,以致于直到三十岁才有了刘寒。
  刘寒的父母相识在大学,毕业后就在滨城结婚,只是不知何故,在刘寒很小的时候,刘父便回了川渝老家,没多久二人就办了离婚。刘母本就工作繁忙,没了丈夫后,便将他交给李老爷子抚育。再后来,她远嫁狮城,母子十年不曾相见,只有她留下的银行卡里会定期转入一笔不菲的数目。
  对刘寒来说,外公便是他的天地,外公便是他的人生。
  而今,恋人决然,那天地更是将要塌陷,人生,似也分崩离析了。
  彷徨无措之际,唯有来自海外的至交好友,陪伴在身侧。
  虽然他知道,罗伯特这洋鬼子不过是想见一下李老爷子这位传奇人物,并惦记他那手美味的飞龙鸡汤……
  刘寒打小跟着李京虎习练形意、太极、八卦,神完气足,罗伯特痴迷武术,曾花费重金学习截拳道、拳击、跆拳道、空手道,这两年又跟着刘寒学了些摔跤的技法,身子骨打熬得很是硬朗。饶是如此,两人也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到达此行的目的地。
  红砖瓦房,枯木栅栏,一如别时,如今却没了袅袅炊烟,门口的大黑狗也不复精神抖擞,只是无精打采地守着院户。大门之上,门神凋敝,对联破败,茫茫天地之间,无不是死气沉沉。
  雪地上吱呀吱呀的脚步声惊动了大黑狗,它回头去看,眼神戒备。
  入目的是那熟悉的身影。
  它豁然起身冲刘寒跑去,待到近前,人立而起,扑在刘寒身上,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刘寒摸着它头顶暗沉的毛发,眼眶中有泪水打转。
  此生至亲骨血,近在眼前,刘寒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大步流星地往瓦房跑去,推开房门。
  冬风凛冽,萧瑟之中似有无数话语,昔日硬朗刚健的老人蜷缩在火炕之上,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飞快地流逝。
  “姥爷!”
  眼泪终于无法克制地掉落下来,沾湿了满是霜雪的面颊。刘寒冲向炕头,砰地跪倒,抓住被子外面干枯如老树枝杈的手掌。
  “姥爷!狗娃子回来了!是狗娃啊!姥爷您睁开眼睛看看!是狗娃回来了啊!”
  面庞之上的皱纹宛如沟壑,承载了这一个世纪的时光。
  岁月如刀,刀刀可见,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沉重的眼皮睁开了,本来神光满满的双瞳中此时晦暗浑浊。
  老人的双唇挣扎着,吐出一块黑糊糊的参片。
  刘寒赶忙从枕头旁边那切得齐整的人参中取出一片,放入老人口中。
  李京虎半生在长白山中度过,守山育林的同时也没少干监守自盗的事情。他将这山里的天材地宝搜刮了无数,除去那传说中成精的七叶参仙,那四、五叶的人参就采集了数十只,便是六叶参也有七只,其中更是有一只六百年的参王,被他视作了传家奇珍。此事只有老爷子和刘寒知道,一旦消息走漏,这远避尘世的长白山定要风起云涌。
  要知道,五百年的人参已然有了国宝之名。似这等可遇不可求的神物一旦问世,必将引起腥风血雨,那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东西,必得要拿人命去填。
  自小跟着李京虎,刘寒养出一副“火眼金睛”,打眼一瞧,就知道那参片虽是六叶,却非那只参王,当下急了,说:“姥爷,那参王呢?快取出来用啊!我去给你拿!”
  颓然无力的手掌陡然涌起一股力气,狠狠拉住了刘寒。口含参片的老人似乎恢复了一些精力,咧嘴笑着:“狗娃子回来啦?死孩崽子,舍得那春城的丫头,回来看老头子啦?”
  刘寒本是在长白山外一所林场子弟学校读书,李京虎觉着那里教学资源有限,就托了硕果仅存的一位老部下,将他安排去了滨城一所重点高中,只在寒暑假回山。东路大学位于滇中省会春城,此去关山万里,故人心旧,又结识初恋少女,却是在假期中以打工名义留在了春城,只在春节前回大山陪伴老人。如今被老人一语道破,刚被分手的刘寒念及往事,只觉为了那女孩忽视了抚养自己长大的老人,心中愧疚万分,恨不得去撞那火炕,撞得个头破血流,撞得个清清醒醒。
  “姥爷……姥爷别说了!是狗娃子不孝顺!是狗娃子不应该!我……我去给您拿参!那参王都快成精了,您一定没事!一定没事!”
  李京虎狠狠抓住他:“这哪有不死的人?老头子都一百一十岁了,现在咽气儿,还能算是个什么事儿?要不是为了等你回来,这六叶参老头子也是舍不得切得。那参王,留给你,留给你!”
  刘寒闻言,哭得更凶,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旁观的罗伯特与他相识两年,从未见他哭过,此刻不禁也是忍不住偷偷抹起泪来。
  “哭哭啼啼,跟个娘们儿似的!教你的话儿都忘了吗!”
  李京虎突然板起脸来,刘寒一惊,隐隐约约又见到那个顶风冒雪、傲立山巅的人,胡乱地擦去脸上泪痕:“没忘!没忘!断了腿也不能跪,瞎了眼也不能哭!不敢忘!不敢忘!”
  “没忘就好!”老人想笑,却猛地咳嗽起来,待平复了气息,又说:“我‘翻天虎’的外孙狗,像是个哭丧的小娘们儿,不是让老朋友笑话麽!”
  刘寒闻言一愣,却是突然发觉这房屋之中还有一个陌生人。
  他转过头,就见从内屋中走出一人,手上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那人身上的道袍看起来有些老旧,被浆洗得灰一块儿白一块儿,长发半黑半白,干净齐整地扎成道髻,双眉如剑,目如朗星,容颜似玉,晶莹剔透,只是隐隐然可见一道死灰破败之气。
  “姥爷,这位道长是……?”
  尽管面临生死大事,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刘寒起身问礼。
  “这人叫玄微子,咳咳,是,咳咳,你师父!跪下!磕头!”老人的咳嗽声愈发强烈了。
  “师父?!”刘寒心中惊疑不定,却顺从地跪了下去,但头还是稳稳扬着。
  老爷子让他拜师,肯定存了深意,但人家愿不愿意收,还是个问题呢!既然是老爷子的朋友,跪见长辈倒也没什么,磕头什么的,还得看人家的心思!
  “善!虎弟你有个好外孙!贫道觍颜收下了!只是日后福祸难料,却得说在前头!”
  “收下就好!收下我就放心了!”李京虎说:“狗娃子!过、过来!”
  刘寒依言上前。
  “狗娃子,老头子的绝活儿都传给你了。老头子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见到东瀛那帮狗屁忍者,也是一人一枪,戳死了事。但就怕、就怕这两腿一蹬,撒手去了,你落人欺负!你这师父,了不起!了不起!跟着他好好学本事。记住了,这世上有两个个人,你要很当心!一个姓金,叫金成仁,绰号‘大圣爷’,没你师父的能耐,甭管是遇见他还是他后人,有多远跑多远!另一个就是你妈!别说你是李白兰的儿子!也别去找她!老头子这一辈子拾掇的家伙,够你用十辈子!千万别找她!她找你也定没好事儿,躲着点儿,记住没有!”
  老人身上似乎涌现出无限精力,双目骤然放出神光,声色俱厉,近乎嘶吼。
  “记住了!记住了!姥爷您别想那些,狗娃子还小,狗娃子什么都不会!您不能离开狗娃子!”
  李京虎摸着刘寒的头顶,笑呵呵地:“不小了!不小了!老头子在你这般岁数,都开始帮大帅杀小鬼子了!”
  “呵呵!师父……师兄……你们来啦……快进来坐……虎子想死你们啦!”
  老人突然看向门口,双眼中神光褪去,又是混沌沌的一片。干瘦的手伸向门口,又颓然落下。
  “呵呵……睡朦胧、无多一和……半霎儿改变了山河!兀的是、黄粱未熟荣华尽,世态才知髩发皤,早则、人事蹉跎!”
  曾经天都压不倒的头颅,缓缓垂落。
  刘寒呆愣着,双手颤抖着抓着老人的手,摆弄着,似是在,找寻什么。
  “无量天尊!上品妙首,十回度人,百魔隐韵,离合自然……”
  道人玄妙的吟哦声响起,这被地龙烤得暖融融的房里,陡然吹起一阵微凉的风。
  “姥爷啊!!!”
  长白山上,流云飞散。峰峦之间,有狗狂吠,宛如丧家之犬。
  万人不伤,难挡岁月如刀。
  英雄一世,不敌人世蹉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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